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未眠,讓我在新學期的第一天就掛着大大的熊貓眼出現在班上。
開學第一天總是心神不定,並不是全班同學都跟你我一樣,在一個假期就多了這麼多經歷與煩惱,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假期綜合症吧。所謂假期綜合症,無非就是玩久了,心散了,無法正常投入到學習狀態當中。
我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個上午的課程,我也完全沒聽到同桌小雙跟我說的任何話,因爲,實在太困了。
到了午休時間,在校園裡走動的人並不多。
校園裡靜悄悄的,只有知了的聲音時不時的從樹上傳來。
我漫無目的穿梭在教學樓間的小道上,一路上並沒撞見任何人。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隔壁的教學樓,這裡是多功能教學樓,有實驗室、圖書館、團委辦公室、學生會辦公室等等。
這棟教學樓裡面也是一片安靜。
沿着階梯往樓的深處走去,走到盡頭時,忽然聽見砰的一聲,什麼東西摔落地上的聲響。
我嚇了一跳,這聲音響得乾脆俐落,顯然是被人灌足了勁往地上摔的。
然後我晃了一早上的神,就這麼被嚇醒了。
聲音是從旁邊的房間裡傳來的,我於是悄悄的貼了上去,隔着門板竊聽着裡面的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離開幾天就會發生這種事!”
有人說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很沉,帶着強烈的壓抑,和爆發的怒意。
我眼前一晃,閃過唐禮青陰沉怒火的臉。
不會是他吧。
對啊,唐禮青說好了假期都在美國陪他父親的,他什麼時候回學校的啊?怎麼我在班上都沒看到他?不過也不稀奇,誰讓我昨晚一夜沒睡,別說我沒看到唐禮青,就連我的同桌——小雙,我都來不及看她一眼。
不過,能在學生會辦公室裡大發雷霆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想更努力的偷聽的時候,思思在後面撓了撓我的腳。
天啊,你這黑貓怎麼跑到我學校來了?!
正當我震驚不已時,只見它往門板上輕輕一指,厚重的豪華實木門板上便如水波粼粼一般,盪開了一圈圈的波紋。隨着波紋漸漸擴大,門後的情形也漸漸映入眼簾。
正是唐禮青,和一干跪在地上,低頭伏首的黑腦袋。其中,有兩個人,僅是低着頭,並沒有跪在地上的,一個是小軍,另一個是阿曉。
剛纔那隻摔在地上的東西,是一個碎掉的馬克杯,陶瓷的碎片躺在角落裡,零散成一堆。
衆人皆是沉默,小軍的臉看不見,阿曉的脣緊抿着,臉上是一層薄霧。
爲什麼他們跟唐禮青都在學生會辦公室?而且唐禮青還是這般的兇?他一直都很冷漠的啊……還有,小軍阿曉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還跪在唐禮青面前了?
這個假期我究竟錯過哦什麼?
怎麼我發現眼前的三人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他們現在卻這般的陌生?陌生得連我都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湯貝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小軍忽然說道。
什麼鬼?小軍居然稱呼我全名了?弄得我們很陌生一樣?
“就爲了這個?”唐禮青不信回道。
小軍沉吟了一會兒,道:“唐氏莊園認爲她並非常人,因此對她做了調查。”
“然後呢?”
“湯貝不是正常人,她居然掌管着一家靈異的便利店。”
“唐氏莊園的人什麼時候這麼閒了,連人家課後做什麼也要管?”嘲諷的音調,說到唐氏莊園幾個字時,唐禮青幾乎是咬牙切齒。
“這不是多管閒事。”阿曉擡起頭,聲音有些激動的道,“湯貝絕對是一個會影響我們偉大事業發展的人物。”
唐禮青眯起眼睛斜望着他問:“所以,是你告訴了唐氏莊園的人有關她的事?”
“不!不是我,你知道不是我。”
……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眼前的人都是我的好友好同學,怎麼他們說的話我開始一句都聽不懂了?
儘管不確定,但如果迴天池便利店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話,還是應該先去看一看的。
於是,我和思思一起,走進了便利店不常敞開的深處。
天池便利店徑直向前延伸着,兩旁一個接一個整齊排列的貨架,彷彿可以一直排到世界的盡頭。
越是往裡深處走,周圍的氣溫便越是下降,不知不覺的走了一段,便利店的前廳便已經離我們很遙遠了。
回頭望去,那明亮的地方只剩一個光點,彷彿我們要去的不是便利店的倉庫,而是某一口被封印的古井。
我想起了貞子……
“啪”
“在想什麼呢”
思思拍了我一個腦門,正在一旁瞪着我。我摸了摸腦袋,額……
“到了。”他沒好氣的說,同時頭撇向另一邊,朝黑漆如鬼思思的其中一個貨架道:“出來”
立時,一陣陰風襲來,夾帶着一股濃濃的血腥香味,霎時迷漫了整個空間。之所以說是血腥香味,是因爲這股氣味裡有很濃郁的血氣,但吸入鼻腔後,那血氣至濃之處不僅不會讓人作嘔,反而令人生出一股迷思的感覺。
深深的,很想將所有的香味悉數吸去,更想,循着香味,找到香味的主人。
幢幢黑影間,一個腰姿纖細的窈窕身影出現在貨架與貨架之間。她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出來,提着裙襬,小心的不碰亂貨架上別的東西。
光線昏暗,但是依然能勾勒出她美麗迷人的輪廓,加上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氣息,雖未窺其貌,已經令人自動的在腦海裡聯想出一副身着歐洲古裝的仕女圖來。
她走到我和思思的跟前,輕提裙襬微微一伏,做了一個標準的宮遷禮儀。
“你叫什麼?”思思充滿威儀的問。
“傑西卡。”她輕輕的答,聲音甜美,稠稠的帶着一種嗲嗲的味道。光是聽這說話的聲音,我已經周身一麻,酥軟到骨頭裡來。
美人就是美人啊,與我這等庸俗相比,豈止天壤之別?
正當我莫名其妙的升出豔羨和嫉妒之心時,思思已經渾不在意的步入正題:“你知道唐氏莊園家族?”
傑西卡答:“知道,我生前曾是唐氏莊園的僕人。”頓了頓,她又說:“直到,死去。”
一個僕人就是這等的姿色?
思思接着道:“可是我們要找的唐氏莊園?”
傑西卡遲疑了一會兒:“也許是,也許不是,我所存在的時代,已經過去四百年了。”
四百年,她待在天池便利店裡四百年了。
在天池便利店,通常活蹦亂跳的東西,都喜歡跑到前面去,一來好聊天,二來好看戲,還能湊湊熱鬧,看什麼時候能出去溜噠一圈。碰到有宿怨或恩惠的人,更不會輕易錯過。
傑西卡在這裡休養了四百年,仍然沒有往前面去,是什麼原因?沒調理好?還是純粹的不喜歡熱鬧?
思思沉吟了一下,說:“你是怎麼回事?”這句話的意思即是,你是怎麼死的?
傑西卡躊躇了一會兒,稍稍往前一步。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
雖然是在天池便利店內,但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的空間已經不是再是室內,除了地板和貨架以外,四周圍空曠一片,陰風陣陣,寒意颼颼,從貨架間吹過,吹得人心底發毛。頭頂上更是層層黑雲覆蓋,吹走了一片又一片,彷彿暴風驟雨來臨前夕,一種置身在末世黑夜的感覺。
閃電劃過,閃電的光照亮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