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初站在此地參悟周天星辰劍陣,
入目所及,漫天星辰皆爲劍氣。
只是目前羅浮山有大敵來襲,李言初並未將心思全放在參悟劍陣上,
此時整個羅浮山劍道聖地都被籠罩在大陣之中,
薛卿綰長袖飄飄,掌中有一口古樸長劍,
此劍乃是六代祖師的佩劍,名爲青牛劍。
實際上除了初代祖師的佩劍沒有名字,歷代祖師的佩劍皆有名字,
比如二代祖師的佩劍名字便叫聲聲慢,是一個詞牌名,
三代祖師的佩劍名叫西江月,
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六代祖師,
六代祖師乃是江湖草莽出身,家裡原本是開鏢局的,
五代祖師遊歷天下,看重他靈光四溢,雖然用的是江湖上的劍招,可是卻有一股淡淡的劍意,便頓時生出愛才之心,
這位六代祖師也不負所望,短時間內便成長爲一位頂尖劍修,爲羅浮山闖下了偌大的名頭,
在爲佩劍取名字之時,六代祖師表現出了不同於前輩的附庸風雅,
直接以青牛爲名,這才導致後代羅浮山佩劍的名字變得五花八門起來。
此時,薛卿綰手持青牛劍,向天一指,漫天星辰頓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一道人影被逼了出來!
這道人影籠罩在淡淡的神光之中,面容模糊,若細看彷彿是一名男子。
此人的聲音飄渺,
“周天星辰劍陣,羅浮山到底還是有點東西傳下來。”
薛卿綰神情平靜:“閣下屢次闖我山門,究竟意欲何爲?”
籠罩在神光之中的人影淡淡道:“偌大一個山門,只有一個女子繼承掌教之尊,我屢次闖山門,還能是爲了什麼,自然是爲了你。”
這人境界極高,沒想到出言輕挑。
薛卿綰神情淡然:“爲了我?閣下好歹也是修仙高手,如此出言不遜,恐有失身份。”
在金光中的人影笑道:“羅浮山後代竟出了你這樣一個人物。”
話音落下,他欲施展遁術離開,
可此時整個羅浮山都被周天星辰大陣困住,
這人影淡淡笑道:“看來今日你我定要分個勝負。”
薛卿綰神情平靜:“疾!”
她說打就打,動手極爲乾脆,漫天星辰化作長劍落下,
浩浩蕩蕩,身處其中,避無可避,
驀然!
此人身形暴漲,金光璀璨,身後竟然出現一尊莊嚴的神像,
一手持寶瓶,一手持寶珠,身軀大漲,大概有百米。
寶瓶中吐出滔滔江水,迎上了這滿天星辰般的劍光,
寶珠落下,神光像一片光幕一般將他籠罩。
“既如此,便陪你這小女娃活動下筋骨。”
轟隆隆!轟隆隆!
一道神通在羅浮山秘境之中亮起,
這尊宏大的神像寶瓶中的江水蘊含蝕骨銷魂之力,劍氣遇上之後隨即消亡,
只不過這周天星辰大陣發動之後,劍氣如雨般落下,似乎有無窮無盡之力,
叮!叮!叮!叮!
一道道劍氣透過滔滔江水轟在寶珠落下的神光之上,
神光起初還屹然不動,似有萬法不侵之感,
只是隨着這周天星辰大陣運轉,整片天幕都降低了幾分,
劍氣愈發的鋒利璀璨,這片神光造成的光幕開始動盪不安!
兩人交手,神通廣大,聲勢驚人,
短短數個呼吸時間,這種可怕的神通碰撞開來,絢爛無比。
這道圍在金光之中的人影施展的法相防禦無雙,
只是似乎意在自保。
薛卿綰主持周天星辰大陣,注意到這一點,冷冷道:“你想敢闖山門,難道只有這點本事?”
籠罩在金光中的人影,聽而不聞,
江水從寶瓶之中源源不斷的涌出,似乎要水漫羅浮山!
薛卿綰手中的青牛劍一揮,一道極爲璀璨的劍氣落下,直接將這大水劈開,
無數劍氣貫穿其中,驟然間變的灼熱無比,轉眼之間形成大霧,
灼熱的劍光竟然將這些大水烘乾,
剎那之間,劍光與滔滔江水形成碰撞,
一道道可怕的漣漪向外擴散!
