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紅敏捂着口鼻走進左耳房,實際上灰塵已經散去。
她先是用手電筒往地上照了照,櫃頭上的確有點東西掉下來,一把剪刀,幾個塑料袋,竟然還有一把鏟子,平時用來種花剷土的那種鐵鏟,也不知道怎麼放櫃頭上了。
盧紅敏用腳踢了踢,很顯然,並沒有找到任何關於信件的東西。
盧紅敏把手電筒往上,果然,就見房頂上同樣有個“閣樓”。
“不是吧……”範一鳴有不好的預感。
“我馬上都五十了,老胳膊老腿的,我可爬不上去,還明天弄個梯子來吧。”
盧紅敏沒說話,只是把手電筒下移,照在倒地的櫃子上。
“明天不行嗎?”範一鳴苦着臉道。
“來都來了,明天何必再跑一趟?”盧紅敏平靜地說道。
“行吧,我望一眼。”範一鳴很是無奈地道。
“你不用害怕,最多幾隻老鼠,沒什麼的,上去先用手電筒照一圈嚇走。”盧紅敏安慰道。
範一鳴還能說什麼,只能踩着櫃子往上瞅。
盧紅敏走過去扶住他的腿,擔心他嚇一跳摔倒。
“小心點。”她叮囑道。
“沒事。”
都已經上了,就不說那麼多了,他先用手電在上面照了一圈,然後才把頭伸了上去。
他個子本身就不矮,加上又站在櫃子上,正好能看清“閣樓”上面。
閣樓上老鼠早就聽見動靜跑光了,只剩下蜘蛛、老鼠屎,散發着一股怪味。
“有東西嗎?”盧紅敏有些着急地問道。
“好像還真有些東西,可是我夠不着啊。”範一鳴道。
而此時站在旁邊,提着引魂燈的周月英仰着脖子呆呆看着,彷彿陷入了回憶當中。
“盒子……”她喃喃地道。
“什麼?”盧紅敏沒聽清。
“盒子,盒子……盒子哪裡去了?我放哪裡去了?”周月英焦急地道。
“你看看上面有沒有盒子?”盧紅敏擡頭向範一鳴道。
“有,不過我夠不着。”
“你先下來,我們找個棍子。”盧紅敏道。
等範一鳴下來,盧紅敏走過去拉住團團轉的周月英。
“好了,彆着急,馬上就找到,馬上就找到。”說着拉着她走出門外。
大門口有枯樹雜草,有可能找到樹枝。
果然在大門口很快找到一根枯樹枝。
範一鳴用樹枝勾住,慢慢拖拽,終於把盒子給拿到手。
這是一個方形餅乾盒。
上面隱約還能看到一位旗袍美女的頭像。
可惜已經鏽跡斑斑,上面不但有老鼠屎,大概還有尿液,散發着一股怪味。
因爲生鏽,完全打不開了。
“是不是這個?”盧紅敏向周月英問道。
周月英緊皺眉頭,她是完全想不起來了,除了因爲記憶原因,也因爲生鏽得太厲害了。
“先回家吧。”範一鳴拍了拍滿是灰塵的雙手。
鏽成這樣,只有回家找工具才能打開了。
盧紅敏拉着周月英出了房門,範一鳴趕忙在後面跟上。
等出了大門,範一鳴鎖門的時候,盧紅敏仔細打量着黑夜中的老房子,無數被其遺忘的記憶全都浮現上來,這裡盛滿了她的童年。
“走吧。”範一鳴走上來說道。
盧紅敏點了點頭,這才拉着周月英走向回去的路,不過這一路,誰也沒再說話。
直到快到停車位置的時候,周月英忽然開口問道:“我們去哪裡?小敏在家等我呢。”
“我們就是帶你去找小敏。”盧紅敏道。
“真的嗎?真的嗎?”周月英興奮地追問道。
“當然是真的,快點上車吧,你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你不能騙我哦,你不能騙我哦,小孩子要誠實,不能撒謊,小敏從小就很誠實,也很懂事,她爸爸去世了,她自己很難過,爲了不讓我傷心,她總是表現出一副開心的樣子,以爲我不知道……”
“媽,我們不說了,我們上車。”盧紅敏紅着眼睛把她給拉上車。
範一鳴從後備廂找了個袋子把鐵盒放進去,實在太髒了,鐵鏽簌簌的。
回去的路上週秀英不停地說着。
大部分說的都是女兒小敏的。
說得也不連貫,但是卻勾起了盧紅敏很多回憶。
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忘記了。
正在前面開車的範一鳴也豎着耳朵靜靜聽着。
忽然聽周月英說起他來。
“那個小四眼好像很喜歡你?”
“你媽我是不喜歡小四眼,但是你自己要真心喜歡,媽也隨你,媽可不是什麼惡人,做棒打鴛鴦的事。”
“上學就要以學習爲主,他要真心喜歡你,就會等着你的。”
“小四眼都不是好人,負心漢,當初那個小四眼跟我說他回夏京以後,就找人幫我也調過去,虧得我相信了他……”
“小四眼是不是傻,拎兩瓶就過來,我看是偷他爸的吧,我們兩個女人在家,他竟然送兩瓶酒?我看他不太聰明的樣子,你再考慮考慮。”
“小四眼,還是被你這臭小子把我女兒偷走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對她,要不然老婆子我做詭也不放過你的……”
正在開車的範一鳴聞言哆嗦了一下,趕忙說道:“媽,我對小敏一直挺好的,不信你問她。”
“別插話。”盧紅敏斥了一聲道。
實際上週月英也根本沒聽到範一鳴說什麼。
她現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很快,他們就把車開回了家。
看着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周月英。
盧紅敏直接伸手把她給抱下了車。
“這個……要不我來吧?”
下車後的範一鳴見了猶豫了一下說道。
“不用,小時候她抱我,現在我抱她,天經地義。”盧紅敏說道。
她讓周月英靠在她的肩上,輕輕拍着她的背道:“媽,我們回家。”
她現在已經完全相信,眼前這四五歲的小姑娘就是她的母親,雖然她依舊沒有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等回到家,已經快十點多了。
不過盧紅敏和範一鳴完全沒有睡意。
今天不搞清這件事,他們哪裡能睡得着。
範一鳴找了個螺絲刀,把鐵盒給撬開。
然後就見裡面放着一個白色塑料袋,塑料袋裡包裹着許多東西。
看來當年周月英相當仔細,這纔沒導致這些東西腐爛掉。
打開袋子果然就見裡面厚厚一疊信封,除此之外,還有些證件,榮譽證書等物,全是盧紅敏父親盧耀成的。
盧紅敏正要打開信封細看,從旁邊伸出一隻小手一把奪了過去。
然後就見周月英在他們的目視下,身體開始長大,從四五歲變成十一二歲,再從十一二歲變成二十四五歲,接着四五十歲,最後變成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
夫妻倆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真是老糊塗了,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呢?”周月英用她那蒼老的手掌撫摸着信封。
“媽。”這時盧紅敏反應過來,趕忙叫了一聲。
只見周月英擡起頭來,向她露出一個微笑。
“小敏,小范,能再和你們見一面真好。”她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