漢林食品加工廠的產品質量沒得說，隨後的初步談判當中，價格也符合呂冬的心理價位，常漢林還承諾，可以每兩天送貨上門一次。
呂冬沒有急於定下來，因爲風箏市那邊有不少類似的加工廠，作爲一個有良心有道德的商人，保證貨物質量的同時，肯定想要更低的進貨價，以追求更高的利潤。
跟常漢林約定兩天後再做二次談判，呂冬仨人開車趕往風箏市。
臨淄東邊與風箏市接壤，漢林食品加工廠從事這類業務，多少也受到風箏市的影響。
風箏市在太東的定位，基本上屬於菜籃子，壽光和青州等地區全都以種植蔬菜而聞名，其名頭不亞於風箏。
另外一個諸縣，則有着爲數衆多的中小食品加工廠，各種豆製品和火鍋麻辣燙用品，在這邊多少有了產業化的趨勢。
呂冬連着去了七八家廠子，多數中小廠子與這年代的小作坊類似，何止一個髒亂差可以形容。
老闆在客商面前根本不掩飾，完全以低廉的價格打動人。
衛生條件好和質量有保證的廠子，成本自然也高。
呂冬去過的兩家有保證的廠子，價格並不比常漢林那邊低，因爲距離泉南更遠，還不提供送貨上門服務。
質量差的原材料，呂冬根本不予考慮，不說他做人原則，真要出上一次問題，付出的代價就可能抵得上偷下來的成本。
兩家質量好的廠子不送貨上門，等於變相提高了呂冬這邊的進貨成本。
所以，呂冬在諸縣和風箏市轉了幾個地方，更加傾向於先去的漢林食品加工廠。
不過，除去這些人工合成的火鍋麻辣燙製品，呂冬還重點考察了一家羊肉加工企業。
這是通過十里堡一些牛羊肉批發商打聽到的，據說這家廠子的肉相對比較便宜。
蘇小山開車來到這家廠門口。
廠子建的很漂亮，電動伸縮門兩邊，有貼着大理石的廊柱，呂冬打過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聽起來年紀不算大。
門口安保人員放行，桑塔納進入廠裡。
呂冬下車，看到前方的辦公室中出來一個女人，不禁略作打量。
這女的二十六七歲，臉白皮膚白，穿着白色T恤和白色長褲，外加米色高跟涼鞋，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白淨淨。
人長得也漂亮，白膚紅脣，長眉高鼻。
可能比不上宋娜長期體育鍛煉的好身材，但相貌毫不遜色。
女的看着呂冬略微有點詫異：“你是呂氏餐飲公司的呂總？”
年齡相對較小，這是呂冬無法改變的劣勢，當即上前兩步，說道：“你是白雪白廠長？”
一身白的白雪迎過來跟呂冬握手：“沒想到電話裡穩重的呂總這麼年輕。”
出於基本禮貌，呂冬稍微一握就鬆開白雪的手：“白廠長比我年輕。”
白雪爽朗的笑起來，笑聲清脆。
“這邊請。”白雪邀請呂冬進辦公室，落座後直接問道：“呂總開火鍋店？”
呂冬說話八成真，另外還有一點吹噓：“我經營品牌火鍋店，目前正在做連鎖，天氣這就涼爽下來了，馬上就是火鍋旺季，我想爲火鍋店找到穩定的牛羊肉供應商。”
白雪將垂落下來的一縷長髮別到耳後，露出雪白的臉蛋，笑着說道：“不知道呂總進貨，主要有哪些考量？”
呂冬不想耽擱時間，所以說話直接：“成本和質量。”
白雪自動忽略後面一項，過往打交道的那些人，個個質量喊的震天響，在成本面前質量比誰扔的都快，當即說道：“呂總來我們廠，找對了地方，我們這邊的價格，絕對能讓呂總滿意。”
呂冬以前的麻辣燙和火鍋類用品，主要都是從十里堡進貨，經過商販一道手，成本自然會高一些，所以才叫人側面打聽，專門問到價格較低的廠商，拿到聯繫方式。
這家個體廠商位於風箏市，順便過來看看正好。
出門在外，呂冬儘量都說普通話：“白廠長，不知道貴方製作羊肉卷的羊肉包最低可以做到多少錢一斤？”
白雪微微一笑：“呂總的進貨量？”
呂冬很清楚，撇掉進貨量單獨說價格毫無意義，當即說道：“從10月份開始，羊肉卷日均進貨量能達到500斤，我的火鍋連鎖正在擴張，新年之前可能會到1000斤以上。”
這一數字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少，白雪略作思考，說道：“五塊錢每斤！”
聽到這個報價，呂冬有些意外。
白雪的話還沒說完：“當然，如果呂總生意規模擴大，進貨量還能增加，價格我們可以再談。”
還能再低？呂冬忍不住多了些想法。
當然不是這個白淨漂亮的女人，看上了他這個黑黝黝的傢伙，呂冬又不傻。