此人在羅浮山出手,毫無顧忌,似乎要將這片劍道聖地打成廢墟。
薛卿綰竟然也毫不顧及,並沒有投鼠忌器,
她知道,越是這種情況,卻不能被對方抓住弱點。
兩人鬥法一直僵持不下,只不過明顯還是薛卿綰佔於上風,周天星辰大陣爲她增強了極強的實力,
劍氣如匹練般直接破開了這人影的寶瓶,
咔嚓一聲!
漫天的江水消失不見,薛卿綰神情平靜,
人影卻忽然發出一陣笑意:“身處於周天星辰劍陣之下,我要擒下你果然不容易。”
“只不過……”
薛卿綰淡淡道:“只不過什麼?”
此時可以從聲音中感應到這人的得意:“你的小師叔怕是要保不住了。”
薛卿綰皺眉,羅浮山擁有劍道秘藏,同時又有那神秘的劍道傳承石碑,
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衝着小師叔來的!
她欲閃身離開,那籠罩在金光中的人影卻將寶珠往天上一扔,
霞光萬丈,將兩人籠罩在其中,
“現在才反應過來,晚了,先前我忌憚的不過是那祖師佩劍,今日若無準備,我便不會來此。”
金光垂下,宛如一片光幕,竟然無法施展神通離開,
薛卿綰催動周天星辰大陣轟擊這片金光,
這人影淡淡笑道:“只要困住你片刻即可,你的小師叔我帶走了,你若想隨我離開,將你當個爐鼎也不錯。”
薛卿綰手持青牛劍,背後映照着星辰劍氣。
對方如此囂張,精通算計,偏偏還在此時嘲諷,
可薛卿綰卻忽然淡淡一笑:“你可真會挑時候。”
籠罩在金光中的神秘人影目光看向那處的祖師堂,驚疑不定。
這祖師堂也太過安靜了些。
………………
剛纔李言初一直站在門口感悟這周天星辰劍陣,
學那斂息術後更是氣息如普通人一般。
此時站在大殿門口,就像是一個長得極爲英俊的普通道士,
除了帥,似乎並沒有什麼特點。
祖師堂之內,將自己的神識六感封印的羅浮山小師叔周懸還是坐在蒲團之上,
驀然,一道人影浮現,
此人瀟灑倜儻,身穿月白色長衫,生的極爲俊美,雌雄莫辨,
手中握着一塊青銅令牌,令牌背後雕刻着一座神山,
雖然只是簡單的圖案,卻給人一種極爲遼闊的感覺,古老蒼茫,
上面畫的那是不周山,這是一件極爲古老的法器,
專門用來對付羅浮山的祖師佩劍。
這名男子憑空出現在祖師堂之內,只一掃,便發現祖師佩劍懸於空中,
除了一尊尊祖師畫像蘊含淡淡神性之外,角落裡便只有一個年輕道士,
他探手向周懸抓去,同時祭起了青銅令牌,
這鏽跡斑斑的鐵劍一陣悸動,便要發作,
可那俊美男子的脖子忽然被人抓住!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幹嘛呢?”
俊美男子大驚!
方纔一瞬間他被人抓住,竟然毫無察覺,而且此人手上蘊含着可怕的力量,
他用餘光向一旁看去,發現是剛纔站在那裡的那個年輕道士。
“羅浮山傳承只剩薛卿綰一人,此人莫非是薛卿綰新收的弟子?”
李言初身上有掩日神通,又學了新的斂息術,存在感極低。
男子心中一驚,直接祭起青銅令牌,一道灰濛濛的光芒籠罩他的全身,
可是青銅令牌還未被他祭起,他的手臂卻忽然被人扭斷,
咔嚓,一聲!
男子臉色蒼白,剛想爆發出神通對敵,但脖子上這隻大手蘊含無窮的力量,
被這年輕道士提在手中,竟然沒有反抗之力!
“該死!即便是羅浮山祖師也不該擁有這種力量!”
這名男子心中大驚,
羅浮山祖師一劍劈死他倒不算難事,
可是一隻手便將他提在手中,這未免有些太可怕!
