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小圓桌旁，王旭明似乎有點緊張，面對着張濤，人不自覺矮了一頭。
“張總，上次我公司的一位業務經理，曾經到三聯商廈去拜訪。”
有求於人，王旭明說話聲音都低八度：“我們真的抱着十二萬分的期待，想與三聯家電合作。”
張濤笑着問道：“小王，你是想讓你那邊的產品，進入三聯賣場？”
王旭明趕緊說道：“是的，我們一直在爲此努力，進一步加強產品質量，美化外包裝，以符合三聯的要求。”
張濤沒有接話，反而問道：“我記得你的公司是做小家電的，具體做哪一類？”這個人只是有印象，具體就記不清楚了：“你是哪家公司來着？”
王旭明沒有被忽略的不快，反而說道：“公司主做豆漿機，目前叫做九羊。對了，我們公司今年還準備進軍電磁爐行業。”
“你們公司知名度不夠。”張濤直接搖頭：“豆漿機？這東西纔多大市場？”
這是變相的拒絕，王旭明竭力保持臉色不變：“張總，豆漿機有市場，要不這樣，我們先進行試賣？”
張濤沒有說直接拒絕的話：“你先拿個方案出來，送到三聯的商務部門。”
王旭明還想爭取：“一個月，張總，給我們一個月時間……”
張濤看下錶，站起來說道：“小王，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事，先走了。”
王旭明沒有辦法，只能看着張濤離開。
從94年研發出全國第一臺電磨豆漿機，到現在發展到稍有規模，王旭明想要再進一步卻不容易，進入家電大賣場是關鍵一步，雖然去年在省內弄個金獎回來，但面對市場大勢，並沒有太大助益，想要進入連鎖大賣場困難重重。
找過光美電器那邊，因爲沒有可靠關係，之前又從來沒有跟光美電器打過交道，光美電器對一家地方性小家電企業興趣不大。
類似的小家電企業，全國各地太多了，尤其是南方，說遍地開花都不爲過。
光美更加信任南方的品牌。
第一臺電動豆漿機的名頭和專利在手也沒用。
王旭明這兩年感受非常深刻，專利這東西，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的時候，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有幾次，九羊的新產品剛出來，專利剛申請，市場上很快就有了仿製品。
習慣了，也麻木了，繼續研發新技術的同時，王旭明逐漸懂得了渠道爲王，銷售渠道纔是關鍵。
家電連鎖賣場，專業賣品牌家電的地方，帶給消費者的不止是服務，還有信任。
張濤離開，王旭明起身，看到了呂冬。
兩人相差十歲，同樣算得上白手起家，但他下海前是個中專老師，而呂冬只是個高中畢業生。
“呂總。”王旭明主動打招呼。
曾經的泉南人，怎麼可能沒聽過九羊的名字，呂冬說道：“王哥，咱們歲數相差不多，都是穆哥的朋友，叫我呂冬就行了。”
上午和中午吃飯的時候，王旭明就跟呂冬打過交道了，知道這人性格隨和，懂得人情世故。
王旭明笑着說道：“呂老弟，這邊坐。”
呂冬拉開椅子，坐在王旭明對面，指了指張濤離開的方向，隨口扯了個理由：“剛看到三聯的張總，王哥有意投資三聯的房地產公司？”
王旭明對於呂冬不算特別瞭解，卻知道呂氏餐飲下屬的三大連鎖品牌店面，聽到呂冬提及三聯，忽然想起一個事來，好像在泉南很多商場裡面，呂氏餐飲的店鋪都跟銀座商城和光美電器緊挨着。
如果一個地方是湊巧，兩個地方也是湊巧，那三個四個地方，還是湊巧？
想到這裡，王旭明直接說道：“不是想投資三聯房地產，我這點生意，摻合不到房地產的大鍋裡。”
想到兩人今天初次認識，專門提到穆坤：“我的那個公司，上午穆坤介紹時也說了，做廚房小家電的，主要是生產電動豆漿機，去年還在省內拿了一個金獎……”
說到這裡，他意識到這不是面對大賣場的對接負責人，笑了笑，又說道：“我跟三聯的張總，剛纔想聊聊九羊的豆漿機進三聯銷售的事。可惜，三聯家大業大，看不上九羊這種地方小企業，直接拒絕了。”
呂冬試探問道：“沒有三聯家電，泉南還有光美電器。”
“試過了。”王旭明無奈的笑：“九羊跟光美電器的幾次接洽都不順利，他們更信任南方的小家電品牌……”
