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垂景傷了額頭,李氏也不逼迫他了,只想着慢慢勸回來,沒想到沒過幾天,阮家就來人了,阮臨湘還以爲虞淮月生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竇家的人找上門去了,竇姑娘竇雲綺因爲抗婚上吊自盡,幸而發現得早,沒出什麼事,只是定親的人家知道了死活不肯再結親,退了婚事。
竇老爺失了面子,一怒之下帶着竇雲綺去阮家說理,知道阮一鬆夫婦和阮垂景來了京城,便怒氣衝衝殺到了京城,找了阮家非要阮垂景負責,娶竇雲綺爲妻,沒想到阮一鬆夫婦都住在安國公府這邊,林氏這才叫人通報一聲。李氏聽聞消息,險些沒昏死過去,大罵竇家不知好歹,又罵竇雲綺是個狐狸精,阮臨湘和阮予晴勸了好一會才消停下來,李氏急着要去阮家:“我非要去罵罵那個不知廉恥的小賤人。”
阮臨湘忙攔住道:“三嬸可別衝動,若是就這麼出去見人豈不是自失了身份?三嬸若是信得過我,我就替三嬸走一趟,竇家的人自然有我爹和三叔應對,我去見見竇姑娘,若是勸得動竇姑娘,不跟着三弟一起胡鬧,三弟一個人孤掌難鳴也就死心了。”
李氏舒了口氣,想了想,覺得也對,便道:“那好,湘兒,三嬸就把一切都託付給你了。”阮臨湘安慰:“放心吧,三嬸,我和五妹一起去。”李氏自然答應了。
阮臨湘早就對這個竇雲綺存了好奇心,急急地去了阮家,剛進門就聽到馬車外的吵鬧聲,竇家人見一輛馬車進來,都忙不迭的去攔。阮家的下人上前拉住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那是我們家姑奶奶的車,不要命了,也敢去攔?”竇家人嚷嚷着:“叫阮垂景出來。”
馬車進了二門纔好些,阮臨湘下了車就見林氏等在外面,一臉的生氣。見了阮臨湘道:“你三嬸怎麼沒來?”阮臨湘忙道:“三嬸正在氣頭上。來了難免鬧事,我和五妹來看看,倒要看看竇雲綺是什麼厲害角色。”
林氏氣道:“真沒見過這麼不知廉恥的人家,把女兒往人家家裡一放就不管不問了。”阮臨湘勸道:“娘別生氣了。好好地打發了就是了。”
進去一瞧,卻見虞淮月大着肚子坐在一邊,身邊歪着一個斗篷裹着的少女。阮臨湘猜是竇雲綺,便上前仔細瞧瞧,人長得只能說是清秀。素白着一張臉,柔柔弱弱的,裹在斗篷裡越發的瘦小了。
竇雲綺見了阮臨湘忙想站起來,只是哪裡站得穩,歪歪的就要倒下,虞淮月忙扶了一把,阮臨湘也上前扶住了。道:“不用這麼多禮。”又問虞淮月:“嫂子怎麼不去歇着?累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虞淮月笑道:“沒什麼大礙了,娘叫我陪着竇姑娘說說話。”阮臨湘瞥了一眼竇雲綺。道:“竇姑娘遠道而來,辛苦了。”竇雲綺抖了抖嘴脣,沒有說話。
林氏進來打發走了伺候的人,也叫虞淮月回去歇息,只留下阮臨湘阮予晴和竇雲綺說話。阮臨湘道:“娘,竇姑娘身子這麼弱,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吧,萬一拖得嚴重的落下什麼病根就不好了。”林氏看了竇雲綺一眼,道:“這通身狐媚子的病,哪個大夫治得好?”
林氏還是第一次說話這麼刻薄,可見對竇雲綺是多麼不喜歡了,阮臨湘勸道:“娘,竇姑娘好歹是客,再者也是三弟心裡的人,他若是知道咱們刻薄竇姑娘,起了叛逆的心思,豈不更壞?娘聽我的,先回去歇着,這裡有我呢。”林氏雖然不高興,但還是聽了阮臨湘的話,氣哼哼的離開了。
阮予晴道:“我出去叫管家去請大夫,四姐先和竇姑娘說會話。”說着出去了,阮臨湘坐在竇雲綺身邊,笑道:“我是垂景的四姐,雖然只是堂姐,可我們自幼一起長大,關係很好,垂景早就把你的事情告訴我了,我一直覺得是小孩心性,沒想到竟然這麼長久。”
竇雲綺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我知道,垂景也對我說過你這個四姐,他說你對他最好。”阮臨湘見她說一句話就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道:“我扶你到裡面躺一會,不也別拘束,先養好身子要緊。”竇雲綺點點頭,輕聲道了謝,阮臨湘把她扶到裡面榻上躺下。
阮臨湘想了一會纔開口道:“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說什麼客套話了,咱們就有什麼說什麼,不必掖着藏着,說實話,你爲了垂景竟然抗婚,足可見你對他的情意,不枉垂景如此待你,只是你也知道,我麼家的人無意和竇家結親,垂景的娘,也就是我三嬸,根本就不喜歡你,以後就算勉強接受了你,你這個媳婦在她跟前也要吃不少苦頭,到時候垂景護着你,肯定會和三嬸吵鬧,你忍心他們母子爲了你成日不得安寧嗎?”
