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輕響。
這柄長槍和金鵬重鎧脫離。
金鵬重鎧內的修行者一聲怒吼,在任何時候,身穿這樣的重鎧而被對方不斷空手奪去身上的兵器,絕對是恥辱。
他體內的真元瘋狂的噴涌而出,整具重鎧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轉身,跳了起來。
他的右手還抓着林意那一對手鐲,在這轉身的剎那,重鎧內裡發出了一聲轟鳴,就像是一個大浪拍出。
他抓着這對手鐲,朝着林意當頭砸了過去。
這是一個意外。
林意沒有想到他在這種情形之下,竟然硬生生拼着大量真元的消耗而頃刻間發動了這樣的反擊。
沒有任何的猶豫,林意雙手死死的抓住這柄還未展開的破城槍,朝着破空而至的拳頭砸了過去。
此時他已經來不及閃避,他已經做好了被往後一拳擊飛出去的打算。
他的肉身力量應該無法硬抗此時這具重鎧迸發出來的力量,他可能會受傷。
然而也就在此時,厲末笑的手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來不及閃避,但厲末笑來得及。
在他朝着金鵬重鎧撲去,雙手落向那柄長槍時,厲末笑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身影已經如鬼魅般掠向他的身後。
厲末笑的手落在了他身後的衣領上。
就像大人提着小孩子一樣提住了林意,然後發力。
隆隆的聲音在空中接連響起。
一拳落在空處,卻依舊發出連續不斷的轟鳴。
林意的這一砸也落空,聽着這樣的聲音,他面色有些微微發白,心有餘悸。
厲末笑並未停步,提着林意頃刻間再退數步,然後輕輕咳嗽起來,咳出些血來。
方纔他飛劍被擊潰,體內真元衝擊已經受了些內傷,現在連續強行發力,傷勢便更重了些。
只是兩人之間這樣的聯手卻堪稱完美。
林意轉頭看着他,看着他咳血的樣子,莫名的想到了眉山之中的元燕。
“你歇着,接下來交給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厲末笑輕聲說了這一句,然後轉身。
金鵬重鎧沒有追擊。
不是不想,實是不能。
內裡的修行者原本在身形不穩時強用真元反擊,此時一拳落空,體內真元激盪之下他再強行穩住身影,身上的這句重鎧,在他的感知裡,便真的是沉重如山的束縛。
他自己的情緒也有問題。
看着平靜轉過身來的林意,他明白這些年輕的修行者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遠非他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對付。
錚的一聲輕鳴。
破城槍在林意手中甩開。
原本金色摺尺一樣的破城槍驟然變得威武而具有震懾力。
白月露眉梢微挑,她看着林意的這個動作,便明白林意應該對這金鵬重鎧十分了解。
金鵬重鎧內的修行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已經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看着林意展開這柄長槍,他還是忍不住微微的一頓。
金鵬重鎧配備五種武器,但是其中用於近戰的長刀和用於攻擊更遠一些的敵人的長槍卻都已經被林意奪了去。
此時那柄長刀也落在距離林意不遠處的泥濘裡。
他此時竟是有些無兵器可用的感覺。
在下一個剎那,他收起了傘盾,反手將身後兩柄飛斧摘下,拿在手中。
有笑聲響了起來。
此時依舊是生死廝殺,這具金鵬重鎧表現出來的殺氣已經令所有人覺察到了他的意圖,然而看着這具重鎧的尷尬樣子,看着只能將兩柄原本用於拋飛的飛斧拿在手中當兵器用,王平央還是忍不住第一個笑了起來。
不知爲何,從戰鬥開始時,他就覺得林意能夠勝出,而此時,當這具金鵬重鎧兩件兵器都連續被奪,身後那兩道長翅都被斬下一半,他便越來越覺得這具金鵬重鎧的下場將會很悽慘。
沈鯤也笑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那名僧人,戲謔道:“大和尚...你們在廟裡多讀讀經書,多讓人信佛,便可以了,何必出來打打殺殺。”
僧人並未發怒,只是眉頭微鎖,道:“佛門也講究金剛伏魔,光講道理,也未必有人聽。”
“可是你們一開始就講道理。”
齊珠璣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此時也已經和王平央一樣的感覺,他放鬆下來,轉過身來看着這名僧人,冷笑道:“你們一開始何曾想和我們講道理?劍閣和你們有仇,但林意和鐵策軍和你們有仇?你們來時想過和我們商量?你們來前便是想將我們打服,或者直接將林意殺死。”
僧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他也依舊沒有發怒,只是搖了搖頭,道:“只是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說?”
不管齊珠璣自己承不承認,但他實際和林意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譬如在南天院,他的那些同窗,其中有許多都是趨炎附勢,遇到越是強橫的人,便越是畏懼,然後往往便是設法討好接近,但他和林意都是一樣,越是看着對方強橫武力,便越是不服氣,便越是想和對方鬥一鬥。
唯一不同的是,他家中現在比林意有勢力,而且他的說話也比林意更加尖酸刻薄。
只是聽着僧人的這一句話,齊珠璣還是很乾脆的閉了嘴。
對方認了,而且不想鬥嘴,這便自然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但讓他直接閉嘴的真正原因,卻在於林意。
他看出林意根本就不想停手。
哪怕此時這名僧人認錯,或者那名重鎧內的修行者認錯,林意也不會就此罷手。
.......
槍有些太長,但林意很滿意。
因爲這柄槍的重量遠超那柄金色長刀,也遠超他那根經常使用的狼牙棍。
他一直都嫌自己的兵器太輕。
尤其是方纔用那兩柄劍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拿兩根小竹竿一樣,但現在這柄槍讓他覺得微沉。
這種手感,便很好。
“真元重鎧從不是無敵的,前朝有本筆記叫做草堂雜談,裡面便列舉了無數真元重鎧的弱點。”林意看着前方的這具金鵬重鎧,認真的說了這一句,然後便一聲輕嘯,用力揮槍,直接朝着對方砸了過去。
他的確不肯就此罷手。
即便他此時表現得再爲有禮,對方也不會就此放過劍閣。
而且此時厲末笑已經傷了,那對方便也要受了傷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