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路怎麼這麼長呢?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走在昏暗的走廊裡,劉大明不由的想道。
他可從來沒這麼猶豫過,雖然是個民警,但歲數小,人又靈活激靈,在過去的日子裡,一直過的很開心。
曾經在工作中有不少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從來沒有含糊過,但今天這事怎麼感覺就有些彆扭呢,都說什麼地方水都深啊,今天怎麼就感覺這個馬亮有些不對勁呢。
他剛纔義正言辭的拒絕馬亮,掏了半天的信封,硬是給他了,給了之後吧,心裡難免有些不爽。
很多的時間裡,他想了很多,其中一個就想到了這錢要是乾淨的,還是白白就得到的,那該多好呢。
可這種事是沒法選擇的,就算是再有想法也不能張嘴說出來的。
他倆就這麼走着,馬亮還在小聲的說着什麼,說的是什麼呢,比方說他從小就是個講究人,口風緊着呢,還說自己到了這地方後,問什麼說什麼,但和自己無關的一句話都沒說。
就在劉大明懷疑今天這段路無緣無故感覺有些變得漫長的時候,看守所外面一臺車疾馳而來。
這是一臺普通的橋車,但快到看守所門口時速度一點沒減,讓人看起來怪怪的。
有些常識的人知道,看守所這地方特殊,裡面關着的人什麼樣的都有,很多今天還是領導幹部,明天出了事就關在裡面了,所以,除了局裡的車,很少有車到這地方還不減速的。
因爲除了局裡,很少有哪個單位來這裡檢查工作的。
躲在飯館旁邊車上的丁凡冷冷的看着,捅了捅靠在座位上小憩的任傑,悄聲說道:“起來,起來,看看誰來了。”
任傑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去,只見那臺車上下來的人讓他大吃一驚。
爲首的正是縣裡紀檢辦公室的陳鐵主任。陳主任五十多歲,乾瘦乾瘦的體形,穿着合體的夾克衫,可能是剛下車刺眼的原因,看着看守所的大門,不由的扶了扶眼鏡。
從這裡望去,雖然隔着很遠的距離,丁凡還是看到了這個老頭犀利的目光。
“陳主任是縣裡管紀律的,對下面的人要求老嚴格了,剛有專車的那段時間,他坐車路過自己家門口,老遠看到五六個親屬在門口站着,那天還下着大雨呢,司機要停車,他不光不讓停,還把那小子給罵了。”任傑小聲說着這個領導的性格。
他就屬於呼鹿縣類似於古時候包拯包青天類型的領導,一年不知道有科股級幹部被他收拾了。
據說,這個老頭處理人還是很有意思的,手段很獨到,沒事就在大街小巷溜達,掌握了了大量社情民意,一旦哪個人的線索報上來了,很多被人不知道的事他比別人都清楚。
“好啊,果真有情況啊,大明啊,大明,你這頭死豬,千萬別出了事……”丁凡看到了陳主任旁邊的一個人,心裡暗叫不好。
陳主任旁邊站着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正神色謙卑的給他說着什麼。
是孟三!
前幾天,孟三帶着呼鹿縣公安局民警丁凡的材料,專門去了趟地區,找很多部門反映了興隆礦專案組的問題,據說他下了很大的功夫,其中包括暴力執.法、吃拿卡要、民警作風惡劣。
聽說有人看到上面有段話,說丁凡從看守所裡出來,局裡竟然給他弄了個轟轟烈烈的慶功宴,他喝的醉醺醺的後去藥店買了計生用品,中間還給老民警劉大明送了幾條煙,然後他就和一個未婚女人去房間鬼混了……
還據說,陳鐵主任接到上面轉過來的批件,利用開會的間隙,和一起參加會議的馬龍飛閒聊了半天,倆人自然說到了前段時間很轟動的興隆礦專案,馬龍飛是當成故事講的,無意中說了趙小嫺的事。
無疑,馬龍飛這個老公安被人家套了很多話。
陳主任現在又接到了一個情況報告:丁凡手下的劉大明到看守所工作了,這傢伙平時作風鬆散,這次肯定還得幹些不乾淨的事。
就在丁凡看着孟三,正在絞盡腦汁的懷疑這傢伙怎麼就纏着自己不放,還有他怎麼能忽悠住了這個現代版的包青天的,人家一行三人已經進看守所了。
鄒大海聞訊趕來,正站在門口迎接呢。
按照級別,陳主任是副縣級領導幹部,而且還是很特殊的部門,絕對不是什麼二線的老領導。
他聽說這件事後,馬上就帶着值班民警來迎接了。
“領導,領導,歡迎光臨!”鄒大海生硬的打着招呼,戰戰兢兢的伸出了手。
“噢,歡迎我來你這裡啊,還光臨呢,誰來你都歡迎啊,我的幹部們都來你這地方了,我們的教育、預防工作乾的那的做的多差勁啊……”陳主任嚴肅的說着。
他根本就沒和鄒大海握手,只是目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場面被丁凡看了個正着,當他的目光轉向孟三時,只見他正到處看着呢,那挑剔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是有備而來,專門來找茬的。
他們在辦公區和走廊裡溜達了一圈後,就轉到了後面院子裡。
鄒大海小心翼翼的給陳主任彙報着近期這裡開展的各項工作,當然彙報的都是好的方面,可看守所能有什麼好的方面?這一點真就難住了鄒大海了,幹工作行,讓他彙報工作真就是趕鴨子上架了。
“我,我……”鄒大海本來是要隨口說個髒字了,到了嘴邊了立馬感覺不行了,往下說不下去了,馬上就語塞了。
孟三看他那個樣子,心裡頓時感覺可笑,趁着他滿臉通紅,馬上質問道:“你們民警遵紀守法方面怎麼樣?我聽說頭幾天還死人了啊?”
