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身體的攻擊,雖然凌厲卻因遲緩反而能較輕易的躲過。
但背後那些髮絲可以分股,甚至分成一根一根的偷襲,稍不留心,便會被暗算到。
樹海的不動明王火焰,雖然能暫時給對方阻擊,但過後看,那些頭髮卻在增加。
暫時只能憑藉利器斬斷那些頭髮,與之纏鬥。
“頭髮好像能吸收咒術的力量化爲己用!”樹海的臉上被頭髮割傷了兩道口子,溢出鮮血。
他使用錫杖護住真珠,漸漸被阿信和這滿屋子的頭髮逼到死角。
真珠微微眯着眼睛,目視這些頭髮。
“它們是許多怨靈的集合體,只能找到那把梳子,一口氣毀掉才行!否則只會越來越多!”
但金髮梳被纏纏繞繞的頭髮藏了起來,根本看不見在哪。
“麻煩死了!”樹海說道。
見房間立足之地越來越小,他側身一摟,單手將真珠抱入懷中,用身體護着,對紙障牆壁衝了出去。
先前被送到院子裡的平原盛和藤原業成正站在不遠處,緊張的注視房內的動靜。
聽見“咔嚓”一聲巨響,樹海抱着真珠飛了出來,下一瞬間,阿信拖着半掀開的頭皮,頭髮象海浪一樣,席捲而出。
兩個都是極爲害怕鬼怪的貴公子一起抱着叫了起來。
平原盛和真珠他們相處了幾個月,見到的怪事多一些,到底強一點,業成的叫聲則格外淒厲!
那聲音立刻吸引了阿信。
立刻將目光移了過來。
原本如死人一般呆板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笑容。
已被鮮血覆蓋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恐怖了。
她張開口呼喚,“業成大人,你在這裡啊——”
“哇啊啊!”
有兩股頭髮分出去攻擊真珠和樹海了,他們暫時顧不上這邊。
那些頭髮裡發出無數人的聲音,一起說道:“業成大人,我的業成大人,和我永遠在一起吧~~”
在被寄宿的同時,宿主的思緒、戀慕,也影響着那些怨靈。
更多的頭髮向業成這邊席捲而來。
平原盛擋在他面前,鼓起勇氣抽出佩劍。
藤原業成咬了咬牙,“我自己惹出來的事,怎麼能牽連朋友!”
衝上前去,大力將平原盛推開,直面那些繃直如離弓之弦射過來的頭髮。
平原盛跌倒在地,再起身已來不及,驚慌的喊道:“業成!”
眼看藤原業成就要被那些頭髮穿透,耳邊忽然聽見阿信語氣驚慌的聲音,“不要,業成大人!”
他原本合目等死,聽見一陣“噗嗤”的聲音,臉上被某種溫熱的液體覆了半臉。
身體沒有任何痛感。
他慢慢張開了眼睛。
面前是阿信攤開雙手,擋在他身前的背影。
那些頭髮深深的刺入她體內。
更多的鮮血涌了出來。
頭髮中發出詭異的叫聲,“爲什麼!愚蠢的女人!”
此時,頭髮的活動速度也慢了下來,真珠一眼就見到藏於髮絲深處的那點金光。
隨手一個引雷符丟了過去,“在那裡!”
樹海腳尖點地,縱身騰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跟着引雷符的方向攻擊。
晴天白日,驟然雷鳴電閃。
雷可誅陰邪。
就見“啪啦”一聲,金髮梳附近一圈的頭髮被劈成焦黑粘稠的物體,一時間動彈不得。
緊接着樹海的錫杖襲來,直直對着髮梳用力插下。
“啊——”怨靈們慘呼一聲,聲音戛然而止。剩餘的頭髮,彷彿是被刺中身體的蟒蛇,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扭動着。
然後不動了。
一陣風吹過,那些頭髮象是黑煙一樣,逐漸在空中消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減少。
樹海松開錫杖,下面那把金髮梳已裂成兩截。
“你怎麼樣?”真珠關切的向他走來。
樹海搖搖頭,隨意用衣袖擦了擦仍在滲血的臉上傷口,“我沒事。”
他們看向藤原業成這邊。
他正抱着已不太成人形的阿信。
又是血又是頭髮,平日的嬌美佳人,已是如同惡鬼一樣的容貌。
“業成大人……”她喃喃道。
“我在,我在,”業成抱緊了她,“我就在你身邊!”
“如此醜陋之姿,呈現於大人面前,嚇壞你了吧。”阿信露出苦笑。
“沒有,你還是很美,就如同我第一次見你時那麼美。”
“呵呵,”阿信笑了笑,“男人是謊言組成的。”
她喘息着說道,“我與大人初次見面,並不是在牛車上啊,而是三年以前。”
“宮宴上,我爲大人上菜時,因爲慌亂不小心將湯汁溢出,倒在大人衣袖上。大人一聲不吭,阻止了我爲您擦拭,溫柔的對我說道,‘沒事的,若是被女官看見了你會被罰’,自己將袖子挽了起來,遮住那片被污了的地方……從那時起,我就開始仰慕大人。”
業成茫然着回想,怎麼也想不起當時那個小宮女的臉,只記得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着實可憐,讓自己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大人已經忘記了吧,我原本就是那等平凡醜陋的姿色,大人不記得也是尋常。但我的思慕之心,越來越烈,終於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
作爲最熟悉小樂的人,很容易就發現了那把金髮梳的異樣之處。
前後截然相反的容貌變化,主上突然而來的寵愛,還有小樂日夜不肯離身,即便是睡覺也要戴着的金髮梳……
她也想變美,也想讓自己深愛的男子爲自己神魂顛倒。
這種異常的力量,絕非人間所有,可她願意承擔任何後果。
即便是偷來的、搶來的,她也想要與藤原業成大人有一段緣分。
於是那夜,她乘無人之際,偷偷進入小樂的房間。
只有小樂一人安然靜臥在地板上。
她屏息靜氣,慢慢靠近,向那把金髮梳伸出手去。
原本靜謐的室內,忽然憑空多了許多人說話的聲音。
在她耳邊喃喃細語。
“想要美貌。”
“想要被那個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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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那個人愛我。”
聲音如此之近,讓她脖頸發涼,似乎那處肌膚能感到說話人的吐息。
阿信嚇得全身僵住。
正在此時,小樂突然睜開了眼睛。
“哇!”阿信驚叫出聲,手上本能的已抓住了那把梳子。
匆忙之間的拉拽,將小樂的髮髻都拉亂。
奇怪的是,始終有一股頭髮扯不開,死死纏在髮梳上。
小樂起身與她爭奪,“你這個賤人!我好心照顧你,你卻來偷我的梳子!”
“我不是故意的!”
“你也想借此勾引主上,搶奪我的寵愛嗎?”
“不、不是的,我沒有這種想法!”
“把梳子還給我!”
兩人扭打在一起。
小樂還不斷的在喊叫:“梳子是我的,快點回來!要多少血肉我都給你!”
“真有意思。”那些聲音說道。
“可是,這個女人的渴求比你更強烈,適合成爲下一位宿主,而你麼,早點和我們融爲一體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