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許多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尤其是那些在屋舍之中,不得命令根本無法從屋舍之中走出的奴隸。
但城中的這些人們都已經知道那是佛宗。
在佛宗的聲音一開始傳入他們的耳廓時,他們都跪倒在地,更多的是因爲恐懼。
佛宗在他們的心中自然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但畏懼佛宗,更多的是因爲若是對這些密宗僧人有絲毫不敬,恐怕他們就會遭受到可怕的摧殘。
然而聽到佛宗的這句話時,這些人全部站了起來。
對於這些人而言,沒有什麼比自由更讓他們感到渴望。
很多雙手拍向了前方鎖死的木門。
這些木門雖然並不算牢固,任何成年男子的撞擊都可以導致它破損,然而在平時,這些木門的後面便有那些手持着皮鞭的主人。
只是得到佛宗的恩准,這些主人便根本不重要。
城中的無數道這樣的木門就此倒塌。
聽着那些木門倒塌的聲音,許多原本還有鬥志的拓跋氏將領不斷的倒退着,終於直接丟下了手上的刀劍,朝着自己家中的方位發瘋般的跑去。
他們這些人明白,如果不馬上趕回家中,在這些奴隸和僕人的面前表示對佛宗的忠誠,這些奴隸和僕人恐怕會將他們的家人全部殺光。
“那是什麼?”
也就在此時,這座城中的幾乎所有人都擡起頭來,看向夏巴族聯軍所在的那片夜空。
黑色的夜空裡突然出現了無數道光明,就像是有許多顆赤紅色的星辰從無盡的高空之中墜落了下來,然後在夜幕之中拖出長長的影跡,將黑夜切割出無數細密的裂痕。
然而就在剎那間,那些赤紅色的光點變得一片金黃,而且越發明亮,就像是無數鳳凰的羽毛在夜空之中生長。
隨着整個天空的夜色被這種金色光焰佔據,城中所有的人漸漸看清,那些都是飛在天空的詭異物事。
金色的火焰在車輦上燃燒,車輦的上方漂浮着營帳,車輦上站立着身穿深紅色鎧甲的夏巴族戰士。
這些夏巴族戰士都戴着黑色的面具,在金色火光的照耀下,他們顯得分外的神秘而冷酷。
“這些火焰的顏色一會赤紅,一會金黃,你的那頂火焰浮屠的火焰卻又可以是墨綠色,這是怎麼做到的?”看着那些充滿神性色彩的火焰,白月露忍不住問道。
“只要在火焰之中加入不同的金屬粉末,便可以輕易的變化出許多種顏色。”夏巴螢淡淡的笑着,輕聲答道:“哪怕你要將這些火焰變得如同彩虹一般,我都可以做到。”
異蛟的身軀直接越過第二道城牆朝着城中行去,它的身體將城牆上許多固定機座的大型軍械都輕易撞倒,那些如鐵山一般的高大軍械轟然倒塌。
城中許多拓跋氏軍士看着這些畫面,他們痛苦而無助的吼叫起來,他們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山中被獸夾夾斷了腿的野獸。
佛宗已經越過了第二道城牆,所有處在第一道和第二道城牆之間的密宗修行者自然如影隨形。
大量身穿破舊僧袍的苦行僧和身穿紫色或是深黃色僧袍的僧人出現在第二道城牆之上。
其中一名僧人正是之前將紫金降魔杵交給佛宗的那名密宗上師。
這名密宗上師站在城牆的最邊緣,他的腳尖甚至已經懸空,迎面而來的寒風和飛雪吹拂得他身上的僧袍如抖動的旗幟般作響。
他沒有繼續向前,只是平靜如水的開始頌經。
一股股強大的精神念力波動不斷擴散開來,他體內的真元不斷緩慢釋放。
四周的天地元氣被卷吸過來,在他的身後形成奇妙的光影。
他的身後漸漸矗立起一尊高大的佛像的虛影。
這尊佛像的虛影高達數丈,手持一根巨大的降魔杵,看上去無比的威嚴。
處在第二道城牆邊緣的所有密宗僧人突然全部跌坐了下來,平和卻響亮的誦經聲成片的在城牆上響起。
城中的許多拓跋氏人原本就是密宗的虔誠信徒,聽着這樣的誦經聲,許多人手中還死死的握着武器,但是卻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開始誦經。
無數的聲音從軍隊之中,從屋舍之中,從街巷之中響起,最開始的時候顯得雜亂不堪,然而只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過後,這誦經聲卻變得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震懾人心,讓整座城都再次震盪起來。
數百頂火焰浮屠被繩索牽引着,迎着不利的風向都飛臨到了這座城的四周,明亮的金色焰光從空中壓落下來,讓很多原本已經決定用死亡證明自己的勇武的拓跋氏將領都跪了下來。
這完全是不對等的戰爭。
夏巴族聯軍的中軍還在荒原之中推進,連最前方的先鋒軍距離達爾般城的第一道城牆還有數裡的距離,然而城中效忠於佛宗的力量,卻似乎已經徹底凌駕於拓跋氏之上。
金色的光焰從屋頂的破洞之中灑落,落在噶爾丹法王的臉上。
噶爾丹法王一臉落寞。
拓跋熊信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這間尋常的民宅房間裡。
“已經一敗塗地,我們已經錯誤的估計了所有人,不只是佛宗,不只是這名南朝的修行者,還有夏巴螢。”噶爾丹法王緩緩的轉身,看着拓跋熊信,輕聲嘆息道:“我不知道你還在堅持什麼。”
“這個時候說已經一敗塗地爲時尚早。”拓跋熊信搖了搖頭,看着他道:“我想知道你現在是想繼續和我聯手,還是準備像這名佛宗表示懺悔。”
“我可以靜觀其變,因爲隨時可以懺悔,而且我已經聽到了他說要我活着。”噶爾丹法王說道:“關鍵在於,你想要如何?”
“我不想給你第二條路走,要麼繼續和我聯手,要麼被我們殺死,達爾般城的勝負都不能徹底決定拓跋氏和夏巴族的未來,所以我不會讓你這樣的人活着落在他的手中。”拓跋熊信聲音微寒的說道。
“你無法殺死我,除非你可以無視拓跋泓衍的生死。”噶爾丹法王說道。
拓跋熊信沉默不語。
他還小看了這名密宗法王。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已經將拓跋泓衍控制在了手中。
噶爾丹法王笑了起來,他認真的提議道:“其實你可以和我一起懺悔,像你這樣的人物若是直接投降,將來也會成爲影響整個党項的重要人物。否則將來整個拓跋氏,可能只剩下拓跋泓衍被人記住。”
“其實我從來不相信你們密宗的所有教義,所有鬼話,若沒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拓跋熊信也笑了起來。
噶爾丹法王點了點頭,道:“我也希望見到不一樣的奇蹟,現在所有的人都即將跪倒,你想怎麼做?”
“人會害怕,軍隊會沒有士氣,奴隸會受誘惑,但那些連人話都聽不懂的牲畜不會被經文蠱惑,那些兇狠的動物不會沒有士氣。”拓跋熊信轉身離開,他的聲音繼續傳來:“沒有任何敵人能夠在一名埋伏有後招和有着玉石俱焚的決心的統帥面前,獲得完美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