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爺還真沒想到阮景楓竟會選個鄉下姑娘,問了他,阮景楓竟淡淡的道:“雖是鄉下姑娘,可平常過日子知道事理也就行了,讀那麼多書也未必是好事,到時候萬一她整日逼着我求取功名,又要鬧起來,還不如娶個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的。”
阮老太爺很高興,阮景楓能這麼想就說明他真的想安定下來過日子了,而不是在乎什麼家世,名聲,身份之類的。
謝氏本來是想極力反對的,可阮老太爺的一句話打消了她的心思:“你若是再不安生,我就請出祖宗家法,以禍亂內宅爲名把你送到尼姑庵去關起來,一輩子也別想出來。”
同時,阮一柏的贊同和阮景楓的漠然讓謝氏徹底明白,丈夫不喜歡她,連兒子也嫌棄她了,她孤家寡人,只得認命。
阮老太爺想快點辦親事,一個想娶,一個想嫁,親事進行的格外順利,林瑤珂還代表田家人專門來了蘇州一趟商量婚事,田安對唯一的親妹子是沒的說,嫁妝極其豐厚,讓謝氏也勉勉強強接受了,但是阮老太爺嚴令她不許沾手婚事,由阮娉婷和林氏李氏一同操辦,謝氏就以生病了爲由,呆在院子裡,到時候只要受禮就好了。
謝氏也哭鬧過,可她也怕阮老太爺真的會把她送到尼姑庵去,想鬧事的心思也歇了幾分。親事進行的很順利,阮老太爺和容氏拿了私房出來給阮景楓置辦聘禮,不說別的,光容氏拿出的一整套的翡翠頭面就極爲貴重,令田家十分有光。
田安也是個爽快人,除了些點心,布料之外,阮家送過去的聘禮他當做嫁妝又重新送了回來,因京城與蘇州離得遠,嫁妝和新娘子便提前來。在別院裡等候出嫁,許蘭陵作爲馮興和田安曾經的上僚,名爲參加婚禮,實爲想念妻兒。也趕了來,親事就定在八月中旬。
八月十二,宜嫁娶,阮景楓騎馬接了新娘子繞了整個蘇州一圈纔回的家,以示嫁娶,因阮老太爺身體不好,也沒有大宴賓客。只是相熟的幾戶人家來吃了喜酒,像是別的遠的親戚,也只託人捎了賀禮來,阮娉婷爲了準備阮景楓的婚事,便帶了兒女來住了一段日子,阮靈珠阮靈鳶離得近,也都回來了。
阮景楓的洞房花燭夜,一對新人早早入了新房。阮娉婷還在忙着收拾東西,阮臨湘過去笑道:“大姐姐,這些東西明日再收拾吧。早點歇着,明日還要看新娘子敬茶呢。”
阮娉婷笑道:“就你會躲懶,過來幫我清點一下器皿,看看有沒有少的,今天人雖少,可也夠忙的,早早的清理了,若是少些什麼說不定還能查出來。”姐妹倆又忙了一會纔回去,阮娉婷問身後的婆子:“雲哥兒和心姐兒睡了沒?”
阮臨湘笑道:“正跟阿意玩呢,這仨孩子瘋了一天了竟也不困。在我那我叫林媽媽看着那。”阮娉婷聽了才罷,捶了捶肩膀道:“這些日子可把我忙壞了。”
阮臨湘笑道:“大姐姐,明日大嫂敬茶我們要送禮嗎?”阮娉婷道:“雖說是大嫂,可你畢竟是嫁了人的小姑子,禮還是要給的,不過估計她也會給你準備禮物。到時候送點什麼就是了,反正也不失禮。”
第二日,正廳做了滿滿一屋子人,阮老太爺,容氏,大房二房三房,都到齊了,阮臨湘看了一屋子人心裡暗想,別到時候把人給嚇住了。卯時一刻,新娘子來了,阮景楓在前,田氏在後,二人先恭恭敬敬給阮老太爺和容氏磕了頭纔起來見禮,阮老太爺給了一對玉如意作見面禮,容氏給的是一對龍鳳金鐲子,分量很足。
輪到阮一柏和謝氏時,阮一柏還好,給了一對玉佩,謝氏竟然只給了一對金簪,上面雕的是喜鵲登枝,意頭雖好卻顯得有些寒酸了,田氏依舊恭恭敬敬的接過去,阮老太爺十分滿意,不計較,有心胸,是個懂事理的好媳婦。
輪到阮娉婷等小姑子時,田氏作爲長嫂也只是福了一福,田氏準備了禮物,都是一對金釵,阮娉婷笑道:“雖是長嫂,可我說句沒規矩的話,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姐妹,所以我們幾個也備了禮物送給大嫂。”
說着拿出了她的,一對赤金的童子,男的抱着元寶,女的抱着荷花,憨厚可愛,這禮是有些重了,不過田氏依舊謝了,接了過去,阮靈珠阮靈鳶各自送的是金釵,金鑲玉的鐲子,大方貴重,十分得體,阮臨湘阮予晴作爲堂妹,不能奪大房的風頭,便只准備了一些普通的首飾送了,一路對比下來,竟是謝氏的禮物最寒酸。
謝氏臉上頓時不好看起來,但容氏卻笑盈盈的拉住田氏說話,阮臨湘仔細打量了田氏,皮膚不太白,可也不太黑,長相清秀,看起來就很淳樸,看着她把容氏逗得哈哈大笑的樣子,阮臨湘也暗自感嘆這不是個簡單人,看來大伯母依舊佔不了便宜。
回到屋裡,許蘭陵正看書,剛纔的場合他不太適合去,便在屋子照看阿爾阿山,阿爾阿山的生辰是在中秋節那天,許蘭陵趕過來也有這個原因,畢竟一週歲了,阮老太爺還決定辦個抓週儀式熱鬧熱鬧。
