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輛馬車裡除了唐念大之外,還有一名頭髮雪白的老者,這名老者雙腿齊膝而斷,面容瘦削,他的臉上有很多條皺紋,仔細看去,這些皺紋卻是深及骨骼,卻是無數條細密的傷口一時無法癒合,這才最終形成此般模樣。
“收聲。”
在這名將領拍擊車廂之時,這名老者對着身旁的唐念大也輕聲低喝了一句。
唐念大依舊一副低着頭看自己手指的樣子,輕聲低哦了一聲。
這名將領冷笑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麼,策馬前行。
但過不了多久,車廂之中的唐念大卻是又一擡頭,吐出一句:“真的已經出山了?”
“讓你閉嘴!”
這名將領聲音驟然,伸手一彈,一道勁風嗤的一聲破了車門簾,直擊內裡唐念大額頭。
“不準動手!”
車廂內里老者面色大變,沒有管落來的這道勁風,他的雙手卻是以可怕的速度落在唐念大的手上,體內精純的真元急速噴涌而出。
砰的一聲輕響。
唐念大的雙手被死死壓住,然而他的一根手指看似笨拙,卻依舊頑強的指了出來。
空氣裡響起一聲淒厲的嘯鳴。
那道落向唐念大額頭的勁風像有形的紙片一般被一道銳利的劍氣切開。
空氣裡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影跡,這道影跡便像是一柄真正的飛劍,帶着一種可怕的味道瞬間跨越了十餘丈的距離,落向這名將領的後背。
這名將領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燃起冷酷的意味。
有着車廂內那名老者的壓制,他原本有足夠的時間避開或是輕易擊碎唐念大的這道劍氣,然而他卻並未選擇這麼做。
在這道白色影跡破空而來,將要落在他身上時,他只是略微偏轉身體,避開了體內的臟器。
噗的一聲,白色影跡刺入了他的後背,他的背上涌起一團血霧。
“不要再動。”
一聲溫和的聲音從後方一輛馬車的車廂裡響起,“否則送你回劍閣。”
聽着這句聲音,原本便已經停止了一切動作的唐念大頓時頓住,連一直動作不已的雙手手指都交錯在一起,就如一些線繩打成了死結,一動不動。
一片厲喝聲隨着森冷的兵刃出鞘聲響起。
除了和這些馬車距離最近的一些鐵策軍軍士之外,其餘所有軍士全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手中的兵器已然對準了這些馬車。
“很好。”
這名將領背上的鮮血還在流淌,但他卻是緩緩轉身,看着唐念大所在的馬車笑了起來,“聖上體恤你們這幫廢人,讓你們到鐵策軍將功贖罪,未曾想還未到軍營,你們便心有不滿,竟然敢傷我…你們,還想去鐵策軍軍營麼?”
他的聲音裡帶着某種殘忍的快意,令人心悸,然而馬車裡的唐念大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他身體雖然一動不動,但有些扭曲的嘴脣卻是囁嚅,似乎又將開口。
“不要說話。”
一聲溫和而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念大雙脣頓時緊閉,牙齒死死咬住,甚至發出格格的響聲。
一輛馬車的車簾掀開,原道人的身影出現在車頭。
他平和的看着這名將領,道:“一定要這樣?”
這名將領迎着他的目光,反手在自己的背上摸了一把。
他的手掌上盡是溫熱的鮮血。
他看着原道人,擡起頭來,道:“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將已經流出來的血再流回去?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死了的人再活着回來?”
原道人的面容依舊極爲平靜,道:“沒有辦法。”
這名將領便也認真的說道:“那便一定要這樣。”
原道人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先出的手。”
這名將領嘲弄的搖了搖頭,道:“我身爲押解的最高將領,自然有權利約束你們不要鬧事,這裡有許多修行者,我方纔只是出手訓誡,我真元凝氣彈出,以我的修爲,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根本不會傷人。”
原道人淡淡的說道:“他只是個傻子,無從分辨。”
“傻子也能殺人。”這名將領寒聲道:“即便是傻子,也是危險的傻子,若非我方纔閃避及時,若中心脈,我便已經死了。”
原道人並不想和對方辯駁什麼,他已經說完要說的話,他看着這名將領,道:“然後呢?”
“此事和你們無關,你們便安生呆着去鐵策軍。”這名將領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道:“至於這名傻子,太過危險,當然要單獨囚禁,等我稟報上峰,看如何發落。”
“流血了,便要處理傷口,不處理傷口而想流更多血,你真的很想死?”原道人平靜的看着這名將領,說道。
這名將領當然聽得出這句話裡的威脅之意,但他卻反而笑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原道人的這句話。
但所有人都看得懂他此時的意思。
“將他帶出來。”這名將領不再看原道人, 而是冷漠的下令。
當他這句話響起,車隊裡驟然涌起許多紊亂的細細風流,車廂裡也響起許多令人心悸的細碎聲音。
這名將領身後的數名將領微微垂首,神色變得肅穆起來。
但就在這時,原道人擡頭,對着唐念大所在的車廂,平靜的說道:“不要動,不要出聲,等閣主。”
不知爲何,“閣主”二字似乎有着無窮的魔力,原本唐念大似乎還忍得十分辛苦,雙手不斷用力,牙齒之間格格作響的聲音越來越大,但聽到這兩個字,唐念大突然放鬆下來,只是嘴脣未動,似乎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也難以從嘴脣的動作判斷他到底說了什麼。
“我看你們能忍到幾時。”
這名將領冷笑起來,數名軍士快步朝着唐念大所在的車廂行去,要將唐念大押解出來。
“陳將軍,這不合道理。”
然而就在此時,一名鐵策軍軍士走了出來,攔在了那數名軍士的面前。
這名將領眉頭微皺,他到此時才真正注意到這名鐵策軍軍士。
這是一名很年輕的鐵策軍軍士,先前一直在最後列,而且低首而行,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名鐵策軍軍士的臉上竟然全部是可怖的傷痕。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這名陳姓將領眉頭緩緩鬆開,然後又挑起,然後很簡單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要不陳將軍索性現在自己自斷心脈,這便是死無對證,便落實了唐念大的罪名。”這名滿臉可怖傷痕的鐵策軍軍士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