驀然!背後的年輕道士鬆開大手,
這位男子臉色驟變,想詢問對方此舉究竟意欲何爲,
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駭然轉身,看着那個丰神俊逸的年輕道人,
“閣下是誰?爲何要管這裡的事?” 李言初淡淡道:“你跟外面的人是一夥的?”
他並沒有理會這俊美男子的話。
男子目光驚疑不定,手臂無力的垂下,
方纔一瞬間被扭斷,護體功法根本無法動用,
青銅令牌已經跌落在地,這刻畫着不周山的神牌竟然也沒起到絲毫作用。
這位男子也是心高氣傲之人,一瞬間,他便淡淡說道:“不錯,那少女絕非我朋友對手,閣下沒必要捲入此事,山不轉水轉,日後或許還有用得着的地方。”
他本來說的極爲硬氣,可是看到李言初那雙平靜的目光,以及對方此時忽然放開他那種鎮定的氣度,
心中不由得一慌,語氣也越說越軟,說的有些不倫不類。
李言初奇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名男子眼中露出遲疑之色,心道:“就這麼問,誰會告訴你真相?”
只不過他依舊很從心的說道:“在下申屠明玉,外面那位是我的師兄沈千鈞。”
沒有絲毫的遲疑,申屠明玉直接將外面那籠罩在金光中的神秘男子給賣掉。
沈千鈞這個名字……李言初挑眉:“他跟羅浮山上代掌教沈千秋什麼關係?”
申屠明玉解釋道:“沈千秋是我師兄的兄長。”
李言初點了點頭:“那你們這次來是做什麼?”
申屠明玉本來想繼續回答李言初的話,可轉念一想,如此實在是太過跌份,
即便是不敵,淪入敵手,也該表現出風骨,這樣才能被對手尊重。
申屠明玉說道:“我這次是被師兄相邀而來,助他尋一個叫周懸的男子。”
他指了一下將神識自封的周懸。
“嗯,也就是他。”
他可以說回答的極爲詳細。
李言初臉色冷峻:“也就是說你這件事並不知情?”
不知爲何,申屠明玉聽到對方的話,心中不由咯噔一聲,似乎自己的回答會決定自己的人生軌跡,
“唉,我也很是後悔,道長風光霽月,儼然若仙人,既然道長坐鎮此地,我本不該來,來了也不該出手。”
“我好懊惱。”
李言初目光驟然變冷,心道:“此人難道是瓊瑤穿了過來?”
申屠明玉心中一凜,不知道這年輕道人爲何忽然變臉,
剛纔對方輕易的就制住他,而且又輕易的放開,顯然有把握在一瞬間殺了自己。
申屠明玉默默的看了一眼外面那籠罩在金光中的身影,形象都看不出來,保持着神秘,
只是沈千鈞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好師弟已經將他賣了個底掉!
申屠明玉提議道:“道友若想知道,不如去問我師兄,其實我跟他的感情也非常一般,嗯,數十年也見不了一次,這次也是湊巧。”
李言初目光凝視着這俊美男子,淡淡笑道:“你倒是識時務。”
薛卿綰此時並未敗陣,所以李言初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示意這俊美男子與他並肩而立,來到大殿之外。
申屠明玉想了一下,對方方纔出手那一下,自己若是用土遁之術,或者分身,是否能夠破解,
只不過經過推演,發現對方方纔那一招看似平平無奇,可再來上一百遍自己應該也是避不開,
於是申屠明玉便很從心的來到了大殿之中,
李言初轉頭看向他:“你們不會還有後手吧,你之後一人不成,再有一人來偷。”
申屠明玉搖了搖頭:“我師兄這人人品極差,沒有什麼朋友,我也是礙於師門情面被他拉過來的,不會再有後手。”
李言初看了眼申屠明玉,心道這也是個人才。
天空之上籠罩在金光中的神秘人影,正與薛卿綰鬥法,
那道道金光被周天星辰劍陣破解,內外交合,
斬在那籠罩的金光中的神秘人影之上。
那尊宏大古老的神像消失,似乎迅速縮小到了他的體內,
他體內竟然發出了金石之聲,一下便攔住了薛卿綰的周天星辰劍氣!
