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一位哲學家曾經說過，人類於神與禽*獸之間，時而傾向一類，時而傾向量一類，有些人日益神聖，有些人變成了野獸，大部分人保持中庸。
當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丁凡還沒有想過太多，畢竟沒有那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直到今天，他知道了方景林的大半生，這纔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竟然是一句話就點破了人生的關鍵點上。
仔細想想，簡單的一句話，一語道破人性弱點。
這一句話，幾乎涵蓋了方景林的一生，從小到大，短短二十餘年的性格變化幾乎都在這裡。
人有神性，也有獸性，這話說的似乎有點玄乎，但想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從方景林的身上表現的最爲明顯。
不過他的神性基本上都在鄧麗琴的身上，只有在她的身邊，方景林身上的獸性纔會得已壓制。
不過當鄧麗琴死了之後，這一切都不在了，他整個人近乎崩潰了，心中那個曾經的牢籠也瞬間崩塌了，瞬間化身成了一隻徹頭徹尾的野獸。
至於說鄧麗琴跟鐵樹之間發生的事情，其實他並沒有看到，甚至當時鄧麗琴從敬老院回來之後，心中雖然充滿了委屈卻並沒有跟他說過這些。
鄧麗琴很瞭解他，知道這件事要是跟他說了，事情絕對不會就這樣平息下來，所以回家之後，雖然渾身疼痛難忍，卻依舊面帶笑容，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還是幾天之後，鄧麗琴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壓力了，決定離開幾天時間，到外面散散心，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跟方景林開這個口。
可他沒有想到，方景林很快就回到敬老院，就算是她不跟方景林說這件事，可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紙終究包不住火。
方景林回到敬老院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敏銳的感覺到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顯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且這件事還跟他有關。
只是詹志幹不想這件事鬧得太大，也不想任何人在提起這件事來。
當面問必然是問不出來什麼了，但是方景林本身就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別人說話的時候，他可以偷偷在一邊聽着，甚至都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可他聽到的消息卻不是一個讓他不願意接受的消息，甚至這個消息聽到的時候，簡直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當時險些沒有昏過去。
鐵樹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平常囂張跋扈的，整天看誰都不順眼，房間也不許有人過來收拾，說是怕別人偷了他的東西，也不知道房間裡面都有什麼，每次換洗他房間裡的牀被，他都好像防小偷一樣，排斥任何人接近他的房間。
而鄧麗琴算是他在這個敬老院裡面唯一還能稍微看得上眼的一個，也不知道當時在房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鐵樹當着所有人的面，對鄧麗琴大打出手。
當然這一點也不會有人知道，唯一知道這一點的人，就只有鐵樹和丁凡兩個人。
因爲丁凡特意爲了這件事找到鐵樹問了一下，總算是瞭解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了。
據說當時鄧麗琴收拾他房間的時候，他並不同意，牀單之類的以前都是他自己更換，雖然也是清潔工在清洗，可這一次收拾牀單只是一個說法而已，鄧麗琴的真正目的，其實還是院長的意思，叫她過去檢查一下房間，爲什麼這段時間一直都有怪味出來，已經很多老人都投訴他手上了。
別人也進不去，只能將這件事交給鄧麗琴辦了。
可沒想到，鄧麗琴到了鐵樹的房間之後，在收拾牀單的同時，檢查房間裡的衛生，不小心將桌上的一個陶罐碰到了地上。
按說打碎了一個罐子，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鐵樹應該不會發那麼大的火，頂天就是叫她賠錢罷了。
可沒想到，就因爲當時打碎了一個陶罐，鐵樹看鄧麗琴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仇人一樣，憤怒的伸手抓着她的頭髮，就將人拖了出去。
至於說在鄧麗琴的腰上踹了一腳，鐵樹就沒有說起過了。
而他發火的根源，其實就在鄧麗琴打碎的罐子上面。
罐子其實不值錢，就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小陶罐，只是裡面裝的卻是他老伴的骨灰。
這對不老夫妻這些年一直都十分恩愛，老伴兒的離去，叫鐵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愛說話，不喜歡跟人交談，興許容易激動，對誰都沒有好臉色，這才被他兒子送到了敬老院裡。
所以這個脾氣乖張，囂張跋扈也是因爲失去了親人才造成的。
在這一點上，鐵樹跟方景林還是有點相似之處的，兩個人都是先後失去了自己的愛人，導致了性情大變。
