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還是不太可能。”
沈鯤專心的聽完了林意的那些話,然後依舊搖了搖頭,“數量還是太大...你說的那些特殊軍械,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不熟的,有可能出奇制勝的,若是接下來南広王不再找我麻煩,我的確能夠給你弄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哪怕只是三千鐵策軍正常戰鬥消耗,這種消耗實在太大,而且這些東西在党項和吐谷渾也不是正常手段能夠得到的,若是這種東西在南朝和北魏交戰的戰場上大量出現,党項和吐谷渾的那些王侯也不可能假裝看不到。這甚至不是錢財的問題,那些有能力從党項和吐谷渾的特別工坊掏出這些東西的權貴,也會考慮自己有沒有命來賺這種錢財,這終究是見不得光的生意,就如我南朝有些真元重鎧會被偷運到北魏一樣,那種數量畢竟極少。”
“所以這種想法還是不太能行得通,除非能夠直接獲得党項或是吐谷渾王族的首肯。”林意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取悅党項或是吐谷渾王族,獲取他們的默許,有可能嗎?”
“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你給出他們難以拒絕的利益,還有一種就是要麼你救過他們的命。”沈鯤啞然失笑,“党項和吐谷渾的人比較粗蠻直接,只是哪怕邊境上的所有馬幫都聽我統御,我也給不了他們難以拒絕的利益,除非運氣太好,他們突然落難,我又正好救了他們的命。所以對於你的這種想法,我只能做個純粹的中間人,有這樣的機會出現,我能讓你和他們談一談。”
“這些太遙遠。”林意深吸了一口氣,道:“看來只能先設法讓鐵策軍變成那種可以不用聽從上峰調度的軍隊。”
“這種難度和獲得党項和吐谷渾王族的支持也差不多吧?”
沈鯤忍不住笑了起來,“皇帝老子出糧餉不是用來養你的私軍,你想指揮軍隊去哪就去哪,想打誰打誰,哪裡有這樣的先例,更何況兵部也需要鐵策軍這樣幫人擦屁股的軍隊。”
“難是難一些,但未必完全沒有辦法。”林意卻似乎並不這樣覺得。
“那你便可以試試看。”
沈鯤並不和林意爭辯,朝堂上的事情並非是他所長,而且他知道自己只需給林意提供一些建議,他接下來認真的想了想,道:“不過你覺得那都不算難,那兩條路都可以試着走一走,要想在箭矢或是奇特火器等大規模消耗性的軍械上入手不太可能,那我便覺得,有時候戰力並非純粹取決於這些殺傷性的軍械。”
“什麼意思?”林意微微一怔。
“前朝早年有一支馬賊是北魏的流民組成,專在邊境山林地帶活動,曾是党項的大患,那支馬賊叫做甲馬軍,其實他們根本不太擅長戰鬥,只有兩項特長,一是他們跑得快,打不過就跑,很難有軍隊可以堵住他們。還有一項是他們裡面有個軍師其實是以前南朝的一個道人,那個道人是個很稀鬆平常的修行者,南朝邊境上一個破落小道觀出身,加入那批馬賊之前只是幫人練些丹藥爲生,後來那批馬賊其實也將大部分劫掠到的錢財都換了銀、鉛、汞。那道人用銀、鉛、汞煉製的金湯丹,其實也就是現在北魏和我們都有的重汞丹,估計現在北魏和我朝的丹方還有改進,用不了多少銀。”
林意聽得很認真,而且他各種雜記也看得多,聽到此處,他心中一動,忍不住插嘴道:“所以其實那批馬賊是消耗了大量錢財,花在了這種重汞丹上,若是遇到厲害修行者追擊,他們就大量使用這種重汞丹,這樣修行者也奈何不了他們。”
“不錯。”沈鯤笑了笑,“那批馬賊遇到打不過的就逃,遇到有厲害修行者,他們就大量用這種重汞丹,重汞丹的丹粉能夠阻止真元的穿透,能夠大量消耗修行者的真元。在到處都是這樣丹粉的地方,修行者很難持續戰鬥。軍隊和修行者都奈何不了他們,這批馬賊當年才橫行了幾十年,讓党項一直極其頭疼,直到後來這批馬賊自己分贓不均內變才消失。至於他們打不過就跑,跑又跑得特別快,其實是他們的腿上都按了一種叫做神行甲馬的東西,名字玄乎,但實際上只是一種彈鋼所制的彈力翹,能夠讓他們跑得快,又省力。他們在党項的山區行走,騎軍又無法在山區追擊他們,尋常的軍隊自然追趕不上。”
“這東西說來也不難,現在很多重鎧,尤其是很多真元重鎧的足鎧便應該比他們的這種神行甲馬更爲精巧。”林意沉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需要任何地方都比別人強,只要有一兩處特別之處,使用得當,便或許能夠致勝了。”
沈鯤笑道:“說起來的確不難,只是就如現在,哪怕南朝有些將領覺得這種神行甲馬有可取之處,但要讓有能力煉製的工坊大規模幫你煉製,或許工坊又不願意幹,而且上方官員也不一定會讓你這麼做。”
林意點了點頭,“按照朝中那些官員的做派,像馬賊學,學着用馬賊的手段去打馬賊...許多官員便會覺得折了自己的威風,便會覺得正規的邊軍連這樣的馬賊都對付不了,領着那麼多糧餉,裝備那麼多精良的軍械是幹什麼吃的,還要特別去開一處工坊再學馬賊的東西?而且很多官員的想法也不能說是淺薄,他們會想,我這些精銳邊軍又不是專門對付那批馬賊的,主要的敵人還是北方的邊軍,那些花了大力氣做出來的東西,到時對付北魏軍隊又沒有用了,那不是浪費?而且說不定把這支邊軍弄得四不像。”
“這些官員的心理你揣摩得透徹,比我瞭解。”沈鯤修煉了笑意,認真道:“按你的預計,你統御的這支鐵策軍要是被調到北邊,大致在什麼時候?”
林意此時還不知道沈鯤這句話的真正用意,他認真的想了想。
按齊珠璣所說,似乎兵部最近暫時把這支鐵策軍遺忘了一般,上面十分平靜,所以如此來看,應該便是他給陳寶菀寫的信起到了作用。
那便很有可能贏得了數月的時間。
“若是沒有多少意外,可能會到冬季。”他看着沈鯤說道。
沈鯤若有所思的道:“北邊那些州郡比建康和這裡冷太多,會下很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