許蘭陵道:“怎麼這麼快回來了?”阮臨湘道:“祖母留了大嫂說話,我看着沒事就先回來了,一會要一起吃飯的,還要再去一趟。”
許蘭陵道:“剛剛我教阿爾說話呢。”阮臨湘忙問:“他會說話了?”許蘭陵笑道:“他說的哪門子話,依依呀呀的吐字不清,還是小了些,這小子可不笨啊。”
話還沒說完,坐在許蘭陵懷裡的阿山就冒出一句:“笨。”吐字清楚,許蘭陵被驚住了,阮臨湘大喜,抱起了阿山笑道:“還是我的阿山聰明,阿山乖,叫娘好不好。”
阿山偏着頭看着阮臨湘,又是依依呀呀的,阮臨湘逗了他一會也沒說出像剛纔那麼清楚地字了,阮臨湘失望的把他放下來:“孩子還是太小了。”
許蘭陵笑道:“你也別急。該說的時候自然要說,只怕你以後嫌煩呢。”阮臨湘將兩個兒子挨個親了一遍,道:“他們都是我的心肝,我纔不會嫌煩呢。”
許蘭陵笑着伸過臉去:“這還有一個呢。”阮臨湘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去。這麼大的人,怎麼越來越不正經。”許蘭陵板着臉道:“怎麼不正經了,就對你一個人不正經。”說着就貼過去,夫妻倆鬧了起來,阿爾阿山好奇的看着,依依呀呀的抗議,怎麼不帶我一起玩……
阮景楓的婚事結束。阮娉婷幾個除了阮臨湘,都各自回了婆家,阮娉婷臨走前囑咐阮臨湘:“看我娘這樣子還想折騰,你可千萬看着點,人家閨女嫁進來可不是來受氣的。”
阮臨湘點頭:“大姐姐放心,我曉得,別說我了,現在祖母都要把大嫂寵壞了。”阮娉婷嘆道:“我娘這個人啊……四妹你多擔待。”阮臨湘應了。送走了三個人,家裡顯得冷清不少,阮臨湘去找阮予晴說話。
阮予晴現在很少出門了。都是呆在屋子裡繡嫁妝,繡一會,發一會呆,再繡一會,阮臨湘在門外看了半響,才進去笑道:“看你大半天了,出什麼神呢。”
阮予晴忙站起身來:“四姐。”阮臨湘在家也只有在阮予晴這個五妹面前能莊重些端起姐姐的架子,阮臨湘細細的看了阮予晴繡的,笑道:“繡的可真好,這鴛鴦就跟活的一樣。”
阮予晴羞紅了臉。道:“四姐怎麼這麼會欺負人啊。”阮臨湘笑道:“你怎麼不跟阿意一起玩了,她昨天回去還嚷嚷着今天要來找你呢。”阮予晴道:“我剛剛去找阿意玩,可是四姐夫在屋裡教阿意功課呢,我就先回來了,四姐,大姐姐走了?”
阮臨湘點點頭。道:“你怎麼也不去送送?”阮予晴苦笑一聲:“我怕看見大伯母,她每次一見我都要說兩句的,我不想再吵起來難看。”
阮臨湘安慰的拍拍她,道:“大姐姐對你也很歉疚,你今兒個不去,大姐姐還以爲你在生氣呢,失望極了。”阮予晴道:“沒關係的,我會給大姐姐寫信的,大姐姐會明白我的。”
阮臨湘嘆道:“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還記得以前咱們還沒去過京城的時候,青瑣姐姐剛從杭州回來,咱們泛舟湖上,還採了荷花,蓮蓬,釀酒,一眨眼,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阮予晴也頗爲感嘆,道:“姐姐們都嫁出去了,如今我也要……”說到這,她忍不住紅了臉,見阮臨湘又要笑她,趕緊道:“當時咱們釀的荷花酒我還存了點,咱們嚐嚐。”
阮臨湘詫異:“你怎麼還有?”阮予晴狡黠一笑:“當時趁着姐姐們喝醉了,我偷偷藏了一罈子,在埋在院子裡的梅花樹下,想着以後咱們姐妹再喝一遭,給你們一個驚喜,如今也不能了,罷了,就和四姐一塊嚐嚐吧。”
說着便叫丫鬟們去挖酒罈子,果然還埋着一罈子,在地下藏了幾年,越發的醇厚,姐妹倆原也不敢多喝,打算一人喝了兩盅,只是談些小時候的趣事,又對比現在,越發的感慨起來,一人一杯,竟然醉了,阮予晴嘴裡還嘟噥着人生若夢,如白駒過隙,阮臨湘已經昏昏欲睡了,還是丫鬟們去叫了人來,許蘭陵沒驚動旁人,把阮臨湘抱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阮臨湘迷迷糊糊起來,竟看到牀頭趴了四個人,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兩個更小的,阮臨湘宿醉未醒,皺着眉道:“許蘭陵,把孩子抱走。”
阿意第一個撲過來:“娘,你和五姨喝醉了酒,外祖母知道了,說要罰你。”阮臨湘啊了一聲爬起來,許蘭陵無辜道:“岳母想念阿爾阿山一早來看孩子,看你還沒醒就知道了。”阮臨湘呻吟一聲倒在牀上,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