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泰邦自認爲是個吊絲。
即使他是從價值六百萬的奔馳S600防彈型轎車中走出來,穿着阿瑪尼高檔西裝,戴着手工打造的百達翡麗定製表,他認爲自己還是個吊絲。
因爲,幾天之前他還在路邊爲是否一餐三塊錢的腸粉而發愁,他還不確定這個他拿得出五百塊錢交房租。
崔泰邦甚至在想,如果一週之內自己還沒有找到工作,他就按路邊小廣告上的電話去應聘“思想前衛的男公關”。
要不是自己進錯了應聘公司,莫名其妙地簽下一份這輩子沒有翻身希望的合同,崔泰邦認爲,以自己二十五年的天朝流水線教育經歷,他現在應該拿着一份僅比菊花市最低保障工資高一點的薪水,窩在那個只能擺下一張牀的出租屋裡,偷偷地和蒼老師約會。
當然,如果他不怕父母被氣死,也可以出現在某個夜總會裡,顫顫巍巍被一羣浪笑的女人調戲。
但是,無論哪樣,都只能證明崔泰邦在幾天之前都是以一個純吊絲的身份生活着,而他現在踏足的地方,就算是做夢恐怕都無法夢見。
金相山莊,一處三流富二代的聚集地,停車場中不時開進來一輛價值數十萬的寶馬、奔馳或者奧迪。
年輕的二代們帶着他們性感漂亮的女伴紛紛走下豪車,他們的臉上掛着驕傲和自信,走向金相山莊的高大主建築。
中途,某些富二代們很可能會停下來,與自己身份相當的其他富二代們交流幾句,嘴中不時蹦出幾句愛馬仕、江詩丹頓之類的詞語,然後再聊聊某些小明星的混亂情史或者道聽途出來的官場秘聞。
而他們的女伴則是一副敬仰的樣子聽着他們說出一些自己從未聽到過的事情,對於自己能夠接觸這些只屬於上流人士的詞語而激動不已。
最後,富二代們放肆地一笑,享受着女伴們的崇拜,摟着女人們的手更加用力地揉搓起來,彷彿他們自己站在雲層之巔,俯視着芸芸衆生,天生就是要享受着普通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生活。
總之,一副很和諧、很美好、很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富二代生活。
不過,那是崔泰邦這個當了而是多年純屌絲來之前的事情了。
五分鐘前……
“額滴個腎哪!防彈型S600!”
一聲很不和諧的話打破了停車場上和諧美好的富二代生活場景,在這個帶有煤老闆後代特有的鄉土詞語的伴隨下,一輛黑色厚重,泛着白金色邊框,從外型上無處不透着大氣典雅的奔馳S600防彈型轎車從金相山莊的大門緩緩駛入。
當場就有好幾名富二代的神色不自然起來了,金相山莊只是一羣三流富二代的聚集地,你一輛頂級富豪專屬座駕跑來幹嘛?
打臉啊?
還是來挑事?
何爲三流?
一流的富二代創業。
二流富二代即將創業。
而三流富二代們只會做一下幾件事情:
花錢。
打架。
對了,還有坑爹。
三流的富二代只不過是一羣被父母放棄了前途,卻又捨不得幹出家族的米蟲而已。
因爲是米蟲,所以,稍微精明一點的富一代們,雖然在錢財上不會少了這幫二世祖的,但是也絕對不會無限制地供給。
因此,來到金相山莊的三流富二代們,開的奔馳、寶馬之類的豪車雖然也算得上不錯,但是卻很少有超過一百萬的。
所以,當一輛價值六百萬,身份要經過嚴格篩選才能購買的奔馳S600車一駛入金相山莊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更有幾個氣量狹小之輩因爲自己的女伴把崇拜的目光投向奔馳車的駕駛者而心生怨念。
作爲一個曾經是,現在也是吊絲的崔泰邦童鞋,他深刻地明白一句話,
神馬都是浮雲!
剛纔開的奔馳車不是自己的,手上戴着的百達翡麗不是自己,還有這身快把綠茶婊眼珠子吸出來阿瑪尼也不是自己。
額,對了,按照自己搭檔,那個外國女人所說,現在,就算是崔泰邦也不是他自己的了。
因此,崔泰邦坦然接受了外界對於他或羨慕、或嫉妒、或驚異的眼神,不徐不疾地邁着腳步走向金碧輝煌的金相山莊主樓。
“注意你的風度,要顯示出自信。注意,不要斜視,不要看那幾個綠茶婊,她們的身材來源於韓國生產線。還有,下次停車不要捱得別人的車太近,你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夠修車的零頭。”崔泰邦的入耳式耳機裡傳出一個悅耳的女聲,不過,這個女人的聲音雖然好聽,可是在發音上卻似乎與普通人有些不一樣,總是容易把一些需要變音的字發成了平聲。
“好了,娜塔莉,我知道了。” 原來與崔泰邦交談的女人叫娜塔莉,一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天朝人。
崔泰邦撇撇嘴,你有必要總是點出這些車啊,表啊什麼的都是公司的東西麼。
“搶陸亮女友的那個富二代和陸亮的前女友一定會出現麼?”
