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午的時候,問宋娜婚禮最大的感受是什麼,她一定會回答是激動、興奮和幸福等等。
現在再問,宋娜只會說一個字——累!
等外面來的客人走得差不多,呂冬讓宋娜回大廳裡,找個地方坐下休息會,酒店裡面剩下的都是呂家村的自家人,她在不在無所謂的。
但宋娜搖頭:“沒事,再累能有咱擺地攤那時候累?你看,媽,大伯,大哥,還有你,都在這站着,我回去坐下,像啥樣。”
呂冬也就沒再說話。
宋娜嘴上不說,心裡敞亮,婚禮對女的來說就是人生的轉折點,也是家庭關係的轉折點,未過門的媳婦和過了門的媳婦,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小舅胡春楊這時候從酒店出來,對宋娜點點頭,就找到了呂冬:“啥時候去西疆看看?”
呂冬笑着說道:“我計劃明年挨着去各地市場和分公司考察,西疆肯定得去,具體哪個月現在定不下來。”
“行!”胡春楊邀請道:“到時一定要來家裡。”
呂冬一口應下來:“沒問題。”
胡春楊又問道:“你倆訂好去哪度蜜月了嗎?”
宋娜接話道:“去馬爾代夫。”
胡春楊又聊了幾句,卻始終沒有提呂冬大舅那邊的事,這次回來一切都挺好,無論姐姐這裡,還是親朋好友那邊,唯一的問題仍然是親大哥和親侄子。
有些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了,胡斌就是個無底洞,別說給二三十萬,給幾百萬也填不滿。
開商務車去送同學的李文越這時候回來了。
車子就停在正門一邊,以備再送其他人。
李文越拿着鑰匙快步過來,沒進大門,呂冬問道:“都送走了?”
今天爲了喝喜酒,好幾個人沒開車。
“都送到縣城了。”李文越大致說道:“劉琳琳要去醫院,不讓送,就放在洛莊路口了,那邊公交車多。”
又有人出來,呂冬沒再多說,過去跟人握手作別。
很快,胡春蘭和胡春楊隔了幾代的一個表舅從裡面出來,五六口子人酒喝得都不少,李文越開車過來,準備送回夏家村去。
…………
省立醫院,太東省最有名的醫院之一,哪怕是剛啓用不久的東院區,每天都異常忙碌,門診樓和病房樓裡全是人。
相比於雜亂的門診樓,病房樓就安靜多了。
劉琳琳來到病房跟前,妹妹劉再招坐在門口長椅上塞着耳機,手裡拿個隨身聽。
“姐?”劉再招關掉隨身聽,摘下耳機:“你不是去參加冬哥婚禮?這麼快就回來了?”
劉琳琳微微點頭,推開病房門往裡看了一眼,見到老孃在裡面,就沒有進去,關好門坐在妹妹旁邊。
劉再招悄悄看了一眼,發現姐姐情緒低沉,問道:“姐,你咋了?誰惹你了?”
“我沒事。”劉琳琳跟以前一樣,心裡的事不說給任何人聽,取過隨身聽,戴耳機:“我安靜一會。”
顯而易見,姐姐不高興,劉再招沒再多說。
劉琳琳戴上耳機,世界彷彿一下子清淨下來,耳邊只有自個的呼吸聲,聽着有些急促,有些不安,還有些不甘。
但能怎麼做?該怎麼做?
劉琳琳心裡堵得慌,腦袋裡亂的慌,不願意想,卻又止不住想。
爲什麼放棄留在京城?爲什麼回青照?其實她早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歸想明白,真要開口去說,對於劉琳琳,何止千難萬難。
劉琳琳按下隨身聽播放鍵,有一首挺熟悉的歌在耳邊響起。
“我想她的確是更適合你的女子,我太不夠溫柔優雅成熟懂事……”
她聽着歌,想起了剛在婚禮上看到的宋娜,曾經黑不溜秋的體育生,早已完成蛻變,今天風華絕代。
想着婚禮,劉琳琳記起李文越、袁靜和周珊珊等衆多同學說過的事。
那倆人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互相依靠,走過無數艱難險阻,纔有了今天,才攜手走入了婚禮殿堂。
“看着她走向你,那副畫面多美麗,如果我會哭泣也是因爲歡喜,地球上兩個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劉琳琳眼角溼潤,淚水在眼眶中滾動,立即模糊了視線。
奶茶的歌在唱,讓她想起在網上看過的奶茶的愛情,或許一樣的心酸難受。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牽絆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很愛很愛你,只有讓你擁有愛情,我才安心……”
兩行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劉再招看到了,抓住她胳膊:“姐,你怎麼哭了?”
