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河西平原上,戰馬奔騰的轟隆馬蹄聲,猶如夏日裡的驚雷。在幾萬匹戰馬地飛馳踐踏下,沉穩的大地變得無比驚懼,顫慄着、顫抖着……
灰黑色的泥土已經變得赤紅,猶如在被一遍一遍地潑撒着熱血。瀰漫在空氣裡的血腥氣息,濃烈的令人作嘔!
“殺……”
“殺……”聲嘶力竭的喊殺聲,以不同的語言,從不同的人口中吶喊出。
偌大的荒野裡,到處都是那震天的怒吼喊殺聲。
身着制式鎖甲、皮甲地冀州騎兵,光着腦殼的黃鬚鮮卑人、披氈的羌人。成羣結隊地廝殺在一起。到處都是騎兵的洪流,到處都是鐵蹄的飛揚。
騎槍,戰刀,長矛,短劍,騎弓,手弩……各式各樣的兵器都在揮舞着,****着。隨着一聲聲厲喝,一抹抹的鮮血飄舞在空中。一匹匹戰馬轟然倒地,一個個騎士跌落在塵土之中。
“殺,殺,殺……”馬超雄厚有力的怒吼聲不斷地戰場中響起,原先那身通體的銀白,早已成了妖豔地血紅。馬超的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不沾血的地方,但這裡面,卻沒有一點一滴是來自他自己身上。
成百上千的鮮卑勇士,成全了他這身血紅,也成全了神威天將軍不敗的威名!
天狼長槍如劃破長空的閃電,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刺穿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胸口和咽喉。那身顯眼的血紅,那副顯眼的獅頭鬼面盔,就是一道最爲獨特的風景。異樣的美麗,異樣的詭異,異樣的致命……
“啪啪啪……”一面巨大的纛旗迎着獵獵北風,狂勁地舞動着。
那隻孤傲的狂狼,活靈活現地奔跑在旗面,彷彿要與他的主人一同吞噬所有的敵人。
整整一個多時辰的血戰,黃沙蒼狼旗沒有離開馬超半步。擎旗的士兵陣亡了三人,但戰旗始終不倒。這面戰旗,已經成爲戰場的指向標。
同樣沒有停息一刻的,還有那激昂雄厚的戰角。
“擋我者死!”架開一名鮮卑小帥的長矛,馬超斷喝一聲,長槍順勢電刺而出,在對手驚恐無比的目光中,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喉管。隨着槍身的抽出,熱騰騰的鮮血如箭一般激噴出來。
周圍的鮮卑騎兵面色惶惑,看馬超的目光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也不知道有多少鮮卑勇士,死在了這個帶着鬼面頭盔地敵人手中。雖然看不清臉面,但那恐怖的面具下,肯定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魔鬼!
除了魔鬼,誰還能如此嗜血、如此狂暴、如此兇悍……
鮮卑軍主帥柯比能,此刻已經陷入到難以自拔的驚慌和恐懼之中!是他,當初夥同一幫草原上的惡狼起兵劫掠幽並兩州,意欲趁漢族人內戰過後的虛弱期,掠奪足夠的財物牛羊;是他,在馬超統兵殺進河西平原之後,憑藉恩威並施的手段,擒斬步度根,懾服素利、彌加、闕機等部,短暫統一了鮮卑衆部落,集合起前所未有的十萬鮮卑騎兵,妄圖力拼馬超率領的幽州騎軍!也是他,當大禍來臨的此刻,任憑他絞盡腦汁去想,也想不到如何對付那名神勇好似天將的馬超!
一敗,再敗,這一仗,鮮卑最後的熱血男兒都集合起來了,可是在馬超親率的三萬輕騎的衝鋒下,所謂的數萬大軍,所謂的鮮卑勇士,不過是一個笑話!
崩潰了!在三萬冀州兵馬的衝鋒下,在神威天將軍的鐵蹄前,鮮卑大軍,終於全線崩潰了!
