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知道都是事實,但是竇一凡卻無法利用他所知道的事實去挽回施德徵所造成的事實。不僅無法利用,而且他還要阻止史芸香說出這個名字。竇一凡也清楚他的所作所爲是合情不合法的,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像唐興宇所指責的那樣,幹出賣主求榮的事情來。
沒有辦法下樓,又不敢在凌晨時分吵醒溫小龍的竇一凡無計可施,只好在樓上那間施德徵和史芸香曾經住過的主人房裡呆坐着。就那樣,竇一凡將自己身體隱藏在黎明前的黑暗當中,抱着自己的隨身袋子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黎明前的夜色十分沉鬱,濃墨一樣地暈染不開。據說黎明前的夜是最黑暗的,這是一個經過考究的從屬於相對論的問題。黎明前的夜色墨黑,那是因爲旭日東昇時做出的一個強烈對比。
那天的黎明,雲霧繚繞,竇一凡在露水深重的叢林裡快步疾走。他走得很匆忙,腳步匆匆,卻又漫無目的。他一路小跑着,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他猛然回頭,突然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竇一凡無力地停下奔跑的腳步,滿臉驚慄地看着持槍的蒙面男子。他想要開口解釋,哪怕是求饒也好,可是他的嘴巴被緊緊地封住了。他想要逃跑,可是雙腳卻像是被釘死在原地似的根本就動彈不得。坐在馬背上的蒙面槍手一步一步地逼近,竇一凡的心跳也隨之瘋狂地加速。他清楚地看到子彈從槍口中飛出,朝他飛馳過來,可是他卻像個石頭人似的呆站在原地,等待着子彈穿過他的頭顱擊潰他的意識。
槍聲響起,一條纖細的身影飛起來,往後倒了過去。殷紅的血液濺出,竇一凡卻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裡,傻傻地看着那一抹仙子般的清純笑容在那個女人臉上綻放。
“不,不要!”一聲驚恐萬分的嚎叫從乾澀的喉嚨裡掙扎着吼了出來,竇一凡滿身冷汗地從睡夢中驚醒。
似醒似睡間,竇一凡睜開了迷糊的雙眼,環視了一下身邊,發現陽光已經從窗外照射了進來。抹了把冷汗,竇一凡從地板上站起來,舒了舒筋骨,發現他不知不覺地竟然在施德徵臥室的牀邊坐了小半宿了。
天色已經大亮,可是整棟騰飛大廈卻還是一片死寂。竇一凡煩躁不安地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已經到了上午的九點多鐘了。他估摸着溫小龍也應該起牀了,可是給溫小龍撥打電話的時候卻發現人家已經關機了。這一下,竇一凡真的徹底石化了。他本來是計劃着告知溫小龍實情,然後讓溫小龍趕緊找個電腦高手或者是熟悉電梯操控之類的人員來幫忙解了電梯的禁碼,讓他好早一點脫離這種窘迫的困境的。可是沒想到習慣了豐富夜生活的溫小龍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開機。
這一下竇一凡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這裡不吃不喝地關上一兩天,竇一凡估計自己還能挺得住,起碼這裡還沒有斷水斷電,而且溫小龍肯定是不會放任他不理的。可是一想到億豐省紀委或者檢察院反貪局之類的辦案人員隨時都有可能上樓重新勘查現場,竇一凡就淡定不起來了。就在他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的時候,樓下的大門似乎有些響動。竇一凡皺起眉頭,屏息聆聽,再次捕捉到外面不鏽鋼大門有開關的聲音,接着是第二層門,木門被打開的聲音。竇一凡徹底奔潰了,慌亂當中他揹着自己的隨身袋子往頂樓露臺方向衝了過去。
頭頂上是令人頭暈目眩的烈日,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閃身躲進陽臺裡的竇一凡往腳下的道路望了望又立刻縮回了腦袋。他的腳底陣陣發麻,連手指都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二十四樓的高空,想一想都足夠讓他窒息了。直到這個時候竇一凡才發現他原來是有輕微恐高症的,站在二十四樓雙腿也是會打顫的。
屋內隱約有說話聲,還有女人的嬌笑聲。站在陽臺上的竇一凡心如戰鼓擂,根本就聽不清楚樓下到底來了多少人,更不知道來人的身份。
前無出路,後有追兵,竇一凡閉了閉雙眼,輕拍着自己的胸膛,按捺着狂亂的心跳,過了好一會兒漸漸地也算是平靜了下來。
就在竇一凡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候,另一個讓他心驚膽戰的事情發生了。樓梯口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還有女人嬌嗲嗲的聲音。竇一凡的腦袋嗡嗡作響,他越是想要努力聽清楚屋內的聲音,卻越是無法判斷來人的數量。只不過那個嬌嗲嗲的女聲卻讓竇一凡有種熟悉的感覺。漸漸地,竇一凡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張誇張狐媚的俏臉。
“哎,坤哥,這裡就是主人房了,您是要進去看看呢還是到隔壁的書房裡轉一轉呢?”趙佩虹的聲音很嬌脆,隔着七八米的距離竇一凡還是能夠判斷出來這個女人的聲音。其實,單憑趙佩虹的這幾句話,竇一凡就能夠想象出她那一臉的狐媚相。只不過讓他覺得十分奇怪的是趙佩虹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出現在施德徵的小宮殿裡呢!難道施德徵的潛逃並沒有對趙佩虹產生什麼負面影響嗎?還是這個女人已經將自己洗乾淨擇清楚了?
可是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本事?怎麼這麼快就可以在騰飛大廈進出自如了?難道趙佩虹有很強硬的後臺?不過這話似乎又說不通。如果趙佩虹有強硬後臺的話,就不會被裴利騰壓制那麼多年,甚至到了去年被裴利騰強行壓在身下也不敢做聲,只能忍氣吞聲自嘲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壁虎。竇一凡之所以斷定趙佩虹身後沒有多大人物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趙佩虹多次不惜用她還有幾分姿色的身體赤果果地勾引過竇一凡。
正因爲這一點,竇一凡對於趙佩虹如此快速地翻身產生了極大的懷疑。不過讓竇一凡更加不安的是那個被稱爲‘坤哥’的男人似乎一直沒有怎麼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