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他聽到遠處傳來隆隆的聲音。
這聲音來自南邊。
他有些震驚的擡起頭來,確定不在鍾離城中,而在鍾離城外。
此時鐘離城裡每一個南朝人都在期待着援軍的到來,但這似乎不是援軍。
因爲即便是奔跑速度最快的輕騎軍都不可能那麼快。
那聲音就像滾雷在鍾離城外的南邊荒野裡滾動而來,又像是一條傳說中的土龍在地上急速的穿行。
那到底是什麼?
容意聽着那急速接近的聲音,只覺得地面都微微震動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無數淒厲的慘叫聲同時炸響。
那些聲音的淒厲程度,讓人聽過了一遍之後絕對不想再聽第二遍。
只是這樣的聲音他已經在浮橋那邊聽過了一次。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都不需要去聽那些聲音的具體方位,就已經明白,是護送白蘭郡郭家的那些地方軍在無奈之下,已經將剩餘的那些毒蟲都放了出來。
……
城南的城牆上已經並無南朝守軍。
當北牆破口,兩萬北魏軍隊如潮水涌入之後,鍾離城南邊的軍士很自然的朝北去援,此時南牆的牆頭,只在城門樓附近有孤零零的近百名南朝軍士。
這些南朝軍士也只是用於守着這道城門。
若是有援軍來,他們必須第一時間放下城門。
若無意外,這近百名南朝軍士也存在不了多久,因爲就在這鐘離城南邊的街巷之中,已經出現了一股股北魏軍士的身影。
那些最爲幸運的北魏騎軍,已經接近這座城的最南端。
這些北魏騎軍身下的戰馬氣喘劇烈到了極點,從口鼻之中噴出的白汽白沫不斷的噴在鍾離城的道路上。
他們看着已經清晰可見的城門,心生升起的全部都是勝利的曙光。
只是這時出現了意外。
容意聽到的從南邊而來的聲音,落在城牆上近百名南朝守軍和這些已經接近城牆的北魏騎軍耳中,顯得更爲清晰…更爲可怕。
遠聽如滾滾落雷,他們距離更近的,聽起來就像是有巨鼓在地上不斷錘擊,不斷跳躍。
城牆上的那些南朝守軍忘記了恐懼,他們甚至沒有在意那些淒厲的慘叫聲。
他們全部朝着城外看去。
真像是有一條巨大的土龍在以恐怖的速度朝着他們衝來。
一條煙塵滾滾,最前端在黑夜之中閃耀着森冷的寒光。
“那是什麼?”
這近百南朝守軍之中已經沒有修行者的存在,爲首的一名低階將領用力的眯着眼睛,他終於看清,那如巨鼓砸地,帶起後方一條塵龍的身影,似乎是一具高大的重鎧!
然而他完全不能理解,因爲只有真元重鎧纔可能擁有這樣的速度,但是這具重鎧身上沒有任何真元重鎧獨有的光焰,它在夜色裡,就像是一塊沉冷移動的玄鐵。
就從他們聽見聲音的從遠處到現在,就算是真元重鎧,這樣的速度衝擊到這裡,內裡的修行者恐怕也早已真元耗盡。
那這到底是什麼?
……
有狂風如浪拍來。
當這具重鎧的身影距離這城門已經只有數箭之地時,城牆上的這些南朝軍士才終於清醒過來,爲首這名將領震撼的大喝問道:“來者何人?”
“林閣主!”
“林閣主在哪裡?”
聽到他的喝問聲,這重鎧內的修行者似乎也陡然振奮起來,但是他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只是劇烈喘息之時,這樣的聲音不斷從重鎧內裡響起。
“林閣主?”
城牆上這些南朝軍士都聽清楚這是南朝口音,他們心中已經下意識明白這人應該是南朝的修行者,只是聽到這樣的反問,他們卻都有些發愣。
“難道是林意林將軍?”
其中有一名南朝軍士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他們雖然在城南,但是北邊的戰況不斷的傳來,林意和那些北魏大軍的廝殺,也讓他們熱血沸騰,此時聽到林姓,他們腦海中之中也都是林意的名字。
“林意,林閣主!在哪裡?”
這名南朝軍士的聲音在此時當然不算響亮,然而這重鎧內的修行者卻偏偏聽得清楚,所有人都只覺得這重鎧內的修行者身上氣息又是大振,所有人都聽得出這名修行者的語氣裡充滿了歡呼雀躍和急切。
“北邊!在北邊城牆!”
幾乎同一時間,這南牆上的近百名南朝軍士全部反應了過來,不約而同的大叫出聲,同時朝着北邊城牆破口處指去。
林意對於這座城而言太過重要,而且已經是他們心中的旗幟,林意的生死和這座城的存亡息息相關,此時這些南朝軍士只想着林意也必定處於極爲危及之中,他們下意識的覺得要讓這具真元重鎧趕到林意的身邊。
“開城門!開城門!”
在這些南朝軍士都同時叫起來之後,爲首這名將領才反應過來,連連叫道。
“林閣主!”
然而這些南朝軍士手忙腳亂還未來得及放下城門,他們聽到這樣的叫聲已經在城牆上響起,接着有狂風和煙塵從他們的頭頂衝過。
他們擡起頭來時,心中無比震撼,只看到這具真元重鎧已經直接越過城牆,從他們的頭頂直接躍過,只是一兩個起落,就已經落在城中。
“什麼!”
一支北魏騎軍正已衝到正對着城門的道路上。
這支北魏騎軍便是那支最幸運的,一路都沒有遇到任何南朝軍隊阻截的騎軍。
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聽到雷聲落在面前,他們看到一具重鎧狂奔而來。
一片駭然的驚呼聲響起。
這些北魏騎軍直覺這並非是北魏的重鎧,那些反應最快的北魏軍士幾乎是下意識的射箭,拋出拋網。
“林閣主!”
然而這具重鎧太快,內裡的修行者依舊叫着,筆直的由南向北衝去,那些箭矢和拋網全部落在了他的身後。
噗噗噗…..
無數的破碎聲響起。
這支之前很幸運的北魏騎軍正中出現了一條恐怖的血浪,無數碎肉殘肢朝着四面八方飛濺。
兩側殘存的數十名騎軍看着中間道路上一堆破碎的血肉和碎骨,恐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渾身不可遏止的在急劇顫抖。
直到那具重鎧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和黑暗之中很久,他們之中才有人因爲過度驚恐和噁心而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他們其中的一些人強忍住嘔吐,渾身被冷汗溼透,大腦卻依舊還是一片空白,只是有些反應過來,他們中間那些同伴的死亡,似乎只是因爲擋住了這具重鎧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