“傳令!傳令!撤退~~~”柯比能強忍着屈辱的淚水,聲嘶力竭的高呼着!經此一戰,鮮卑族的榮耀,自己的前程都已經蕩然無存!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帶一些鮮卑的勇士們回家,回到鮮卑的大草原上,保護屬於鮮卑的牛羊和女人,至於屬於大漢朝的東西,他們一分一毫也不敢再動了!
“傳我命令,全線追擊!殺光這些鮮卑野狗!”馬超目中噴射出血色的光芒,一字一頓的吼道,下達着嗜血的命令!
“殺~~~”數萬騎兵,滿山遍野的追殺而去,馬超衝在最前面,天狼槍冷血無情的連連刺出,擊倒一名又一名鮮卑勇士!
直到第二日黎明時,依靠着夜色的掩護,柯比能這才勉強甩脫了馬超那如附骨之蛆一般的追擊。
不過,同樣也是因爲夜色的緣故,相當一部分的鮮卑騎兵在奔逃中迷失方向,脫離了柯比能的掌控。
利用暫時休整的機會,柯比能命人清點了損失。結果,只能用令人震驚來形容!最先隨軍出征的十萬鮮卑騎兵,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兩萬騎!有些較小的鮮卑部落的戰士幾乎死絕!
柯比能的實力雖強,但這樣的損失,也絕對算得是元氣大傷了。
雖然有部分損失被其他幾個部族分擔了,但這並非什麼好事情!損失如此之大,收穫卻是寥寥,其他部族豈會滿意,一個不好,就可能會對彼此之間的關係產生不利影響。
素利、彌加、闕機等部落雖然附從於柯比能,但主要還是攝於柯比能強大的實力。一旦鬧僵,並不是沒有翻臉的可能。
經過一番好言安慰,特別是當柯比能答應將頭領戰死的部族的地盤、人口、牛羊交於其他有所損失的部族平分後,幾位大首領才暫時按捺住了心中的怨氣。
“如果不能洗刷馬超帶來的恥辱,赤山明神一定會瞧不起他的子孫!”柯比能怒氣衝衝,恨恨地將手中的一塊凍土捏得粉碎。
幾位大頭領對望了一眼,出奇地沒有附和柯比能的話。
遭受了恥辱,洗刷自然是有必要的。但,也得看對手是誰?如果是一個像馬超這樣悍勇難敵又心狠手辣的對手,最好還是先想上一想,免得恥辱沒有洗刷成,反而白白丟掉性命。
鮮卑首領們很喜歡與漢人官員打交道。漢人官員們都喜歡談什麼“以德服人”,以往鮮卑人在劫掠漢人時,縱然失手被擒,也有很大的希望被放回來。搶到了就賺。搶不到也能安然脫身,何樂而不爲?長此以往,鮮卑人,也包括匈奴人、烏桓人非但沒有感受到什麼“仁德教化”反而搶得愈發暢快,愈發將漢人看做是豬狗牛羊。
但是,馬超跟那些漢人官員截然不同,他心狠,手辣,在過去的一個多月中,死在馬超手上的鮮卑騎兵也不知有多少,即使臨陣投降的士卒,也被馬超毫不留情的斬殺,將首級送還回來,使得鮮卑人軍心大駭!
這樣地一個對手,還是少惹爲妙!
見無人迴應,柯比能雖然心中惱怒,卻也不便發火。最後只能做出先回部落再做商議的決定來。
休整了沒兩個時辰,斥候回報,漢人的遊騎已經追上來了。
遊騎出現,就意味着馬超和他的騎兵已經相距不遠了!
再不敢遲疑,柯比能立刻率領恢復些體力的鮮卑騎兵繼續東撤。
奔逃了兩天多,柯比能才最終甩脫了馬超的追擊。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另一個噩耗傳來——近年來一直遭遇鮮卑打壓的匈奴左賢王劉豹,突然對柯比能部發動了攻擊,大肆劫掠牛羊,爭奪草原!
