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容很安靜,就像空谷裡的幽蘭。
不只是元燕,即便是在整個修行者世界,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修爲已至半聖境界的修行者,一舉一動對這個世間皆有很重要的影響,他們的行走,往往帶有很深遠的目的。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名安靜的停駐在鹽湖畔的修行者經過眉山,並不是想要在眉山攪亂風雨,他只是想要順道看一下某個人。
這人名叫林意,按境界而言和他差着天與地的距離,然而從輩分上而言,卻是他的師弟。
這是得了他師尊最後真傳的弟子。
像他這種修行者,無論是朋友還是真正的敵人都已經極爲稀少,所以按着這層關係,林意甚至算是他的親人。
所以他來特意看一眼自己的這名師弟。
只是看一眼而已。
失望或是歡喜,對於他而言只需看這一次。
若是這名師弟太過令人失望,或許將來反而會敗壞他師尊的名頭,那還不如就由他殺死。
他有些難以想象自己的師尊會挑選這樣一名畫風的少年作爲自己的師弟,只是這名師弟...從現在看來,卻應該是令他歡喜的吧?
他有些欣慰。
在一瞬間,他想要留些東西給林意,只是當他的目光和感知脫離林意等人的身體,他卻是迅速改變了主意。
他並非是害怕這個世間知道自己的存在和行蹤所在,他只是覺得讓林意不要知道自己的存在更好。
因爲野草往往生長得更加茁壯和有力。
他想要離開了。
然後他的身影就從這片鹽湖畔消失。
他的速度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活物的感知,就如同憑空消失在空氣裡,只是平靜的湖面上連水波都未盪漾一絲。
......
林意並沒有覺得自己是南天三聖的弟子。
在他的潛意識裡,只有那種真正的行了拜師禮,入門侍奉師尊,得到言傳身教的弟子,纔算是真正的真傳弟子。
他當然知道,許多人的身份太過特殊,對於這些事情便有着不同的定義。
南天三聖當然是這樣的特殊例子。
因爲他們的身份太過高絕。
他們的功法也太過高絕。
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身在不可及的雲端的南天三聖,平時也絕不會將自己的功法典籍傳給他人。
其實按如此來算,林意覺得他自己甚至是南天三聖中兩名聖者的弟子。
因爲他在齊天學院的藏書樓,也得到了那名聖者有關大俱羅修行法的指導。
也是因爲那名聖者,他纔得到何修行的無漏金身修行法。
那名聖者的研究和推斷,加上何修行的功法,才讓他很快的真正走上了大俱羅之路。
然而林意距離世間那些權貴的戰場還太遙遠,所以他並不像元燕一樣知曉,其實在他離開南天院的當天,沈約和何修行便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
若是他自己也知曉,自己是那兩名聖者在臨死前都認真關注和教導過的最後一名修行者,而且那兩名聖者在世間都只留下一兩名真傳弟子,他自己或許也會改變這種看法。
此時的林意還在震驚的看着他這名未曾謀面的師兄離開的方位。
親身體會的半聖的強大,讓他身體裡每一絲血肉都依舊在戰慄難安,但是和元燕和容意不同的是,他直覺對方對自己沒有什麼惡意。
元燕竭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看着那座終於又不再流淌出可怕氣息的山峰,在心中勸慰自己,或許那名不知來歷的半聖並非是南天院那名副院長,對方也只是恰好看了途徑此處的他們三人一眼。
“走吧。”
她應該是最爲擔心自己安危的人,然而此時她卻是第一個出聲,第一個繼續邁步前行。
若是這樣的半聖要出手,那便是現在轉頭就逃,也絕對不可能逃出此人的手掌。
既然害怕無用,那便專心走自己路,做自己的事便好。
......
三人穿過峽谷,進入此時乾涸的澤地。
澤地裡的土地龜裂着,亂草和各種低矮的灌木一簇簇的生長着,就如戰場上亂拋的頭顱。
即便那名半聖留下的痕跡極不明顯,然而在真正踏入這片澤地的剎那,三人依舊敏銳的感知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一些纖細的草葉似乎只是因爲他們的腳步聲便從中裂了開來,裂成兩片的草葉倒向兩邊。
分開的草葉形成了一道筆直的線路,指向那片高山湖泊的所在。
如此清晰的痕跡,便是提醒着他們方纔的感知絕對不是夢幻。
這是有人以一縷真元,或者是一縷劍氣來增強他的感知?
元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在腦海之中搜尋着,也沒有想到她所知的哪一位半聖擁有這樣的手段,似乎即便是她所尊敬的那名魔宗大人,也並不會如此的手段。
然而這名半聖給他們的震驚還遠不止如此。
這片乾涸的澤地裡突然響起一些輕微的動靜。
一些亂草和灌木突然折斷,像被一些看不見的農夫在收割一樣,齊根而斷。
因爲這片澤地在積水時如同被磨平的秧田,地勢平坦到了極點,所以三人可以一眼便看到有六七叢這樣的亂草和灌木折斷。
然而這些折斷的亂草和灌木中,卻還有未斷的藥草。
那藥草有碗口大小,微紅的一朵,就像是蓮花。
看着這些藥草,三個人臉上的神情都變得異常精彩。
這是齊心蓮,便是他們此行要尋覓的藥草。
那人直接令這片澤地之中存在的齊心蓮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便只能說明在他讓他們知道他的存在,算是打了一個照面之前,他已經默默的看了他們許久,甚至聽到了他們之間的一些對話。
留下如此善意的人,便不會是林意的敵人。
只是這人到底是誰?
即便元燕也根本猜不出來。因爲在她所知的情報裡,何修行的那名弟子,也已經在南天院隨着何修行一起戰死。
“謝啦!”
林意也想不明白,他對着那處山峰大聲的喊了一聲算是致謝,接着卻是輕聲又嘀咕了一句,“只是偷聽人說話,總是不好。”
容意的臉色又有些發白。
他很擔心那名半聖突然不悅,一個起念便施手段懲戒。
然而一切都沒有發生。
一片安靜。
(明天三更,還有看到都是批評更新慢的,批評我接受,但寫書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有客觀事實存在,老無真的有點老了,不是那種一夜三次的年輕力壯了...而且寫的並不是升級打怪文,就會比較累。一個月下來平均每天四五千字,我覺得也不算太慢。關愛脂肪肝,體諒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