呂冬在縣城的呂氏麻辣燙火鍋店，就在做火鍋生意，對於羊肉的市場價格瞭解的比較多，泉南十里堡批發市場上面，普通去骨羊肉的批發價在20元/公斤左右，即便製作羊肉捲成本可能有所下降，但五塊錢一斤的羊肉卷，肯定要賠錢。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呂冬轉而說道：“白廠長，能不能參觀一下你們的加工車間？”
白雪笑：“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呂冬隨口扯一個理由：“我要從咱們這邊進貨的話，總要具體瞭解一下產品，萬一使用中遇到麻煩，心中也能有底。”
“嗯……”白雪沒有太過遲疑，就應了下來：“那行，我帶呂總去看看。”
白雪看一眼蘇小山和喬衛國：“你們空手跟着我。”
呂冬點頭：“衛國，你跟我去。小山，你在這等着。”
他和喬衛國把包留給蘇小山。
白雪走在前面帶路，呂冬和喬衛國跟上。
出了辦公室，外面水泥磨光的路平坦整潔，環境衛生就像白雪一樣乾淨。
來到加工車間，沒有更換衣服，更沒有風淋間消毒之類的措施，白雪帶着他們直接進了車間裡面。
一進去，白雪就停下腳步，沒有再往前。
呂冬也停了下來，前面慘不忍睹。
地上有暗紅色的血水，牆上斑斑點點，有些地方甚至發黴發黑。
至於工人身上穿的衣服，髒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這車間，與乾淨漂亮的白雪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白雪有多幹淨漂亮，車間裡面就有多骯髒醜陋。
由於白雪報價之後有所猜想，呂冬倒也不算特別意外。
白雪不以爲意，似乎讓客戶看到這些根本無所謂，說道：“呂總，我們廠的生產加工能力，足以滿足你的需求，而且提供送貨上門服務，貨到收款。”
呂冬看着一個工人拿刀剔肉，問道：“白廠長，這好像不是羊肉？”
白雪笑起來：“呂總說笑了，五塊錢每斤怎麼可能是羊肉？”她並不掩飾，因爲本就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這樣的價格，如果用羊肉，我這個廠子早就倒閉了，市面上大部分火鍋店也會關門。”
呂冬皺眉：“吃出問題怎麼辦？”
“不會，呂總儘管放心。”白雪說道：“我們是負責任的廠子，絕對不會用病豬和死貓爛狗的肉來加工，用的正兒八經的雞肉鴨肉！而且不單純靠羊肉香精調味，製作時專門加入羊肚油，食客根本分不出真假……”
曾經就是幹餐飲的，現在又開始從事火鍋行業，呂冬有所瞭解，比如白雪說的這個所謂的羊肚油，平時根本就沒人吃，屬於羊身上最垃圾的部分之一。
白雪賣過不少客戶，見到呂冬不說話，自然不想輕易放過，又說道：“呂總，如果你每週進貨能達到一噸，我可以給你7500的優惠價。”
呂冬稍微一算，這才合三塊多錢一斤。
這樣的羊肉，真要明擺着賣，誰敢吃？
經商肯定是爲了賺錢，但不能爲了賺錢連底線都不要，呂冬在人家的地盤上，不會傻到多說什麼，接了一句：“我得考慮考慮。”
白雪敞開門做生意，繼續大力推銷，看呂冬年紀小，以爲他臉皮不夠厚，又說道：“呂總有顧慮？大可不必。市面上的羊肉，我可以這樣說，起碼一半是假的。像我們這樣有良心的加工廠，都是放一些雞肉鴨肉和豬肉。那些沒良心的，就是死貓爛狗了，放個瘟豬什麼的也不意外。”
呂冬很清楚，白雪說的可能有些誇張，卻總有一部分事實。
暴利面前，不是所有老闆都能看到良心。
白雪輕輕跺了下高跟涼鞋，震掉沾上的白色羽毛：“出來做生意，不就是爲了賺錢？我們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喬衛國看了眼呂冬，呂冬說道：“我今天回去考慮一下。”
白雪適可而止，說道：“好的。”她又跟呂冬握手：“希望我們能合作。”
呂冬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回去匯合蘇小山，一起開車離開。
出了廠子，喬衛國立即說道：“呂冬，她這邊不講規矩！”
呂冬知道衛國同學擔心啥，說道：“放心，咱們不跟她合作。”
喬衛國應一聲，坐在副駕駛上不再說話。
呂冬回頭看了看，能做的就是主動遠離，不從她家進貨，至於舉報啥的，想想就行，做還是算了。
這裡不是青照，真要叫人弄進去，真會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