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片茂密的香樟林裡穿過,王平的眼前豁然開朗。
樹林外的山坡上,齊腰高的茶樹叢就像是一個大號的素餡丸子,一個挨一個的放在一起。所有的茶樹,都沿着茶壟整齊的順着山腰環繞,沿着山坡一層又一層的疊上去。在一片晨曦之中,縷縷薄霧籠罩其間,頗有點人間仙境的味道。
“如果這裡有神仙,那一定很喜歡吃丸子了……”某獾暗戳戳的想着。
大黑小跑着繞過一叢靠近樹林的茶樹,沿着山坡上茶壟之間留出來的過道,溜溜達達的向前跑去。時不時的會在地上輕嗅,狗臉上掛着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
這一片茶壟,從臨近山腳的樹林邊沿一直延伸到山頂的方向,在薄霧當中,一眼望不到頭。
王平在大黑的背上探頭瞅了瞅,山頂的方向還種了一大片竹林,似乎有一個涼亭,在竹林當中若隱若現。
大黑嚴格遵守了巡山就是完全把山路全部跑一遍的理解,沿着一望無際的茶壟間隙不斷向前,王平開始還耐着性子跟他一起。等到大黑好不容易沿着第一壟茶樹叢走到頭,繞開了最邊緣的茶樹,又鑽到第二排茶壟間的小道接着向來時的方向跑的時候,王平呲毛了。
“特麼的就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狗!”
剛纔在跑到一小半的時候,王平就發現原本在這一片茶山的中央,有一條修建了臺階的通道直通山頂。盛姥姥可沒理由把這裡搞成旅遊景點,很可能就是爲了方便採茶人上下山而鋪設的。
在大黑第二次巡過茶壟,經過中央臺階的時候,王平就從他背上跳下,一路沿着臺階向山頂跑去。
“汪!”
“汪,汪!”
感覺到王平的動作,大黑瞬間頓住了腳步,扭頭衝着向山頂跑去的王平叫了幾聲。見王平不理它,大黑轉頭看了看眼前的茶樹叢,又扭頭看了看王平。
遲疑了那麼一會兒,大黑嗓子裡嘟囔了一聲,轉身向着山頂追了過去。
王平沿着臺階爬了一會兒,速度就慢了下來。主要是臺階修的有點高,每一階都比他的腿要高出不少來,這就導致王平爬的很費勁。
手腳並用不說,姿勢還很醜。
當然要是跳上去,對於王平而言還是很簡單的。可擡頭看了看蜿蜒到山頂,不下數百級的臺階,某獾果斷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大黑沒一會兒就追上了王平,衝着他叫了兩聲,就開始繞着他轉圈,不時的想要湊過來,然後被王平按着臉推開。
王平倒是也想過,爬到狗子的身上,讓它帶着自己去山頂。可每次只要他爬上大黑的後背,這貨就帶着王平一路往山下跑,任憑王平怎麼拍打就是不聽。
折騰了好一會兒,某獾不但沒能爬上山,反而離山腳越來越近。
無奈之下,王平也只能放棄了把狗子當坐騎的想法,老老實實的爬着臺階。
大黑似乎有些不死心,依舊是一路跟着王平,探頭探腦的。只要王平一個不注意,就被這貨用鼻子往山下的方向拱。爲此捱了多少巴掌都不停。
等到王平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感覺自己呼巴掌都呼的手痠了。大黑更是帶着一臉的委屈,每次王平轉向它,都會往後退一下,低着頭用眼角看他。
“你這傢伙,怎麼和顧老三一樣,記吃不記打啊!”
靠在最後一級臺階上喘了幾口氣,王平轉身扶着石階翻過去,擡頭看向山頂。
估計當初盛姥姥承包這片茶山之後,是費了大力氣打理的。山頂明顯是被平整過,還種植了大片的竹林。在靠近外沿臺階的方向上,有一條水泥石板鋪就的小路,盡頭是一個八角涼亭。
王平站起身來,邁開小短腿,向着涼亭的方向走去。
山頂的風,要比山腳下的猛烈。周圍的竹林不斷的颯颯作響。偶爾會有一片竹葉從頭頂飄下,晃晃悠悠的落在小路上。
大黑亦步亦趨的跟在王平的身後,每次王平停下來回頭看它,它就馬上停下腳步,歪過頭去,一副“我只是路過”的蠢樣。而王平轉身繼續行走,它又會馬上跟過來。狗眼轉動,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涼亭裡空蕩蕩的,只有欄杆和幾個石凳,估計除了裝飾以外,最大的作用就是給在茶山上勞作的茶農休息納涼用。
王平沒有進涼亭,而是繞開它,進入樹林,向後山的方向走去。
“汪!”
大黑突然又叫了一聲,似乎有些急切,繞着王平跳來跳去的,不知道在緊張些神馬。
某獾沒理會,悶頭往竹林深處走。
竹林的面積不大,但是竹子長的卻很密集,王平繞了好一會兒,眼前才見開闊。不過就在竹林的邊緣,王平停下了腳步。
沒有路了,眼前是一片斷崖式的陡坡。山風一吹,給人,不,給獾一種高處不勝寒的緊張感。
怪不得盛姥姥沒有把茶樹直接種到山頂,反而是種了這麼大一片竹林。恐怕也是爲了起到防護作用。畢竟沒誰會在幹活之餘,閒的蛋疼的跑來穿竹林玩。
在斷崖的對面,是另一片山坡。從這裡看過去,峰巒疊嶂,迷霧環繞。王平記得來時顧老三和他說過,這個方向貌似是西徑山景區的方向。
此時,就在羣山的背後,一層金色沾染着天邊的雲層,遠遠的,放佛有佛光在山的背後亮起。太陽就快出來了。
王平看着眼前大片的開闊,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衝着羣山吼了出來。
“嗷~~
……唔呃óдò……”
嗓子眼裡的一口氣還沒出完,王平只覺得腰間一緊,背後的皮膚被一張大嘴死死的咬着,把他整個人,不,整個獾在迅速的向後拖。喊了一半的聲音也瞬間被憋了回去。
“臥槽啊……”
王平獾臉懵比的伸出爪子在地上抓了兩下,留下兩道爪印,然後就被大黑咬着後腰上的毛拖進了身後的小竹林裡。
一直到竹林中央,遠離了斷崖,大黑才鬆開嘴巴,衝着王平叫了兩聲,然後大舌頭就舔了過來。
“我去你大爺的!”
王平狠狠的一巴掌抽了過去,這一次用上了力氣,大黑被抽的嗚咽了一聲,退到了一邊。然後繞開王平,擋在斷崖的方向上,衝着王平低吼。
“你特麼神經病啊……”
王平鬱悶的伸出爪子揉着後腰上被大黑咬過的位置,除了狗子的口水之外,倒是沒留下什麼傷口之類的。
不過冷靜了一下之後,王平看着即使捱揍也要擋在面前的大黑,若有所思。
狗子畢竟和貓不同,神經病也會有個限度。
“這蠢狗,莫不是以爲哥要自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