竇雲綺蠕動了嘴脣,沒有說話,阮臨湘嘆了口氣:“前幾日我三叔三嬸來了,和垂景吵了一架,三叔一氣惱,還把垂景給打了,如今垂景還在牀上躺着呢,說句不中聽的話,這都是因爲你,原先垂景是家裡最乖的,無論是誰都很疼他,更別提祖母了,更是把他放在心尖子上,總是嘮叨着要給垂景找個什麼樣的媳婦,沒想到垂景竟然爲了你私自逃家,違抗父母之命,幸而瞞着老太太,不然她焉能受得了這個刺激?從蘇州到京城,這麼多人爲了你們的事連年也沒好生過,你難道就不愧疚嗎?垂景是我的弟弟,我們爲了他奔波是應該的,可是你又是什麼身份?和我們無親無故的,實在是……”
竇雲綺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哽咽道:“我知道許夫人的意思,可是我答應過垂景,絕對不會後悔,就算你們再怎麼說。我也不會後悔的。”
阮臨湘沉聲道:“就算他爲了你拋棄父母親人,拋棄大好前程,你也不後悔?就算你不後悔,等垂景吃夠了苦頭,你能保證他不後悔?垂景可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一日三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們要是真的要在一起,以後過這種苦日子,你受得了嗎?垂景受得了嗎?”
竇雲綺道:“我知道許夫人的意思,如果我真的對垂景好。就該放手,叫他做回阮家的少爺,不叫他爲了自己和父母起爭執。甚至捱打,甚至受苦,甚至被趕出家門。這些情況我們當時在一起時就已經預料到了,所以我們倆發誓無論遇到什麼阻礙都不會退縮,這是我的承諾,也是他的承諾。”
阮臨湘道:“你既然都明白,就該知道世事無常,你以爲你們堅持下去三叔三嬸就會妥協嗎?三嬸心疼兒子或許接納了你,可是三叔絕對不會的。如今我們還在勸着,若是垂景在這麼固執下去。三叔一定會把他趕出阮家,將他從族譜上除名,權當沒這個兒子,我告訴你,我三叔可做的出來這事,你說爲了你,垂景以後家沒有家,名沒有名,值得嗎?你忍心叫他爲了你失去這些嗎?”
竇雲綺焉能不知道,也又如何忍心?當時在對阮垂景動心時,她就猶豫過,竇家在阮家面前實在是不夠瞧,自己也絕對配不上阮垂景,只是情根已種,就算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能,身體卻做出不一樣的迴應,這也是她無法控制的事。
阮臨湘看着哭成一團的竇雲綺,也是有些不忍心的,竇雲綺看着也不是那等攀附權貴的人,也不會是爲了錢財纔對阮垂景這般癡情的,只可惜……她給竇雲綺遞了帕子,道:“你先歇着吧,一會大夫來了就好好瞧瞧,把身體養好要緊,若是爲這個落了一身的病,可不是得不償失?我先回去了。”竇雲綺點點頭,沒有說話。
阮臨湘一出門,就看到阮予晴等在外面,見她出來忙問:“怎麼樣?”阮臨湘苦笑:“還能怎麼樣?自然是不願意,他們之間既然能保持往來幾年,想必感情很深,不是一會半會的功夫。”阮予晴點頭道:“說的也是,我先進去叫大夫給她看病,四姐先去找二伯母說話,我一會就來。”
阮臨湘一進林氏的屋子就看到林氏肚子坐着生悶氣,忙上前笑道:“娘這是怎麼了?愁眉苦臉的?”林氏嗔道:“還不是你三弟的事,那姓竇的什麼意思?”
阮臨湘笑道:“是竇姑娘,您也別一口一個姓竇的,不看竇家也要看垂景的面子,咱們這麼刻薄竇姑娘,將來若是真成了親家,豈不是尷尬?”
林氏道:“別人我不知道,你三嬸絕對不會叫進門的,這一大早就鬧得不安生,你瞧瞧竇家父兄的那個樣子,真要結了親,還不要張狂起來?定會借了卓穎侯爺的名聲和你安國公夫人的名聲四處胡作非爲去。”阮臨湘忍不住一笑:“您想的也太多了,不過這竇姑娘對垂景着實癡情,我說了這半天,她只知道哭,可見心裡是難受的,可是還是不鬆口。”林氏嘆道:“都是冤孽,這年還沒過完,就鬧這麼一出,真是晦氣。”阮臨湘又安慰了林氏一通,這才叫上阮予晴回了安國公府。
府裡早就鬧翻天了,阮垂景知道了竇雲綺進京了,還就在阮家,死活鬧着要去看她,阮一鬆氣得要打他,李氏自然攔着,偏阮垂景不知好歹,吵着鬧着不依,李氏當着許蘭陵的面,又是在人家家裡,又是羞愧又是生氣,拉着阮垂景嚎啕大哭:“也不知中了什麼邪,爲了那個狐狸精,連爹孃也不要了,你要是敢踏出去一步,我就死在面前,再也不活着了。”
阮垂景垂頭喪氣的也不敢再動,阮臨湘回來看着一院子的人,忙叫人攙了李氏起來,有呵斥阮垂景:“仗着家裡人寵你,你越發上來了是不是?你再這麼鬧,可當真是沒一點可能了。”阮垂景低了頭不說話,阮臨湘鬆了口氣,這才一處處的安頓好,把阮垂景,李氏各送回房間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