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魔宗應該是遍尋這種神樹不獲,以爲這種神樹已經徹底滅絕,便在和我的對話之中並未刻意隱瞞,這梵淨天吞噬足夠多的生靈,尤其是吞噬足夠多的修行者之後,就會開花,在開花的剎那,這梵淨天之中就會生成一種元氣,很類似於它凝結出的真元,叫做不朽神元。他當時說,這不朽神元之中有不朽二字,是因爲難以磨滅,而有神元二字,則是因爲這種元氣極爲神妙,不僅能夠讓修行者的經絡變得強韌無比,而且能夠阻止一些有害元氣和藥氣的侵襲。”
齊眉提到魔宗,眼中又盡是怨毒的神色,只是身體的虛弱卻是讓他絲毫生不出暴戾狠辣的情緒,“當年的魔宗極少會多次談及同一種寶物,我當時雖然也並未放在心上,心道只是滅絕之物,便只當聽個熱鬧,覺得有些稀奇而已,甚至並不覺得他看過的記載真實,但後來我被他暗算,僥倖藉助我隱劍山宗的斷籠山陣逃脫,並將隱劍山宗的劍流道名劍全部捲走,卻自覺同等苦修之下,我的真元依舊被他死死剋制,便再無報仇的可能。我在逃亡途中,再回想起他之前在隱劍山宗的種種,再仔細想他之前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有一日便突然徹底醒悟,明白了他當時他爲什麼那麼看重這梵淨天神樹。”
齊眉每次提到魔宗,情緒波動便十分劇烈,而且他此時想到什麼邊說什麼,言辭便沒有之前那麼顯得有條理,不過對於林意和白月露、夏巴螢而言,齊眉是說得越詳細越好。現在看他不斷從當年事提起,林意和夏巴螢也只是緩緩點頭,並不催促。
“魔宗當年找到我,用魔功和我交換的,是我隱劍山宗的秘術萬化劍元。這萬化劍元對外而言,是一種化金煞之氣爲劍元的手段,我所修的這萬化劍元的獨特之處,便是能夠更好的讓真元凝聚不散,同時能夠牽引更多的天地元氣。”
齊眉此時對林意已經恐懼到極點,他在說話時卻是看着林意等人的神色,說到此處,他覺得林意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解,便馬上又解釋道,“比如我使用飛劍,尋常真元行走在飛劍的符紋之中,這飛劍符紋之中能夠容納的真元便有限,而且容易流散,但我用劍元覆蓋在飛劍符紋之上,真元流淌其中,不僅能夠壓聚更多的真元在飛劍符紋之中,與此同時,真元還不容易散失,不容易被敵人震潰,所以這飛劍威力自然大增。而我若是用真元手段抽引天地元氣,這劍元便能讓我的真元行走得更遠,尋常神念境修行者放出真元,恐怕超出身體百丈,真元便開始潰散,但我這劍元卻可以到更遠處,如此一來,我真元卷吸能夠覆蓋的範圍,便是廣闊不知道多少倍。”
林意點了點頭,示意齊眉繼續說下去。
齊眉心中略鬆,急忙接着說道,“我隱劍山宗的萬化劍元在整個修行界中自然算是很獨特的手段,然而也有着致命的缺點,譬如這劍元是凝金煞之氣所化,對肉身有着很大妨礙。”
林意聽到此句,心中一動,便越發確定這隱劍山宗的萬化劍元和他劍閣的丹汞劍其實道理相近,只是隱劍山宗的這萬化劍元用於更好的節省真元和提升真元的威力,但是劍閣的丹汞劍卻是走着消弭對方真元的道路。
“後來我發現魔宗所修的魔功,本身對自身生機有着很大的妨礙,那再修我的萬化劍元,豈不雪上加霜,更損壽元?”齊眉接着說道:“我想清楚那些之後,再想起魔宗多次提及的這種梵淨天神樹,便驟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想明白了,魔宗想必是想利用梵淨天的不朽神元來消弭掉他自身魔功和我這萬化劍元對於肉身的損傷,與此同時,我這萬化劍元修到深處,他便能急劇的用魔功抽吸死人元氣,如此一來,他哪怕在戰鬥之中盡情的揮霍真元,他失去的真元也可以得到補充,如此一來,他便能成爲千古第一人,他可以無休止的戰鬥,他的經絡在大量的元氣涌入,瞬間凝結真元之間,也不會受到嚴重損傷。”
“古往今來,任何修行者,哪怕是那些真正入了聖的修行者都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擊潰千軍萬馬,而且哪怕是站在修行者世界頂端的那些修行者,也都怕英雄遲暮,怕自己隨着年歲的增長而衰老。因爲肉體的衰老,便意味着體內經絡的脆弱和萎縮,自己的身體本身便已經無法承受自己的真元力量。”
齊眉說到此處,半邊臉孔卻是莫名的猙獰起來,他此時真正的處在接近瘋的邊緣,“所以魔宗在漠北修行魔功之時,便已經想要將不朽神元和我的萬化劍元合二爲一,只是他到來找我之前,卻都只是確認梵淨天神樹已經絕種,所以他當時的想法,應該是先得到我的萬化劍元再說,然後他應該是設法同時尋找梵淨天神樹的替代品。”