兩人說話間，穆坤走了過來，聽到王旭明後半截話，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呂冬旁邊，笑着說道：“這點小事不難。”
他與王旭明認識七八年了，交情向來不錯，九羊公司裡面，兩年前開始就有他的投資，只是平時根本不參與具體的管理經營，甚至不怎麼過問，今日聽到王旭明說起這事，也就趁勢說道：“呂冬，你光美那邊的關係沒得說，幫王哥引薦一下。”
穆坤知道呂冬與王旭明剛認識，乾脆說道：“也不瞞你，我在九羊裡面也有些投資。”
呂冬跟穆坤算老關係了，引薦又不是要光美一定接受九羊進場，就當箇中間人而已，當即說道：“行，我一會給範總打個電話，看範總哪天有空，咱們一起吃個飯。”
王旭明有點激動：“呂總……”
呂冬微微擡手，說道：“王哥，我只能引薦一下。”
王旭明明白，當老師的出身，文縐縐回一句：“感激不盡！”
呂冬摸出手機，去一邊給範雲明打電話，範雲明沒在泉南，去外地出差了，告訴呂冬讓人直接到光美在泉南的分公司，找相應的負責人即可。
這也是個辦法。
呂冬記下聯繫方式，交給王旭明，王旭明等不急，也唯恐有變，立即就要告辭，回公司去安排相應事宜。
臨走前，王旭明專門跟呂總交換了聯繫方式：“呂總，我再去大學城，一定登門拜訪，可別嫌麻煩。”
呂冬笑着說道：“怎麼會。”
王旭明走後，穆坤說道：“王哥就這脾性，眼裡只有工作。”
呂冬說道：“能創業成功都不容易。”
穆坤哈哈笑起來：“跟你和王哥比，我這富二代輕鬆多了。”
呂冬又把話題轉到王旭明身上，問道：“穆哥，你投資的這個九羊，發展怎麼樣？”
“一般般，只能說還湊合。”穆坤想了下，說道：“這幾年，王哥更關注產品品質和技術研發，市場上面做的不算出色，從1994年成立九羊小家電到現在，規模產值連你餐飲公司的都比不上，我投進去的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足夠的回報。”
他又加了一句：“要不是看在王哥的份上，98年九羊小家電招股，我也不會投資。”
從這些話裡，呂冬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乾脆直接問道：“穆哥，九羊後面還融資嗎？”
穆坤一聽就明白呂冬的意思，說道：“肯定要融資，就九羊那研發耗資，我預計今年上半年就會融資擴股，我記得上次去開股東會，王哥還打算再投資建設新廠，這些都需要錢，不融資的話，九羊上哪裡找這麼多資金，以他們這兩年的業績和發展速度，銀行貸款都不好貸。”
他反問呂冬：“怎麼，你對九羊很感興趣？”
“我是做餐飲的，廚房家電是關鍵。”呂冬說得也算實話：“國外的很多品牌，用起來總叫人卡脖子，成本高不說，後期維修還不方便，如果能有優秀的國產產品，成本肯定能降下來。”
穆坤點點頭：“也是這麼個問題。”
呂冬略一沉吟，說道：“穆哥，九羊再融資擴股，通知我一聲，我手頭還有點閒餘資金。”
“行。”穆坤說道：“比起外人，咱們這些知根知底的人的投資，用起來更放心。”
這事就算敲定了下來，呂冬和穆坤商議一會，確定九羊再找投資的時候，會第一個通知呂冬。
穆坤本就是九羊一個不算小的股東，做起來也很方便。
呂冬分紅到手的資金，一直都沒有用，原本是商量着要跟宋娜去魔都買房子，但抽一部分出來，做投資也不錯。
那些遠在天邊的事，不切實際，但九羊就在泉南，說句不誇張的話，就在呂冬的眼皮子底下。
泉南是呂冬的大本營，也不用擔心人跟他玩什麼花樣。
外地的大型企業，真要跟人玩起資本遊戲，身板不夠的這些，估計只有被蹂躪的份。
就像外地的小企業主跑到平城去投資衛橋集團，等到錢進了那邊，還不由着衛平父子揉搓。
但在泉南，面對還是個真正小家電廠的九羊，呂冬根本不用擔心這些。
話說回來，如果投九羊一筆的話，保值和回報率應該不比購入房產差吧？
曾經九羊家電是否上市，市值多少，呂冬一概不知，他根本沒玩過股票，也不關心股市，就是個爲生活奔波的普通店老闆，但那時開店經常跟豆漿機和料理機打交道，九羊在這兩個種類上，無疑做到了國內第一。
雖然感覺在魔都買房子最穩當，但呂冬仔細問過穆坤一陣，貌似真能投資九羊，也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