陳主任來了之後看樣子雖然是檢查整體工作的,可他們暗中早就商量好了,看看這裡工作人員的作風怎樣,因爲孟三和他彙報說這地方最近總出問題,個別民警貪圖私利,社會上反應強烈。
“沒有,絕對沒有,誰特麼的胡來……”鄒大海回答問題時,一下子又緊張了。
他這個越來越緊張的表現,陳主任沒好氣的看了他好幾眼。
就在這時,孟三透過東面走廊的窗戶,看到了劉大明和馬亮,頓時眼睛一亮,定了定神後,心裡馬上發出發出一聲冷笑:“好啊,終於能抓住他們把柄了。”
劉大明根本沒有看到院子裡還有這麼幾個人,因爲他一直低頭想着呢:“這錢不少啊,夠半年零花的了,買點吃的,弄兩套好衣服……”
就在他心事重重的想着時,前面有個門檻差點把他絆倒在地,他一下子身影不穩起來,馬亮以爲他動心思了,又變魔術似得把信封往他懷裡一揣,硬往裡面塞着,語氣很迫切的說:“劉哥,劉哥,你出門就回去了,這事咱就天知地知啊……”
“麼得,怎麼一想起錢,就差點栽跟斗啊,這肯定又和我玩路子呢,上午吃席不就這樣嘛……”劉大明如夢方醒啊,一下子想到了丁凡正在考驗自己呢。
站到走廊出口的地方,他一臉平靜的看着馬亮,試探着問:“小子,就捎信那麼簡單?”
“那還有啥啊,這我都老感謝你了,拿着,拿着……”他依然不依不饒的又要塞錢。
“唉,唉,那就……”劉大明左右看看,發現附近沒人,伸手就去接錢。
這一幕發生的突然,遠處的陳主任正躲在花牆子旁邊,出於職業習慣,都默不作聲的看着他倆,鄒大海雖然心急如焚,急的正撓耳朵呢,可孟三就站在他旁邊,一會看看他,還不時的看着那倆正在“辦事”的人。
陳主任那生鐵一般嚴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鄙夷,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馬上就有個民警墮.....落了,從一個配槍的執法者戴上了手銬。
可下一秒他發現預想的場景沒發生。
當馬亮手裡的信封在空中一閃,馬上遞到劉大明手裡時,劉大明腦子裡馬上呈現出自己參加婚禮時被人當成騙子追打時的狼狽,猛的抓住了馬亮的手,自己往旁邊一側身,下三路穩穩的站在,把他猛的向後甩去,當馬亮狼狽的差點摔倒時,他猛的向着這傢伙的後背踹去!
馬亮被狠狠的踹到在,劉大明不依不饒的跳了過去,一隻腳踩在他後背上,猛的用力踩的他疼的小聲喊了起來。
“小兔崽子,誰派你來的……”劉大明聲音嚴肅的喝問道,他下面想說的是:“是不是又考驗我啊,丁凡給你多少錢啊,你特麼的這麼壞我。”
這些話還沒說完,就看錢幾個人樣子嚴肅的走了過來。
他擡頭看去,才發現這些人和正常人不一樣,都帶着一些領導特有的威嚴,尤其是走在前面的老頭,看起來不怒而威,一臉的嚴肅。
劉大明眼珠子嘰裡咕嚕的一轉,馬上就來了主意:“小子,說,你是不是想用錢財收買公安人員,還,錢,錢,你二叔叫馬洪纔對吧,我一會就去查查這事去。”
陳主任他們到了跟前,先是看清眼前發生的情況,又有些懷疑的瞅了孟三一眼,意思是這是什麼事啊,你不是說有民警進來幹壞事嗎?
“我們是縣裡的,小子,你給他送錢,他要了嗎?”孟三盯着趴在地上的馬亮問。
“要了,要了,他放兜裡半天了,看到你們又變卦了啊,領導啊,這個人說能給通風報信,點我讓我給錢呢。”馬亮死豬不怕開水談的喊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