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這種東西很難用具體的言語來形容,但這支可以用衣衫襤褸來形容的鐵策軍進入紅鹽洞後,就連那些世代停留此間,日復一日的製鹽爲生的土著都明顯感到了這些人和以往所有經過的人不同。
紅鹽洞是這一帶道上約定俗成的安全地帶,幾乎所有的商隊、馬幫,那些在道上謹小慎微,不多言語的漢子,在這裡也是格外的放鬆,都會變得放肆一些。
放肆便會鬧。
然而這批人卻顯得分外的安靜。
這種氣質甚至感染到了之前進來的這些党項人,就連這些党項人都變得安靜下來。
“那條大蛇呢?”
齊珠璣一到林意的面前,就直接問了這樣一句話。
沈鯤和他們碰頭之後,已經是詳盡的說了天母蠟和者母地蠟的事情,相當於天母蠟和者母地蠟那些戰士的特別手段,他們最感興趣的,自然就是那條異蛟。
“在外面等着呢。”
林意微微一笑,點了點那條異蛟所在的山谷位置。
“竟然如此聽話?”齊珠璣有些不可置信,他雖然明知這種異蛟壽命極長,而且長期吞噬天地靈物,靈智要遠超一般的獸類,但能夠到這種地步,卻還是讓他十分意外。
“目前爲止,似乎比尋常獵戶養熟了的獵狗還要聽話,只是若是真正對敵起來,還需要試上一試。”林意也不浪費時間,看着走上前來的魏觀星等人,先行簡略的述說了一下此時党項的局勢和這兩名細封氏王族的聯手事項。
“若是真能和細封氏聯手,征戰党項倒是的確事半功倍。”沈鯤早些年也多在党項境內行走,對於党項的這些王族也有些瞭解,當下頓時也是大喜。
“我遠遠看你練兵似乎很有成效,剛剛便提議和這些党項軍士比上一場,你看如何?”林意讓細封英山和細封英齊這兩名党項王族和這些鐵策軍的重要人物見過面後,便興致勃勃的說道。
“時間還短,還不夠純熟,但要比試一下看看成效到是也無妨。”魏觀星知道林意心急,不過他卻似乎也很有信心,微微一笑就答應下來。
“那各自隨意挑選數人?”
細封英山雖然在之前和林意的那場交戰之中顯得不堪,但他心思卻實在聰敏,心中覺得要是一心爭勝,硬挫了鐵策軍一頭,或許會惹的這些鐵策軍將領不快,今後相處便是留下禍根,所以他微微沉吟,便道:“你們長途跋涉,而且大多鐵策軍都是新進,只在沿途教導,不如這樣,人數就由你們定?”
“好。”
魏觀星也不糾結,道:“我們來時路上倒是着重練了三人一組的廝殺之術,不若雙方就各選三人。也不用選各自修行者,尋常軍士之間試煉即可。”
說話之間,他也不浪費時間,隨手朝着身後點了點,隨意點了三名鐵策軍軍士出來。
細封英山和細封英奇只是看了一眼這三名鐵策軍軍士身上衣衫襤褸的模樣,就頓時明白這三名鐵策軍軍士並非是鍾離之戰之中倖存下來的鐵策軍老軍,更非金烏騎,應該是沿途重獄之中新招攬的軍士。
而且這三名鐵策軍軍士看上去身材也是普通,一切看上去在鐵策軍軍士之中最多算是中等。
“那就你們三人。”
細封英山一開始就不想佔鐵策軍的便宜,他便也隨手點了三人,也都是他這軍中的普通軍士。
“那兵刃方面?”
待那三人出列,他又隨口問了一句。
“雙方各挑趁手兵器便是。”魏觀星說道:“這便更像是雙方突然遭遇而戰。”
“直接真刀真槍?”細封英山倒是有些吃驚,在他想來,既然是友軍之間的比試,應該是用些木刀木槍之類。他們党項軍中平時比拼,就是用不開鋒的刀劍,而且雙方軍士還會穿一層軟甲。
現在他這一邊的軍士身上倒是都有皮甲,但這三名鐵策軍軍士身上卻是沒有任何防護,他看着魏觀星,心中不由得想到,難道南朝和北魏的精銳軍隊平時練兵便是這般兇殘?都是不怕死傷?