劉琳琳摘下耳機,搖搖頭:“沒事。”她不會說,不會跟任何人說,很多事就讓它藏在心底一輩子:“最近有些累,工作壓力大。”
劉再招聽得出來,這些都是藉口,但也知道姐姐是不會說的,問了下就不再問了。
劉琳琳抹掉眼淚,靠在長椅上,輕輕合上眼睛。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想要把心底的鬱悶和糾結全都吐掉。
人多少輕鬆了一點。
劉琳琳閃過許多回憶,小學一年級第一次考試就是全班第一,然後一直都是第一,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老師和學校的寵兒,青照當年唯一一個青花背打生,出盡了風頭,在學校期間就有多家企業想要她畢業後過去,報名選調生很順利通過考覈,工作一轉正就是很多公務人員熬到退休才能拿到的正科,轉正不到一年就提幹……
但事事哪能盡如人意。
劉琳琳放下隨身聽,起身來到走廊盡頭,掏出手機給領導打電話:“領導,不好意思這時候打攪您,我是覺得有些事要早點跟您說,就省委組織部調動的那個事,我想了,去省委機關工作一段時間……”
領導不捨,有挽留,但劉琳琳下定決心,準備離開青照工作。
劉琳琳收起手機,看着窗外來去匆匆的行人:懷念總比摻合進去互相折磨好的多!
…………
夜幕降臨,一羣羣小孩從外面跑進別墅,跟新娘子要好吃的。
宋娜帶來一大箱,胡春蘭也準備了很多,以呂蘭蘭爲首的孩子幫,進來又出去,每人兜裡都揣的鼓鼓囊囊的。
結婚前呂冬請客時,一個個都說的挺厲害,要給呂冬下馬威。
實際上,來鬧的人基本沒有。
杜小兵一早就被於晶拉走了,鄒凱讓周珊珊拽回了家,喬衛國根本不參與,二焦公司忙的很,婚宴結束就去了泉南。
剩下一個齙牙劉傑,見到沒人響應,也回去了。
村裡的小輩,沒來鬧的。
倒不是不想鬧,而是以呂冬的威望,在同輩眼裡就是第二個三爺爺。
七叔想鬧,但宋娜一直對他很好,七叔下不來手。
小輩們在大街的茶桌邊嗑瓜子打夠級,呂濤就鼓動呂建仁:“七叔,你今個咋了?這可不是你風格,以前你都是帶頭的。”
呂建仁吐掉嘴裡的瓜子皮,說道:“老了,年紀大了,不能再胡鬧了。”
李林鼓動道:“這不行啊,七叔,沒你帶頭,我們都不好意思進去鬧,有你在,我們纔有底氣。”
呂建仁大手一揮:“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從現在開始,我從鬧媳婦界正式退出,以後你們幾個結婚,七叔保證絕對不去鬧。”
呂濤又鼓動同桌打牌的胡彥:“你表哥結婚,你這個表弟不上去鬧錶嫂子,說不過去。”
胡彥連連搖頭:“要表嫂子是一般人,我早去鬧了,但她是一般人嗎?億萬女富豪,泉南女首富,在公司說一不二的女強人,見了她我怵頭。”
聽到這話,衆人因爲宋娜隨和而模糊的一些念頭,漸漸清晰起來。
新娘子不是一般人!
那是跟冬哥並列的黑風雙煞!
今天忙上忙下,包括呂建仁在內,這些人也是忙活一天,剛到九點鐘就散了,收拾完東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屋裡,呂冬看看時間,說道:“媽,累了一天,你早點休息。”
胡春蘭點點頭,說道:“你們上樓吧,你倆比我累,明天啥時候睡醒啥時候起。”
呂冬先起來,又把宋娜拉起來,宋娜跟胡春蘭說了句話,跟着上了樓。
二樓跟一樓差不多大,帶客廳、廚房和衛生間的佈局,屬於倆人的小天地。
宋娜一上樓,踢掉高跟鞋,就躺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呂冬過來坐下,給她按摩腿:“先去洗個澡?熱水器下午回來我就開了。”
宋娜掉過來,挪挪地方,趴在呂冬腿上:“我歇一會,沒想到這麼累。”
呂冬揉着她腿上的肌肉:“要不我抱你去洗?”
“也行。”宋娜感覺比小時候在山裡瘋一天都累:“反正我不想動彈了。”
呂冬找到釦子,去脫旗袍,貼身設計的旗袍,並不容易往下脫:“這衣服設計的,容易穿不容易脫。”
宋娜掙扎着爬起來:“還是我自個脫吧。”
呂冬突然拉住了她:“老婆,別脫了,我有個好主意。”
宋娜警惕的看向他這邊:“你又有啥餿主意。”
“啥叫餿主意。”呂冬一把抱住她,壓在沙發上:“今天可是咱倆的洞房花燭夜!”
因爲準備婚禮,倆人有段時間沒在一塊了。
正所謂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