強盛一時的鮮卑部落,由此走向了衰落,不但被漢族人打得喪魂落魄,更喪失了草原上的霸權,匈奴,烏桓等部落,是不會錯過這樣一個撿便宜的好機會的!
大敗鮮卑,馬超放縱麾下兒郎大肆劫掠了足有三天,才緩緩揮軍收兵,經過這一番血與火的磨練,這些剛剛組建的年輕騎軍,已經成長爲一支精銳之師了!
“大哥,沮授大人真是神機妙算啊!他說匈奴,烏桓等部落一定會出兵相助,沒想到還真的被他說中了!”年輕的馬休騎乘在馬上大聲歡笑,年輕的臉龐上,滿是跟年齡不符的成熟與殺氣!
“哼……”馬超面色一沉,卻沒有說話。
“大哥,這幾次大仗下來,你衝鋒陷陣,下手無情,我擔心你會……額~~~”年紀更輕的馬鐵諾諾道。
“小孩子氣!”馬超怒哼一聲,打斷了弟弟的說話,“戰場之上,豈容心慈手軟?要懾服這些心存不良的野心之徒,就是要用千百倍的血腥,來摧毀他們的狗膽!可笑大軍臨行前沮授還囑託我不要多造殺孽,真是愚不可及!哼~~~”
“大哥……”見大哥發怒,馬休趕忙轉換了話題,“大哥,這一趟我們來去匆匆,追在鮮卑人的屁股後面打,用了不到一個月便幾乎摧毀了鮮卑的十萬騎兵,爲何大哥要如此急切求勝呢?”
“哼,你二人莫非忘了,我等揹負着馬家幾百口人命的血債嗎?”馬超心神激動,說話間露出滿目的兇光,“不把這些鮮卑土狗掃蕩乾淨,不把這一支騎軍訓練成熟,我們拿什麼去向曹操老賊,韓遂老狗復仇?我真恨不得今日便揮軍將韓遂老狗的全家抓來,一刀一刀的剮了,方能泄我心頭之恨!阿爸的血仇,難道你們都忘了嗎?”
“絕不敢忘!誓死復仇!”二人怒聲喝道,面目猙獰萬分。想起全家數百人的慘狀,兄弟三人不約而同的流下了熱淚。
“大哥,我等要復仇,首先便需要勸服主公才行啊!”馬鐵小心翼翼的說道。
“狗屁!”馬超暴喝一聲,跟隨馬超日久的兩名兄弟也不堪忍受,臉上一片潮紅。
“他小志算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做我馬超的主公?天神阿爸的子孫,怎能屈居於他人之下!”馬超怒氣盈胸,聲色俱厲的吼道,“爲了向曹賊復仇,我等無奈屈身於他,但你倆要記住了,我們馬家的子孫,生下來就該馳騁草原,無拘無束的!誰敢束縛我們的自由,便是我等不共戴天的敵人!待他日擊殺曹賊之後,我非將那小志的狗頭剁下來下酒不可!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誓死追隨大哥!”馬休,馬鐵抱拳吼道。
“哼,一年,不出一年的時間,小志跟曹操必有一場生死之戰,到那個時候,便是我馬家重整旗鼓的時機!我等只需默默積攢實力,等到光明正大復仇的那一天,在此之前,無論如何不能讓沮授發現我們的圖謀!明白嗎?”馬超低聲吼道。
“是,大哥!不過……小志實力雄厚,單憑我等之力,恐怕……”馬休猶豫着說道。
“內結黨羽,外聯羌胡!”馬超冷冷的吐出八個字,狼一般兇狠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的自信和野心!
“一年!只要一年!”馬超喃喃自語,訴說着誰也不能知曉的雄心,“到時候,我要讓所有輕視我馬家的人,付出鮮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