“我已經入侵了金相山莊的監控系統,本次復仇計劃執行對象史瑋和佘曉曼已經出現在拍賣大廳。艾倫爲你準備的內線也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崔泰邦就是來打臉,就是來挑事的,他要通過一項復仇計劃來打這裡某個富二代的臉!
作爲再平衡吊絲復仇有限公司的見習復仇執行者,目前同屬於吊絲大軍的崔泰邦童鞋,其主要工作是執行公司爲吊絲客戶們制定的復仇計劃。
比如,報復前女友和她的情人。
或者,報復故意陷害自己的上司。
再比如,報復欺壓自己的各種二代們。
只要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只要你被有權有勢的人欺壓,再平衡吊絲復仇公司就可以爲你提供量身打造一份復仇計劃,保證最後的結果讓你消氣、解氣、過癮。
而現在,崔泰邦正在執行一份復仇計劃。
“第九號拍賣品,來自南非的五十分鑽石耳墜一對,3萬元第二次!還有沒有人再出價?”
金碧輝煌的金相山莊大廳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臺,打着領結的拍賣師正拿着小木槌大聲呼喊着,中氣十足的聲音加上環繞全場的音響,讓剛剛踏入這裡的崔泰邦也能夠聽到。
崔泰邦能夠看到,在離高臺不遠的地方,一對年輕男女正親密的摟抱在一起,男人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的女伴說着什麼,摟着女人的手都已經摸到挺翹的臀部,五個手指深深地嵌入黑色的晚禮服中,並且還在不斷地變化着動作。
而那個女人,看上去中等偏上的容姿,只可惜薄薄的嘴脣顯得有些刻薄。此時,她一點也沒有因爲男人的不規矩而產生不耐,相反,還把自己的身子用力揉到男人的懷中,似乎好讓對讓摸得更方便,更過癮。
就是這兩個人了,與資料上的照片一點不差,崔泰邦暗暗想到。
“3萬元第二次,如果還沒有人再對史先生的出價表示異議,我宣佈,這對鑽石耳墜就要屬於……”拍賣師的木槌已經舉到半空中,顯然,他不認爲還會有人再來出更高的價了。
“五萬!”就在木追準備落下之時,崔泰邦的聲音突然在大廳裡響了起來。
人們紛紛轉過頭去看着這個聲音的主人,不少人眼中還帶着“不認識此人”的迷惑。
三流富二代們的“慈善拍賣會”其實只是個幌子,就像小孩們騙自己的父母說要錢買文具,其實是要錢買零食吃一樣,這些富二代們也是利用爲自己父母豎立名聲的機會,把原本要捐獻給慈善機構的善款截取一部分作爲自己的零花。
對於一個不認識,而且還一本正經地要競拍的人突然插進來,在大廳裡的富二代們都有些憂慮。
待會付款的時候,要是被他看出貓膩可就……
拍賣師也明顯愣了一下,“這位……”
按照主辦方的潛規則,對於不認識和沒有擔保的人,是沒有參加拍賣資格的。
“崔少!哈哈,你終於來了!”
一個看上去有二十五六歲的人走到崔泰邦面前,給他大大的一個熊抱,然後拍着崔泰邦的肩膀說道:“各位,這是我的好朋友崔泰邦,別看他年紀輕輕,可現在就是一家投資公司的老總!”
這個打招呼的人就是艾倫爲崔泰邦安排的內線,是一名金相山莊拍賣會的老玩家了,他剛纔的動作相當於給崔泰邦做了擔保。
二代們最怕有外人來攪場,特別要是有什麼傻逼慈善家來捐款,他們要是發現捐的錢沒有流入那些需要接受幫助的窮吊絲手中,可就不好收拾了。
史瑋身邊的佘曉曼顯然不知道這幫三流富家子弟洗錢的秘密,她滿心以爲史瑋高價拍下這件東西就是爲了討好自己,眼見到手的鑽石耳墜就要飛了,她拉着史瑋的手大發嬌嗔。
史瑋想了想,也許是覺得自己這次要洗的錢還夠,再次舉手說道:“六萬!”
“好!六萬!史先生出價六萬,還有沒有人再加價?”拍賣師開始興奮起來了,這個正在拍賣的鑽石耳墜充其量也就是個不到兩萬塊錢的貨色,史瑋出到三萬已經是大大高出其價值了,現在到了六萬,幾乎是其價值的三倍!
史瑋出的價越高,他的提成也就越多。
史瑋轉身對自己身邊的一個人小聲說了幾句,立即就有人跑到崔泰邦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兄弟,這個東西是我朋友看上,要送給他女朋友的,請行個方便,你能否拍別的東西,效果都一樣。”
他的潛臺詞很明顯了,你無非就是把也是要把父母給的錢洗成自己的錢,拍下別的也一樣,何必要盯在這個東西上呢。
“十萬!”崔泰邦再次報價。
打臉!
老子就是針對你!
在所有人的面甩你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邊剛剛派人來勸說,崔泰邦就以實際行動迴應了史瑋。
作爲一個幾乎不用思考怎麼去賺錢討生活的富二代,史瑋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今天竟然有人敢當衆落他的面子,史瑋的肺都快要氣炸了。
一張年輕的臉,剎那間變成豬肝一般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