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東邊的開發區,是最近幾年纔剛剛開始建設的新區,政府對於這一塊區域,做出了很多的規劃,其中中小學各有三所。
中心位置會有相應的商業街,住宅區,以及相應的配套設施更是不會少,預計城區建完三年之內,這裡的人口至少有幾十萬。
工程不小的同時,這個新興的街區也註定不會太快就建成。
工地上人來人往,都在爲了腳下的這片未來無比繁華的街區忙碌着,用辛勤的汗水換取微薄的收入。
大部分人每天的辛勤忙碌,爲的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天的三頓飯。
或許他們不用爲了今天吃什麼,住在什麼地方而犯愁,但是明天要吃些什麼,會住在什麼地方,依舊是他們最上心的一件事。
對於尋常人來說,每天飯桌上能有點魚有點肉,吃得飽穿得暖,這種生活就算是十分富足了。
因此大部分關心的都是一些跟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那些與自己不沾邊的事情,很少有人願意去管,甚至就連打聽一下的心思都沒有。
就好像最近一段時間,彭城發生了一些事情,聽說有人殺了人,還是一連殺了兩個。
據說這個殺人的兇手,手段十分殘忍,將人殺了不算,甚至還要用火將屍體燒成黑炭,而且那火焰還是紫色的十分邪門兒。
這件事在彭城這個小地方算不上什麼秘密,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甚至不少人都會在茶餘飯後坐在一起聊起這件事。
但也只是茶餘飯後的一個談資而已,並沒有人願意深究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
反正這個殺人兇手,動手殺的人都是一些遊手好閒的人,一個是流浪漢,聽說以前是個大老闆,只是運氣不好現在落魄了。
另一個乾脆就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社會閒散人員,好像就是一個遊戲廳裡面整天打遊戲的浪蕩孩子。
這兩種人,跟他們這些有目標,有家庭的人幾乎不沾邊,他們也沒有得罪人,自然也不會很在意這個兇手爲什麼殺人。
可他們就沒有想過,這個殺人兇手,此時就躲在他們中間,就是那個整天遊蕩在他們身邊,最不起眼的少年。
整個彭城,只有東區現在是最混亂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一個東區,有三十多個施工隊,而這些施工隊,來自天南海北各個地方,有的時候一個工地裡面,你能聽到有三種完全不同口音。
流動人員混雜,到是成了胡德凱最好的藏身之地。
不過他並不是混在這個些工人中間,只是跟這些工人住在一個大院子裡,每天開着他的破車到處走,不是進一些底價的蔬菜,就是從外面買一些廉價的日用品。
雖然一天要跑上好幾次,但他這個生意做的還不錯,手上的貨還真就沒有剩下的時候。
住在他周圍的這些工人,雖然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但是這些人卻從來沒有將他當一回事。
只是看到那輛殘破的麪包車,總會有人到他車上買點東西,或許一些比較值錢的東西,不一定會買,但是肥皂香菸之類的小東西,每天還是不斷的。
當然了,比較貴重的東西,他這輛破舊的車上基本上也不會有,至於說這麼長的時間下來,這幫工地上的工人,似乎對於他就沒有什麼印象。
只是記得是個小胖子,好像腿有點微微的瘸,整個人跟他的車子基本上一樣,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渾身透着一股怪異的味道,也叫人不願意接近他。
而且大家也知道,這小子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 沒必要的時候,誰都不會刻意的跟他說話。
至於那些工地裡的婦女們,更是見到他連一點好臉色都沒有,買了菜就走人,多一句話都懶得說。
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穿出來的,說是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夥子,以前進去過,在裡面蹲了半年多才出來,這個經歷有點叫人瞧不起。
這外出打工的人,到了外面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誰都不想給自己粘上一點麻煩,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們誰都不願意跟這種人有所往來。
雖然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但胡德凱卻在這裡住的悠然自得,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身邊是不是有人願意跟他說話,他一點都不介意,甚至就連沒有朋友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每天除了按時開車出門進貨之外,他都會一個人躺在出租房裡面,翻看着自己最喜歡的漫畫書。
這套漫畫書是他從外面偶然拿到的,雖然不知道這上面的文字究竟是什麼,但他可以看上面的圖,翻看着上面的圖畫,依舊給他帶來了極強的代入感。
甚至有的時候,他還會夢到自己就是這部,漫畫中的主人公,幻想着自己一頭血紅色頭髮,穿着一身帥氣的衣衫,站在萬衆矚目的舞臺之上,享受着臺下觀衆的吶喊聲。
整個故事中,他最喜歡這個紅頭髮的男人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總是覺得這個男人跟自己很相似。
當然這種相似,絕對不是長相上,而是一種內在的相似,或許是經歷上有所相似,有時候他也會伸手掐着自己的小胖臉,自嘲的對自己說:“同樣都是人,都是相似的經歷,怎麼人家就能長得好看,而你就只是一個小胖子,人家可以活的瀟灑,活的自由,而你就只能活的好像一隻狗!”