“放心,我們這裡多的便是修行者。”
魏觀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頓時微微一笑,道:“即便有失手,應該也來得及,不會輕易出現死傷。比試時,雙方盡力出手便是。”
“好。”
細封英山聽到魏觀星如此說,心中頓時釋然。
他和魏觀星的對話周圍這些人也都聽得清楚,當下雙方三名軍士各自拿了些兵器。
党項這一邊三名軍士明顯是動了些心思,其中一人挑了一面銅盾,一柄短刀,另外兩人分別挑了一根狼牙棒和一根長槍。
如此一來,這三人一團,攻防兼備,長短兵器都有了。
反觀鐵策軍這一邊,三人卻都是挑了一柄普通的鐵劍。
“這……”
光看雙方的兵刃對比,細封英山和四周的一羣党項人都有些面面相覷,若這三名鐵策軍軍士是修行者,用南朝人最習慣的劍自然不用多說,但這三人只是尋常軍士,這在兵刃上卻似乎吃虧太大。
“開始吧。”
魏觀星卻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示意雙方直接開始。
党項這邊三人才剛剛提起精神,鐵策軍這邊三人都微微頷首,眼神之中已是同時寒芒迸射。
“唰!”“唰!”“唰!”
三人幾乎同時動步,手中的三柄鐵劍也同時破空刺出。
看到三人動作,党項這邊反應也不慢,那名手持銅盾的党項軍士上前一步,舉盾向前,而後方那名手持長槍的党項軍士身影一閃,直接縮身在這名党項軍士身後,他低吼一聲,手中的長槍就架在那面銅盾的上沿,閃電般朝着其中一名鐵策軍軍士的胸口狠狠刺去。
也就在此時,那名正對着長槍的鐵策軍軍士突然一個極快的翻滾,不僅是避開了正面刺來的長槍,他的翻滾之快,甚至連手持銅盾的那名党項軍士都來不及反應。
這名手持銅盾的党項軍士只覺得眼前一花,這名鐵策軍軍士已經翻滾到他的盾牌下方,一道劍光如同毒蛇一般朝着他的小腹噬來。
與此同時,另外那兩名幾乎並肩而行的鐵策軍軍士也都是身形一變,其中一人往下躬身,另外一人卻是一步踏在他的背上。
那名躬身的鐵策軍軍士猛然擡身往前刺出一劍的剎那,那名踏在他背上的鐵策軍軍士已經直接飛騰而起,落向這三名党項軍士的身後。
一陣駭然的驚呼聲中,這三名党項軍士身上都是噗噗噗發出響聲。
手持銅盾的党項軍士腹部中劍,手持狼牙棍的那名党項軍士手中狼牙棍揚起,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砸向哪一柄劍,他的頭頂已然中劍。
而那名手持長槍的党項軍士下意識的轉身想要對付落在身後的那名鐵策軍軍士,他的後背卻是中了那方那名挺身一刺的鐵策軍軍士的一劍。
三劍幾乎同時刺中他們身上的要害,但是沒有鮮血流淌,唯有三團氣勁爆開。
距離他們最近的魏觀星身前光線微微扭曲,顯然是他在這剎那間彈出三股真元,擋在了那三劍之前。
“嘶….”
一片驚呼聲之後,便是党項人的陣中發出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若是在真正的對陣之中,他們的三名同伴此時已經變成了三具屍體。
這三名鐵策軍軍士除了動作敏捷之外,出劍的劍招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然而拋開配合的默契之外,出劍卻是分外的乾脆利落,不像是尋常軍士,倒像是那種一擊必殺的刺客。
党項這支軍隊雖然被林意一人弄得無奈,但其中也有不少經歷許多戰陣的老軍。
這些老軍此時眼中的震駭之意卻是最爲濃烈。
因爲他們十分清楚,那些強大的刺客最強大之處,並非是武技,而是心志極爲堅韌冷靜,他們在搏殺之間,能夠做到心中幾乎沒有恐懼,所以動作纔會給人如此乾淨利落的表現。
只是這些人明明才入軍不久,又怎麼會給人這樣可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