“不錯。”
林意和白月露互望了一眼,通過齊眉的這番話,他們心中便都覺得這些年魔宗暗中所做的一些事情便有些對得上了。
“其實哪怕沒有梵淨天這不朽神元,他只要找到不讓他肉身提早衰敗的方法,哪怕他只能利用萬化劍元,提升他一些真元手段的威力,隨着他修爲的增長,當世便沒有幾個人能夠對付得了他了。”夏巴螢也是忍不住說道。
這當然是事實,而且這些年來,魔宗即便沒有完全解決他功法的問題,但想必已經找到了一些彌補的手段。否則他這些年的力量也不會持續的增長,也不會在之前南朝和北魏的戰鬥之中,親自現身,能夠殺死葉暮峪這樣的存在。
“這道理我自然也想通了。”
聽着白月露的話語,齊眉咬牙說道:“當時我身受重傷,尤其我腦部也受損不輕,導致我一些經絡壞死,連身體動作都不協調,有些身體機能也無法控制,要想完全恢復,都似乎不太可能。我又想,哪怕我能尋到特別靈藥,即便恢復了,浪費數年時光,將來再怎麼努力追趕,也不可能再超越魔宗。所以我思前想後,覺得只有一點可能,若是他沒有能夠尋到梵淨天神樹,但我卻尋到了,我將梵淨天神樹的不朽神元和我萬化劍元合二爲一,便能夠超越他,至於體內真元還會不會再被他控制,我當時想着便是先解決了我傷勢和修爲的問題,再設法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我隱然覺得,他當時多次提及梵淨天神樹,我回想他的一些細微神情,越發覺得梵淨天神樹恐怕連這個問題都能解決掉,因爲我覺得當時他提及梵淨天神樹時,除了遺憾不得之外,似乎還有隱藏着的忌憚。”
夏巴螢越發好奇,忍不住道:“那既然連他都未找到這梵淨天神樹,你後來又如何找到,難不成這地宮之中,便正好有這樣一株?”
她雖然這麼說,心中卻覺得幾乎不可能。
因爲既然在党項和西域都有魔宗的部衆活動,而這裡先前是拓跋氏的重要城池,而拓跋氏和北魏本身便交往密切,若是這裡原本就有,那便很難會瞞過魔宗。
“當然不可能如此湊巧。”
齊眉咬牙切齒的冷笑起來,道:“我當年覺得那是唯一可以報仇的手段,便發了瘋的去搜集任何有關梵淨天神樹的記載,後來我所知,這種神樹的確在任何記載之中,只在漠北梵淨山中出現過,而且這種神樹生長環境極爲獨特,必須是地底熱泉和冰川交接之處,而且是生長在獨特的火山岩上,周圍還必須經常有小型動物活動,這樣它才能從幼苗長成成樹。如此一來,我當時的想法是,就如南方有橘樹,北方也有橘樹一樣,我先尋覓有沒有和梵淨山同樣的地貌。所以我接下來花了數年的時間,甚至又暗中以隱劍山宗的一些功法和寶物交換,讓人也幫我探尋有沒有類似這種地貌的山川存在,我前後大約發現了十餘處這樣的地貌所在,這党項達爾般城的此處地宮,也是其中之一,只是結果都是令我失望,的確並沒有這種神樹的存在。”
夏巴螢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接下來他會說出到底如何得到,所以便強忍住好奇,也不出聲,只是安靜的聽着。
“我一次在祁連山中遭遇雪崩,差點喪身其中,當時沮喪至極,但那時恰好見到一羣候鳥飛過,我當時心中便閃過一個念頭。”齊眉說得快了,呼吸都有些急促,“我看過記載,這梵淨天神樹也是靠果實種子生根發芽,再長出新株,而梵淨天神樹和尋常樹木也不同,它並非是開花之後再結果,而是每過百年,它的一些枝條上會直接慢慢長出樹瘤一般,會慢慢長出一些紅色的肉瘤,這果肉瘤裡面,便是它的種子。我看那記載推測,這個時候,往往是梵淨天神樹成長的重要階段,它便是自然產出這種果實來吸引過往的鳥類,畢竟它所處的區域,平時活動的動物已經不多,更何況它徹底長成之後,一般山中的動物和那片區域的遊牧民也知道它的可怕,已經不敢輕易靠近。但過往的飛鳥卻不知,再加上它的果實的確也有非凡藥力,對這些飛鳥有着天生的吸引力,所以結果之時,會有大量飛鳥被吸引過來,但其中許多會被它的根鬚捕獲,只有少數漏網。”
“我當時便想,既然有逃脫的飛鳥,那有沒有可能,這些飛鳥又有恰好吞食了果子的,那豈不是這梵淨天神樹的種子,會隨着它的排便而落在某處。”
齊眉莫名的厲笑起來,道:“現在回想起來,這種想法自然十分瘋狂,即便真有如此,那種子掉在某處,也是真正的大海撈針,但我當時覺得那是唯一希望,人又徹底瘋魔,我便不惜一切代價,去探究當時會飛過梵淨山的到底是那幾種鳥類,那些鳥類的飛行路線又是如何,尤其又去探究,這種梵淨天神樹的種子到底是何種模樣。我的運氣也終於到了,如此一來,我在沿着一種雁類的飛行路線尋覓時,在一處冰川之中,我便真的找到了一顆這梵淨天神樹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