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露的眼睛亮了起來。
朝景宗手中的這具小弓並非是尋常的機關連弩,而是一種利用真元的奇兵。
她看清了第二批的三支小箭由他臂上滑落,隨着真元納入那弓身之中,接着便瞬間激發,這種奇兵比一般的連弩裝填施射要快,而且和飛針類似,力量和速度都遠超尋常機括激發的弩箭。
看着這件奇兵,她隱約猜出了這人的師門。
……
林意並未看到朝景宗這三支小箭如何發出,速度太快,他甚至來不及感知。他身上穿着天闢寶衣,硬擋這三支小箭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只是他懷着要令這人心服口服的想法,便根本不想利用身上的天闢寶衣來硬接,而且他不想很慢的解決這場戰鬥。
並非是因爲越慢解決戰鬥便對他不利,而是因爲他不想讓朝景宗付出太多代價。
雖然朝景宗此時還在和他戰鬥,然而先前飛劍和真元手段被他同時破去,所受傷勢已然不輕,此時全憑一股悍勇強提真元支持,支持得越久,所受的損傷便越發厲害。
而朝景宗越是悍勇無畏,便越是讓他心生敬意。
所以當這三支小箭破空而至時,他很乾脆的棄了一柄劍。
他右手中的劍直接從他手中掉落,然後他伸出了右手,直接抓向這三支小箭。
劍乃百鍊之物,精金爐火所聚,而手是血肉之軀,更何況劍是手的延伸,劍的長度可以贏取更多的時間,熟練的劍招也能使劍身儘快的出現在箭前,這種棄劍換手並不能比直接用劍招更快,所以看着林意這樣的應對,所有人都不能理解。
朝景宗也不能理解。
只是戰鬥便是戰鬥,隨着他的一聲厲喝,他的身上震出更多的血霧,又是三支小箭朝着林意破空而至。
林意準確無誤的抓住了三支小箭,嗤嗤嗤的尖銳鋒利的刺穿聲在他掌心響起,竟把後繼這三支小箭的破空聲都掩蓋了下去。
然而利箭穿透他掌心的畫面卻並沒有出現。
他的掌心也同時冒起一團血霧,然而和鮮血相比,這血紅的顏色卻是更爲深沉,甚至閃耀着一種金屬的光澤,而且分外的沉重,血紅色霧氣爆開的同時,便都往下沉。
“這是什麼?”
璞明身側的那名年輕修行者震驚的輕呼出聲。
在他的驚呼聲裡,林意的左手已經揮劍。
一道張狂的劍意橫掃出去,秋風掃落葉一般擊飛後繼的三支小箭。
與此同時,林意眉頭微蹙,他不管手心之中劇烈的刺痛,已經牢牢將這三支小箭抓住,然後他順勢朝着前方的朝景宗投了出去。
他投得很準,而且力量很大。
朝景宗左手的小弓又已經射出了三箭,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的左肩處亮起血光。
他的身體一僵,頓住。
林意再次伸手,無比強橫的再抓住他射出的三支小箭,只是也未朝着他投來。
一片安靜。
兩人的戰鬥就此終結。
朝景宗看向自己的左肩。
他的左肩上血肉模糊,只是都是擦傷。
然後他劇烈的咳嗽起來,不斷咳出鮮血。
林意朝着他頷首爲禮,並未說話,只是看向手中的小箭。
小箭是銀色,很像純銀打造,然而極爲堅硬鋒利,和銀質有很大的區別。
……
“這是什麼?”
王平央朝着白月露所在的車廂問道。
今日裡這朝景宗的手段也在修行者的世界裡極爲罕見,但和林意這種完全不同於修行者世界的真元功法的手段,卻是不可同日而語。
按理而言,他和白月露兩人最不相熟,兩人都在猜測對方的身份來歷,但就如白月露覺得他比齊珠璣等人見識更廣一樣,他也是覺得,如果這些人裡面有能夠解答他疑惑的人存在,便一定是白月露。
“好像是劍丸之術,但又不完全相像。”車廂裡的白月露深深的皺着眉頭,她很自然的將心中所想說出了口。
王平央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如此想。”
……
“我輸了。”
朝景宗連咳了數息的時間,這才呼吸順暢起來。
方纔他原本已經是強弩之末,在無法避開林意如此近距離投出的三箭時,他便已經知道自己必敗無疑,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那三箭只是對方手下留情。
“我還有戰勝你的其餘方法,只是我想盡快結束戰鬥,所以才用出了原本不想讓人見到的手段。”林意看着他認真說道:“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很少有人會在示好之後還會如此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但林意卻偏偏不同,他說得十分坦然。
蕭素心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來。
這依舊很林意。
在林意的身上,總是可以不斷見到這種和別人不同之處,而且這場戰鬥的結果,讓她覺得很好。
“我明白。”
朝景宗看着林意緩緩擦拭掉嘴角的血跡,躬身行了一禮,道:“我欠你一命,會在合適的時候還,或者你和北魏大戰,需要我的時候,也可以派人來找我,我不會隱匿蹤跡。”
林意將手中三支小箭丟還給他,與此同時,對朝景宗也好生敬意的容意將其餘小箭也收了過來。
看着朝景宗即將告辭離開,林意卻是突然道:“就這麼走了?”
朝景宗頓時一愣,不明白林意什麼意思。
“真的不需養好傷再走?”林意認真的說道,“你的命是我的,我生怕你重傷未愈,道上便讓人取了去。”
朝景宗微微沉吟,道:“我在洛水城養好傷再走。”
“如此也好。”林意微微一笑,轉過身看向一側的璞明,道:“和他的事了,接下來便是你我之事了。”
璞明想了想,然後認真問道:“能接着打?”
林意微怔,道:“能。”
“道理我是聽了,也覺得有理,但是場面上的戲卻還需做上一做,否則我寒山寺出頭,什麼都不做,恐怕別人便不服,便有人代替寒山寺再來講道理。”璞明輕聲道:“所以佔些便宜,有些失禮了。”
林意看着他和他身邊的年輕修行者,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頓時覺得這人太合自己胃口,忍不住道:“不若大師你也加入我鐵策軍好了。”
璞明頓時苦了臉,道:“我乃出家人,不過你先前的提議我倒是覺得可行,若是你一勝再勝,我寒山寺有人進你鐵策軍做個監軍,也能免去許多人的憂慮和不安。”
林意依舊聽明白了這句話中的一些深意,只是有一點不解,他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爲何是一勝再勝,寒山寺還有人來?”
璞明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道:“到時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