在方景林看來，自己失去了愛人，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都是這個鐵樹造成的，要不是他，現在一家三口已經其樂融融了，鄧麗琴也不會想不開。
至於顧旭成，其實更多的還是，他見死不救，這才叫他恨之入骨，一直想要找個機會殺死他，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都是他的目標。
或許當時顧旭成伸手阻攔一下，鄧麗琴的情況會好一點，或許孩子也還有救。
當時在附近的兩個人，任何人伸手阻攔一下，興許這些悲劇都不會發生。
顧旭成是個冷淡的性子，跟他沒有關係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多管，甚至連話都不會多說，而佟麗華則是一個比較惜命的人，看到鐵樹動手的一幕，心臟的不適令她下意識的還是離開了當時的現場，第一時間還是想着吃藥，不去管這件事，自己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上前阻攔的人，也只有在這裡工作的護工和護士們，等到院長聽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保住了鄧麗琴的命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至於後來的賠償，方景林根本就不願意接受，畢竟他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愛人，根本就不是錢能解決的。
噩耗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孩子纔剛剛出事，鄧麗琴也緊跟着去了，生活中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這些打擊不斷的擊打着方景林脆弱的神經，徹底被打垮了。
從此之後，方景林不在像以前一樣沉默寡言了，反倒是跟這些老人越加走進了很多，關心他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每天吃藥的藥量，定期的身體檢查，每一次都是他在陪同。
所以這些人的身體狀況只有他是最瞭解的，這都是爲了下一步的報復，做出的準備，控制他們每一天的藥物用量，也是爲了後面除掉這些人，不會造成太大的聲音。
整整一年的時間，方景林牢記他們的每個習慣，終於在六月份這一天開始了他的計劃。
因爲鄧麗琴的那件事，就發生在六月，第一個目標就是高亞林。
對高亞林動手，其實更多的還是一次嘗試，畢竟上一次殺人，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他這樣做之後的代價，也不知道有多危險。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需要提前做出所有的準備，從下藥，到殺人，最後拋屍，這一路上他都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直到最後一刻處理了屍體之後，他的心情才稍微的放輕鬆一點。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第二次在動手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十分穩健了，甚至更加的細緻，特意在手上帶了一副手套，在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指紋和痕跡。
因爲顧旭成的冷漠，鄧麗琴肚子裡面的孩子沒有保住，所以他選擇將顧旭成丟進冷庫裡面，將他徹底凍成一個冰雕，叫他從裡到外的冷，以此作爲一種懲罰。
而佟麗華不是說當時她心臟病犯了嗎！
那就叫她死在心臟病的折磨之下，當佟麗華被他關在漆黑的儲藏室裡面的時候，他就在門口，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聽着佟麗華在裡面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或許這一聲聲的慘叫聲，可以給他帶來一點心裡的安慰，甚至舒爽。
在方景林看來，這四個人都有該死的理由。
唯獨是牛金達的出現，讓他整個殺人的計劃中出現了一點遺漏。
因爲關於鐵樹踢了鄧麗琴的事情，本身就是牛金達跟他說的，加上這個牛金達本身就是一個出了名的大嘴巴，只要是他知道的事情，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雖然他有過輕生的念頭，但鐵樹還沒有死，他心有不甘，不願意就這樣死了。
那天牛金達回來剛好遇到了手上抱着牀單的他，走上前來還跟他打了招呼，只是他沒有太多的迴應，只希望牛金達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問。
他很瞭解牛金達這個人，小生意起家，嘴碎還說點閒話，要是平時也就算了，可最近警察頻繁出現在敬老院，而且已經找到了三具屍體，這很有可能會影響他的計劃。
最關鍵的就是，他怕警察找到了牛金達，問起這三個人的事情，到時候牛金達的碎嘴在說點什麼東西出來。
別的警察聽了或許不會很在意他說的事情，但他知道，只要是這些話傳到丁凡的耳朵裡面，這個年輕的警察一定會懷疑他。
叫一個人閉嘴的方式，或許就是叫他永遠不能在說話。
因此方景林將他引到了洗衣房，藉助洗衣房的偏僻位置和巨大的噪音，出手偷襲之下，永遠的叫他閉上了嘴。
從始至終，方景林沒有想過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在他看來，殺人就要償命，鐵樹必須要用自己的命來償還他犯下的罪。
而那些旁觀者，雖然沒有殺人，但他們也一樣有罪，應該得到審判。
只是他就沒有想過，他自己有什麼權利審判別人，他就是以此爲藉口，做的依舊是犯罪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