申屠明玉悄悄握緊了拳頭心道:“就這樣,師兄先擒下這女子,再對付這年輕道士!”
他默默的爲沈千鈞打氣。
可是沈千鈞在先前見到薛卿綰的反常笑容之後,祖師堂又並未傳出什麼氣息波動,
此時目光看向祖師堂之外,
一個俊美男子,身邊還有一個丰神俊逸的年輕道人,
兩人似乎正在交談,並無動手的意思。
沈千鈞:“………………”
一愣神的功夫,被一道星辰劍氣轟在身上!
沈千鈞聲如炸雷:“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誰料站在李言初身邊的申屠明玉紋絲不動,彷彿沒有聽到沈千鈞的冷喝一般,
李言初道:“你師兄在喊你。”
申屠明玉正色道:“今夜的事,我已幡然悔悟,絕不再與師兄同流合污。”
剛纔沈千鈞並未注意,後來注意到這兩人出現在祖師堂,將神識掃了過去,
此時聽到申屠明玉的話,沈千鈞臉色頓時複雜了起來,
心中一驚。
“不好,遭了這小子的算計!他與這女子還有這道士是一夥的!”
他身上的金光動盪不安,請來這位師弟,讓他憑藉不周山神牌抵擋祖師佩劍擒住周懸,
此時,沈千鈞腦海中還有去請申屠明玉與他討價還價時的嘴臉,
“沒看出來,此人心機竟如此深沉!”
驟然,申屠明玉感受到一股冰冷目光來自於師兄沈千鈞,
只是他此時也沒有辦法,
旁邊這年輕道士一招就能擒下他,這時候死道友不死貧道,
默默收回目光。
沈千鈞大怒之下,直接將頭頂的寶珠吞入腹中,一道金光從小腹那裡透體而出,璀璨奪目,
隨即,他便揮拳上了上去!
薛卿綰劍氣縱橫,周天星辰劍氣鋒利無比,
可交手數次,一道身影被撞開,竟然是薛卿綰!
薛卿綰皺眉:“你身上有我羅浮山的信物!”
籠罩在金光中的沈千鈞不知道自己已被申屠明玉道破行蹤,
冷冷一笑:“雖不足以控制這劍陣,可讓劍陣運轉停滯,卻還做得到。”
話音落下,他捏碎手中一物,
周天星辰劍陣陡然停止,無數道鋒利的劍氣懸停在空中,將兩人圍在裡面。
薛卿綰皺眉,這種等級的信物非掌教不能擁有,此人接觸的是羅浮山核心機密!
“你究竟什麼人?”
這籠罩在金光中的神秘人影面容模糊,根本看不清,而且觀其功法也無法判斷。
聽到薛卿綰的話,李言初淡淡的示意申屠明玉,
申屠明玉立刻會意,朗聲道:“他叫沈千鈞,是羅浮山上代掌教沈千秋的兄長。”
話音落下,薛卿綰便明悟其中關鍵。
師尊沈千秋自然有這種等級的信物,只不過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師尊的兄長,
而且她看了一眼那俊美男子,
“此人是誰,難道是友非敵?”
沈千鈞不敢置信的看向申屠明玉,這一瞬間,所有的懷疑全部做實,
不用判斷,
申屠明玉就是個狗叛徒!
沈千鈞冷冷道:“好,本以爲你是個好大喜功,胸無點墨的傢伙,申屠明玉,沒看出來你還有如此心機!”
申屠明玉:“………………”
顯然,這對師兄弟誤會極深。
薛卿綰的周天星辰大陣封印了整個羅浮山,
此時沈千鈞雖然將其阻礙,可是一時間也不能脫身,
看向薛卿綰道:“讓我看看你這小輩在羅浮山,究竟學到了什麼東西?!”
薛卿綰也不說話,化作一道劍光來到李言初身邊,微微行禮,
“還是請道友出手降服此賊。”
她與這人交手數招,她自己實力遜色於此男子,
如今見到這兩人,自然一瞬間便明白是李言初出手鎮住了這俊美男子。
李言初微笑道:“這可不是劍修的作風。”
薛卿綰搖了搖頭:“六代祖師說過,劍修也不能只是一往無前。”
她擡手揚了揚手中的青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