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
隔着一堵牆,尹穎聽見一名炮兵指揮官員一聲大喊。
“碰!!!”
口徑爲一百五十五毫米的榴彈炮的撞針與炮彈相撞,四十多公斤重的呼嘯而出,在幾公里之外的海面上炸出一個巨大的水柱,波浪掀翻了一輛靠得極近的登陸艇。
當然,在碉堡內部的尹穎不知道這些,他被一旁突然開火的榴彈炮嚇了一跳,險些一屁股坐地上。
“你負責操縱這挺機槍,如果你表現好的話,也許我會在軍事法庭上替你說句好話……”戈特曼指着架在碉堡觀察孔的機槍,又指了指右邊桌子上的彈藥箱,示意他裝填子彈。
“長官,我……”尹穎還想解釋一下,畢竟這種碉堡通常在防線的突出部,是登陸方重點打目標,什麼炸彈艦炮、火箭筒噴火器,盡往這些地方招呼!
他還想活着回去呢!
“你可以選擇在這裡光榮的戰死或者活着成爲英雄,也可以選擇現在就死在我的槍下……”戈特曼表示不想聽他BB,並拔出了別在腰間的魯格手槍。
“……”
嘆了口氣,尹穎按照皮爾記憶裡接受的訓練,抽出彈藥盒裡的子彈鏈,開始機槍裝彈。
時不時的目光往後瞟,卻發現戈特曼這傢伙居然一刻不停的盯着他,僅僅只是裝子彈時的短暫卡頓,便要被他怒罵“偷懶、沒有軍人榮譽感”什麼的……更別說偷偷溜走這種事了。
沒時間讓尹穎再瞎琢磨點兒別的,敵方登陸艇離岸邊越來越近,最後停在灘頭!
身穿土灰色作戰服,頭戴灰色迷彩頭盔的白頭鷹帝國海軍陸戰隊紛紛跳下登陸艇,彎着腰開始往裡衝!
因爲有障礙物的存在,登陸艇被迫在沒有到達預訂位置的地方停下,步兵們只有靠自己的兩隻腳接近防禦工事。
“開火!”戈特曼用手槍指着尹穎的腦袋,拍着他的頭盔大喊。
沒辦法,就算尹穎不開槍,白頭鷹帝國的士兵也不可能放過他……因爲他居然看見有幾名士兵身後揹着長長的黑管,雖然知道那不是火箭筒,但絕對是炸碉堡用的……
“滋滋滋滋!”
尹穎扣動扳機,機槍發出電鋸般的死亡之音,密集的子彈落在尚未散開的登陸部隊人羣裡,掃出一片片鮮紅的血霧,頓時有十幾人倒在沙灘上。
“十一點鐘方向!”戈特曼臨時充當了一把機槍指揮員。
負責操縱機槍的尹穎和另一名士兵立馬把機槍調往那個方向……因爲下方有固定支架的原因,機槍的後坐力幾乎都被其分擔,方向調整也非常方便。
大概碉堡視野的十一點鐘方向,好幾輛登陸艇同時抵達,其位於駕駛室左右的重機槍還不斷地開火。
又是一陣電鋸聲響起,剛剛放下前門的登陸艇立即遭遇一場子彈風暴!
整整三十六名士兵還沒下登陸艇便全部被打死在裡邊,慘叫、子彈彈在金屬艇面的“叮叮”聲,便是人世間留給這些士兵最後的樂曲。
登陸戰好似一開始就成了防守方單方面的殺戮!
尹穎他們依靠堅固的碉堡和經營已久的工事,用手裡的機槍對沙灘上的白頭鷹帝國士兵們進行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而白頭鷹士兵們因爲缺乏攻堅武器和掩體,只能成片的倒在沙灘上……
不過,很快越來越多的登陸艇抵達灘頭,越來越多的士兵死在灘頭。
倖存的士兵利用登陸艇和屍體組成了掩體,暫時在沙灘上有了一席之地開始利用轟炸在沙灘上炸出的散兵坑,緩慢地向陣地工事靠近。
“嘭!嘭!”
意識到這種情況,碉堡外的德三帝國士兵開始用五十毫米迫擊炮攻擊躲在登陸艇背後的敵軍,並順道炸開被堆起來的屍堆。
而尹穎在碉堡的射擊口如同機器人一般,機械的扣動扳機,在沙灘上打出一片又一片血霧。
海岸邊隨着海水潮汐的流動,使得近岸漂浮着無數屍體,天上落下的雨水沖刷着沙灘上的屍體,把血液匯聚爲了一條“溪流”,連海水都被染得緋紅。
一旁的榴彈炮依舊在一顆不停的開炮,爲了阻止敵方登陸,炮兵們將火炮的射速提升到了極限。
各個碉堡附近的情況大致和尹穎這裡的一樣,機槍手們扣着扳機不鬆手,一樣血流成河的場景。
而碉堡外部陣地上的情況則要糟糕一點!
雖然成片的mg42機槍火力高出碉堡內部,但是空中不斷俯衝而下的攻擊機總是能壓制住表面陣地的火力,每一次俯衝,同樣能帶走大片的德三帝國士兵。
而德三帝國的37手拉機高射炮卻對這些飛機毫無辦法,己方的空軍又不見蹤影,漫天都是敵方的機羣。
所以他們能依靠的防禦,便只能是設置堅固碉堡內的火力點而已……
“滋滋滋!咔……咔……”
就在尹穎感覺自己的食指都已經快要麻木時,機槍忽然卡彈了……
“快開火!開火!你這該死的蠢貨!”戈特曼急促地拍打尹穎的頭盔。
“長官!槍管過熱!無法再繼續開火了!”另一名士兵的機槍聲也停了下來,無奈地看着戈特曼。
戈特曼目光轉向機槍槍管,發現那裡已經被槍焰燒紅了,正冒着徐徐白煙。
見忽然失去兩挺機槍的交叉火力封鎖,這個方向灘頭的白頭鷹士兵鬆了口氣,開始朝碉堡的火力盲區挺進!
“那邊有備用機槍!難道你們都是瞎子嗎!”也許是嫌兩個手下磨嘰,戈特曼親自提起兩挺機槍。
在他的怒罵聲下,尹穎兩人又取下槍管發紅的機槍,換上了新機槍。
很快,碉堡重新發出了電鋸般的死亡怒吼,再一次將這一片沙灘封鎖,白頭鷹士兵扔下幾十具屍體後又退回了由登陸艇和戰友屍體組成的掩體。
尹穎腳下堆滿了黃澄澄的彈殼,他麻木的扣動着扳機,瞄準着沙灘上一切生物,無數條白頭鷹帝國士兵的生命被他手裡的機槍所收割。
拋開別的不談,這一切簡單的讓尹穎覺得自己不是在戰爭裡,而像是在噶韭菜……噶了一茬又一茬……
尹穎沒感覺什麼不適,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這麼冷血……
也許是因爲被長官用槍抵着腦袋?也許是因爲不殺這些士兵,這些士兵也不會放過他?又或許是因爲自己已經間接“殺死”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