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安的身影消失在一叢芭蕉樹後,從地上坐起的顧朗才茫然四顧,眼神裡滿是懵逼。
我是誰?我在哪?我爲什麼會坐在地上?
伴隨着風吹樹冠的聲響,一陣輕微的摩擦聲似從上方傳來。顧朗只覺得頭頂有東西掉落,擡手摸了一把,卻是一片稀碎的青苔和軟木屑。
在他頭頂,一處滿是青苔菌類的巨大枯木斜着歪倒在另一棵樹上,灰綠色的蟒紋在其間蜿蜒滑過,慢慢的在枯木上纏繞起來,似在蓄力準備着什麼。
不遠處的密林中,獸吼聲依舊不斷傳來。在某一時間,還隱隱傳來了嬌叱。顧朗慢慢回神,接着臉色一變,起身就要往回跑。
“唰!”
頭頂腥風襲來,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他。
同一時刻,就在兩人此前休息的空地上,王安揮舞着手中的手杖,卻是有些無從下手。
此時的空地像是被犁過一般,到處都散落着斷枝殘葉。原本在北面的一叢巨大蕨類眼下就剩了個禿稈。一側緊挨着的一小芭蕉樹叢,外圍也斷了一片,像是有重物曾砸過去一般。
防水布邊的揹包上被覆了一層落葉和泥土。王安身前不遠處,體長近兩米的美洲豹正被某獾壓着脖子死死的懟在地面上,不斷呲牙吼叫。四肢瘋狂的在地面撓着,身下已經被刨出了個小坑。
王安也想不到,打架和她“旗鼓箱當”的小傢伙,對上動物居然這麼生猛。眼看着好像不用幫忙,這頭美洲豹也傷不到他,便有些方。
剛纔跑也就跑了,眼下都回來了再跑,好像不太講義氣的樣子。
直面一頭體型比自己還大的猛獸,不是誰都有勇氣上前的,更別說去打了。哪怕王安已經盡力鎮定,心臟依舊在劇烈的跳動着。
美洲豹雖是豹屬,卻不是豹子。尤其寬臉的特徵和那一身的腱子肉,和老虎更爲接近,所以也被稱爲美洲虎。成年的美洲豹甚至能達到近三米的體長,力量也自然不容小覷。
此時如果有人用熱感儀去看,就能發現在這頭美洲豹的脖子上,像是有一團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王平體內的氣涌遍全身,不過二十公分的細小胳膊像是鐵鉗一般死死的卡在美洲豹的脖子上,並且越來越緊,任憑它怎麼掙扎扭動都掙脫不開。
當然也不是沒有代價,某獾此前就玩脫了幾次,就爲了抓住這貨的脖子,腿上已經捱了一口。此刻在王安看不見的視角下,正有鮮血浸染着美洲豹的皮毛。
隨着美洲豹身下的土坑被越刨越深,下身慢慢伏低,身前原本懟到地上的腦袋便顯露出來。而就在這時,王安卻眼皮直跳的看到趴伏在美洲豹脖子上的那坨毛茸身影,疑似調整了一下姿勢,然後右爪就高高的擡了起來。
“砰~!”
小黑爪含着氣勁拍在美洲豹的臉上,巨大的身軀猛的一哆嗦,略帶憋悶的吼叫聲轉瞬間就大了起來。
前幾次被掙脫也是因爲王平在抽它的時候單個爪子沒按住,差點被反殺了。眼下看着這貨似乎已經沒有了掙扎的餘地,便故技重施,又開始嘗試起馴服坐騎來。
“吼!”
作爲亞馬孫雨林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美洲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屈服的。此時王平的行爲,根本就是在不斷撩撥它的兇性。
那比某獾脖子還粗的金色前肢死死的撐着地面,吼叫着向上擡着身體,肩胛處的骨骼隱隱發出響動。某獾按在它後脖頸上的爪尖已經扎進了肉裡,一縷鮮血沿着一側流淌出來。
王平鼻尖聳動,下意識的瞥過一眼,小眉毛開始皺起。
這貨還得騎呢,搞傷了可不太好。
“唰!”
另一側的樹林中,顧朗從地面一個起落便攀到一處藤蔓上。身下一條堪比大腿粗的蛇影閃過,轉瞬便又昂起猙獰的蛇頭向他咬來。
此時的“顧朗”當然不是真的“顧朗”,就在剛剛這條森蚺撲下的時候,恰好起身避開一擊的某鹹魚就帶着懵逼躲到思維的角落裡畫圈圈去了,只留下秀兒自己在和森蚺周旋。
眼見血盆大口帶着腥風襲來,顧秀兒在一側的樹幹上踏了一腳,抓着藤蔓凌空掠過身下的蛇身,落到另一側的地面上,一個翻滾之後,起身就要往遠處跑。而這個時候,草叢裡巨大的蛇尾又向他纏了過來,身後的蛇頭也緊追不捨。
顧秀兒的思考速度和顧朗不太一樣,又或者他從來都不思考。眼見前後的退路全都被封,便沒有任何遲疑的原地起跳,抓住頭頂一截樹枝向森蚺最開始藏身的枯木爬了上去。
蛇頭和蛇尾都尾隨而來,在樹幹上纏了一圈又一圈,一前一後封堵住他的退路。已經爬到樹幹中間的顧秀兒閃轉騰挪,不時會突然抱着樹幹翻到下面,而後再從另一側跳回來。
眼看枯木上的空間越來越小,在又一翻到樹幹下方後,秀兒便攀着枯木向地面跳了下去。
“唰!”
不等落地,粗大的蛇尾已經卷了過來,將他的雙腿纏繞倒着提了起來,而蛇頭也從上方繞了下來,蛇牙閃着寒光狠狠的咬了過來。
“嘎吱……”
似有膠皮擦過玻璃的聲音響起,刺耳的同時,還有些尷尬。
蛇頭在距離顧朗不到一米的位置忽然頓住,血腥味噴了他一臉,再不得寸進。在上方的枯樹幹上,森蚺那巨大的蛇身好似繞着樹幹編了個線圈,靠近蛇頭的位置還貼心的打了個結,鞋帶一般的把自己系在了上面。
粗大的樹幹被嘞的咯吱作響,能看得出這條森蚺在努力的向前伸着腦袋,可尷尬的就是,它越用力,蛇身上的結就越緊。
“呼~”
顧老三像是剛睡醒一般,莫名的喘了口氣,發散的眼神開始匯聚,然後再次懵逼。
“臥槽~~Σ(?▃?)神馬情況……救命啊……”
五十米外的林中,就在美洲豹即將掙脫的一剎那,王安終於瞅準機會撲了過來,以一個擒拿姿勢勒住了那毛茸茸的脖子。
單憑力量,她顯然是沒資格參與到這場巔峰對決當中的。可眼下僵持了幾次,無論是王平還是美洲豹,都難免有些力竭,她的突然動作,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美洲豹那花臉上掛着不甘心,再次被懟回地面。又因爲被勒住脖子,吼叫聲最終變成了大口的呼吸,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
一人一獾此時都格外投入,王安耳邊滿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愣是沒人聽見某鹹魚那帶着哭腔的叫喊。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下巨大的毛茸身體陡然一軟,終於放棄了掙扎,認命一般的趴臥下去。
“呼!”
王安鬆了手,彷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就那麼翻身躺在那,再不想動彈。無邊的後怕籠罩心頭,汗水不斷涌出,同時張着嘴狠狠的喘息着,胳膊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