跟着舅舅的那幾年,他活的夠卑微了,不僅要生活在他家的屋檐下,甚至還要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下。
當年的事情,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至今還歷歷在目,甚至有的時候在他睡覺之後,還會在夢中見到自己的哥哥。
那一年,舅舅帶着舅媽到外面過年,一個人留在家裡的胡德凱無意間發現了舅舅一直隱藏的秘密。
那是一張舅舅跟哥哥的合影,那時候的胡德勝都不到十歲,騎在舅舅的肩膀上,兩人之間的那種親切感是裝不出來的。
胡德凱多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得到舅舅的疼愛,可惜他命中註定了就沒有這個機會。
從小就遭人白眼的胡德凱,算是比較有自知之明,從小就連父母都不待見他,對於他基本上就屬於是自生自滅的養着而已。
他有時候甚至都在想,要是殺人不犯法,八成他出生之後,他老子就已經將他丟進井裡去了。
說白了,他們當初確實想過在要一個兒子,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生下的孩子竟然先天有殘缺,看上去有點呆呆傻傻的,那一刻開始,胡德凱的父親就在沒有將他當成兒子看。
在胡德凱父親的眼中,也只有大兒子能靠的上,而他自己生下來就是多餘的。
家裡沒有人喜歡,外面就更加沒有人在意了,同齡的小孩在外面玩,從來沒有人願意帶着他,反倒是時常欺負他。
回想起他的童年,或許沒有哥哥,他都活不到現在,在他的生命中,似乎就只有哥哥對他是最好的。
雖然他說話有點結巴,走路也歪歪扭扭的,但是他一點都不傻,反倒是很聰明,這些東西他都看得到,也都能記在心裡。
只可惜,年幼的他還沒有長大,哥哥就過世了。
他不明白哥哥爲什麼會死,但他知道,哥哥的死,都是父親一手造成的,而母親對於發生的一切,始終都是一種默然的態度。
這讓他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一根仇恨的種子,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感激的就是哥哥,唯一能親近的就是外婆。
可惜這世界上唯一能給他溫暖的兩個人,相繼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他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孤獨。
那是一種幾乎令他絕望的孤獨感,膽小懦弱的他,對孤獨的恐懼幾乎是無窮無盡的。
直到那一次,他第一次走進遊戲廳當中,看到遊戲機裡面的人物,那狂放的笑聲,動作中的放蕩不羈,肆無忌憚的嘲諷,就好像在他耳邊響了一聲炸雷聲一般。
那一刻,他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他在遊戲中的影子,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遊戲機中的世界纔是真實的,而生活在這裡的一切都是虛構的,自己和周圍的人都一樣,不過是被人在遊戲中所看到的人物。
那一刻,是他第一次在心中產生了殺人的衝動,他想嘗試一下,是不是身邊的人死了之後,會在另一個世界上得以重生。
畢竟在他的心中,依舊期待着哥哥並沒有離去,或許他就在某個地方看着自己。
每當想起這些的時候,胡德凱的眼角都會流下淚水,他承認自己的軟弱,但他卻不願意面對這種軟弱,甚至厭惡自己懦弱的性格。
每當他眼角流出眼淚的時候,他都會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壓身被他藏在箱子裡的八神戰袍,隨後對面鏡子裡面的自己,瘋狂的嘲笑指着鏡子中的自己說道:“軟弱終究改變不了你的命運,撕碎你所痛恨的一切,哪怕最後的結果依舊是慘敗,那也是你爭取過的結果,而不是他人施捨給你的憐憫!”
“身爲一個人類,就不要卑微的好像一條狗一樣。”
這直擊靈魂的話,每一次說完,他的心都會痛苦很長時間。
可每一次的痛苦之後,他心中想要殺人的欲*望就會增長很多。
算算時間,距離下一次動手已經很近,也就是一個星期的時間。
這一次,他已經選好了位置,甚至選好了一個人選,一個在他看來應該死的人。
“你聽說了沒有,小周今天被警察局抓了!”胡德凱住的房子,隔音很差,坐在房間裡幾乎能聽到院子外面的人說話。
“因爲啥事情啊?”
“我聽說最近市裡在嚴打娛樂場所,整個彭城所有的遊戲廳基本上全都被查封了,小周也是倒黴,正玩的開心就被抓了。”
外面兩人自顧自的聊着,根本也沒有在意自己的話會不會被人聽到。
不過他們談話的內容,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兩人根本就沒在意。
“唯一還能開門做生意的,也就是城南那家還能開了,聽說還在弄什麼比賽,獎品可相當叫人眼饞那。”
“我聽說了,好像第一名給一個遊戲機,那東西現在老火了,一個都要上萬那,第二名是一套什麼漫畫書之類的,聽說也不便宜。”
“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你也不會玩,就你這分不清左右手的人,就別想了,過去看看熱鬧就得了,別浪費那個錢!”
……
外面兩個人沒想到,只是隨口閒聊兩句,但這話中的內容卻讓屋裡的胡德凱聽的兩眼呆滯,良久之後,嘴角劃過了一道邪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