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聲爆鳴,空氣裡不斷泛開一朵氣浪形成的花朵,閃電不斷追逐着他高速移動的身影,不斷抽打在他身體的殘影裡。
柴油鹽緊抿着雙脣,氣血的激盪讓他的雙脣顯得分外深紅,只是這剎那時光,他足以確定,並非是這些閃電從形成到落下的速度跟不上他的速度,只是因爲那車廂內裡的修行者的感知跟不上他的感知而已。
他可以確定車廂內裡那名修行者的真元損耗也是極大,只是他寶貴的真元容不得這樣損耗,更何況今日裡他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真元。
嗤的一聲裂響。
他的整個身體包裹着晶瑩的氣勁,整個人就像是一柄道劍切開空氣,在空中拖出焰尾般的氣流,落向被無數聖潔光芒充斥的車廂。
他覺得沒有人能夠阻止自己切開這輛馬車和殺死內裡的修行者。
然而這樣的想法在他腦海之中也只是出現了短短一瞬。
林意的右腳狠狠踏向地面。
他腳下的地面凹陷下去,無數砂礫從地上震飛而起。
在下一剎那,他的身體如山般攔在了這輛馬車之前。
從這一瞬間的畫面來看,根本不像是他被迫的阻攔這一擊,而是他反而要用身體撞上柴油鹽,撞向那些可怖的劍氣。
雙方都是太快。
轟的一聲悶響。
林意的身體毫無意外的再次倒飛出去,重重墜地。
一道細小的劍光衝擊在了被無數聖潔光芒充斥的馬車上,馬車劇烈的震盪起來,車廂上很多炸裂的木紋裡透出金屬的光焰,同時有如水的光焰在流淌。
沒有新的閃電落下。
車廂裡的容意噴出了一口鮮血。
一圈煙塵在柴油鹽的身體周圍炸開,柴油鹽站立不動,他的右手還保持着筆直揮出一拳的姿勢,只是他的手腕處卻有種奇特的扭曲,整個手掌軟垂下來。
他的腕骨斷了。
柴油鹽的眼中有痛苦之意。
只是這種痛苦他尚且能夠忍受,讓他無法忍受的只是…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此時連呼吸都停頓了,目光越過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這輛馬車,落在墜跌在地的林意的身影上。
任何一名不到神念境的修行者連受他兩次這樣的重擊便應該已經死去。
然而讓他的心彷彿往無限深洞中墜去的是,他的感知裡,林意依舊活着。
最令人難以理解的是,林意剛纔的力量,比之前還要強大。
有什麼人,在連受重擊的情形下,反而還能變得更爲強大,而且竟然能夠讓他充盈在經絡之中的真元瞬間失控、消失?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看着已經在站起的林意,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
林意的胸前全部都是新鮮的鮮血,從和這名皇宮供奉交手時開始,他一直在吐血。
然而他體內的鮮血卻並沒有減少,在他的感知裡,隨着丹田之中那顆異物的反哺,當那些滾燙的熱流涌入他的身體深處,他體內的氣血反而更加旺盛了起來。
同樣是拳對拳,他被對方一拳震飛了出去,他的整條手臂同樣劇痛無比,然而他的手骨沒有斷。
和他的肉身相比,失去真元保護的對方的肉身,脆弱的像根脆竹。
那種失去的信心,此時又迴歸到了他的體內。
對方這種戰法,對此時的他而言是行不通的。
除非對方用兵刃。
然而這名皇宮供奉,似乎隨身都沒有帶刀劍,似乎原本都不擅長用普通兵刃的手段,而且,對方似乎也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他很清楚此時自己應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
“你真的不放棄?”
他強橫的擡起頭來,緩緩的擦拭着嘴角上的血污和沾染的泥土,然後看向柴油鹽,用一種很寒冷卻很堅定的語氣認真的說道:“如果你再不改變主意,你會死在這裡。”
柴油鹽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身體不再動搖,心中卻比方纔更爲動搖,然而他卻不甘心就此放棄,所以他看着林意,道:“我不管你是誰,但你既然是南朝的修行者,你真的想違抗皇命?”
“皇命讓你來殺人,沒有讓你來送死,你已經盡了力,若是聖上和你所說的一樣聖明和仁厚,自然不會怪罪你,你又在糾結什麼?”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身體裡痛苦的感覺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充盈的力量,他的目光便很自然的更加堅定和有信心,“和結果相比,過程並不重要,你離開,我們到鍾離城,這也會是聖上最喜歡看到的結果。”
“做人要懂得變通,如果你不放心,最好的方法,便是跟着我們,看着我們去鍾離城。”林意頓了頓,微諷的看着柴油鹽,“難道你覺得,對於聖上來說,殺死一個人比贏得這場戰爭更爲重要?”
“有一名魔宗的部衆應該比你更想殺死我們,若是你肯換一換想法,你或許應該和我們一起,試着殺死那名隨時有可能到來的魔宗部衆。”
林意看着這名沉默不語的皇宮供奉,緩緩走上前來,走到容意所在的這輛馬車之前。
他此時並不擔心柴油鹽突然動手,所以腳步便顯得分外有力。
“如果能夠殺死一名魔宗的部衆,聖上應該會更加開心,而且你應該明白,會對這場大戰更加有利。”
聽着林意的這些話,不只是白月露,就連沉靜下來的陳盡如的眼睛裡都有些感慨。
就連陳盡如都覺得,若是換了自己,應該也很容易被林意這番話說服。
就在這時,林意看着柴油鹽,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認真道:“難道您覺得,以您的修爲和力量,加上我們,不足以對付一名魔宗的部衆?”
“任何有信譽的人,在生死麪前便不足以完全信任。”
柴油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擡起了頭來,他看着林意和陳盡如,“我可以接受你們的提議,但是作爲交換,我要進這輛馬車。”
“如果你們並不像你們所說的一樣做,我便先殺了他。”
他點了點容意所在的馬車,說道。
“我同意。”
容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車廂裡的容意忍住咳血,毫不猶豫的發出了聲音。
聽着和林意同樣年輕的聲音,柴油鹽怔了怔,他的呼吸微頓,眼中再次出現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有些不敢相信,內裡的這名陣師,竟然也如此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