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生育辦公室的人找不到杜林,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去找她的上級領導周易。而周易此刻正在醫院治療,哪裡有工夫處理這種事情,作爲始作俑者,他避之尚且惟恐不及,又怎麼會主動挨上去呢?
曾琴接待了計劃生育指導站的各位領導,陪了許多好話,說等周總從醫院出院就向他反映這個情況,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
計生辦的人跑了一天,一無所獲,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領導那個人語氣很不好,“要什麼方案,準備什麼方案?刮下來,引下來,就是不能生下了。老實跟你們說吧,本區這麼多年還真沒遇到過一個非婚生育的。不能破了這個例子。”
這話曾琴當然不可能向周易彙報,更不可能跟杜林說,就打了下哈哈了事。
杜林在鐵廠住了一天,又呆不下去了,說廠子裡空氣太污濁,對胎兒發育不好,再說了,這裡條件也差,簡直就不是住人的地方,想換個地方。
家自然是回不去了,怕被人盯梢。
正苦惱的時候,助理杜飛給她出了個主意,說公司不是有家溫泉療養中心嗎?那裡的環境非常好,有山有水,有溫泉,何不搬過去散散“心。
杜林一聽有溫泉可泡,眼睛都亮了。記得以前,她還曾經想過約周易去日本泡溫泉呢,不過,後來因爲大家都忙也就算了。現在有這麼個機會,不去實在是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肚子裡孩子。
杜林問:“那溫泉遠不遠,聽說是在郊外。”
杜飛老老實實回答說:“遠着呢,在離水鎮。”
杜林說:“遠不怕,就是要遠。”她馬上指示杜飛:“你馬上去我家幫我收拾些東西,然後開車送我過去。對了,你也收拾一點日常用品,也住那邊去。”
杜飛一聽。大驚,他自來和老婆關係緊張。後來因爲自己找到了工作,二人關係才逐步緩和下來。但當初老婆的兇悍模樣自己還是記憶猶新,這次去離水鎮,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市區,只怕老婆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
杜飛吞吞吐吐地說:“杜總……我,我也要住在療養院嗎?只怕……”
“對,你也住那裡。你是我的助理。你不去誰去?“杜林一瞪眼睛。
杜飛只能嘆息一聲,回家給老婆陪了許多小心,然後收拾了點東西便去杜林家。杜林的行李就多了許多,按照她開出的單子,一共塞了三個行李包,總計約四十來斤。
隔日起行,杜林給周易打了個電話過去,說她去離水療養院了,如果周易想她了,可以去那裡找。
周易正病得厲害。宛若二十四小時呆在他身邊。接到杜林的電話也不敢多說,一陣“恩恩啊啊,知道了”了事。
那家溫泉療養院正是周易以前學習時去過的。本屬於青年服務總公司,後來天富買下青服社之後,這家療養院也自然而然地成爲周易名下的產業。這地方地勢偏僻,沒什麼生意。本來,周易有賣掉的打算,後來鬼子跳出來說想承包。
周易一想反正也沒什麼生意,不如讓他試試算了。
結果鬼子一拿到療養院之後,經營一番,反就這裡弄得紅火起來。雖然生意比不上他那家夜總會,但好在是正經生意。收入也很穩定。
聽說杜林要過去住段時間,鬼子乾脆直接趕了過去,以示重視。
見鬼子過來,杜林笑笑:“你跑過來做什麼,對了,你老婆來沒有?”
鬼子說:“她來做什麼,一天到晚玩都來不及。既然來了,杜林你看看我這地方還成不,順便再做些指示。”
杜林“撲哧!”一笑。“我指示你什麼?我地指示是,你要隨時帶着老婆,不可冷落了人家。還有,你不是有個大舅子沒工作嗎,爲什麼不讓他過來幫你照看療養院?”
“他?”鬼子搖頭,“這地方太冷清,他又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呆不住。再說,他這個人有個毛病,喜歡到處探聽人,我怕他有一天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了啦!”一想起自己大舅子那種爲得到一條好新聞的瘋狂狀態,鬼子就抽了口冷氣。
現在孫立記者已經轉職爲專業撰稿人了。同《幸福女人》雜誌合作得很好,一連兩期他的稿子都上了頭版,稿費也給得很高。雖然這雜誌還名不見經傳,好歹也是正經刊物,這讓孫寫手精神大振,爲得一篇好稿子而絞盡心思。尤其是對那種家長裡短的倫理故事更是趨之若騖。
前一段時間,不知道爲什麼,孫立突然對鬼子感起了興趣,說鬼子從小是個孤兒,卻經過多年打拼,居然奮鬥到今天這個地步,其中的故事一定精彩。便想爲鬼子做一期專訪。
鬼子一聽,寒毛都豎了起來,這這這……如果自己的過去被蘭蘭知道了,不把自己蹬了纔怪。爲了家庭和自己後半生的幸福計,鬼子乾脆」也借這個機會跑離水鎮來躲幾天。
看了看療養院地環境,杜林非常滿意,“不錯,不錯,李總這裡倒置得不錯,我就住下了。估計要很住一段時間,不管怎麼說,先將孩子生下來再說。
放心,房錢我會讓杜飛算給你的。”
一聽杜林要在這裡長期住下去,杜飛心中便是一陣發苦,看來,自己以後的工作崗位要定在這裡了。
鬼子笑着回答:“沒問題,我已經幫你安排一個套間,要最大的。帶辦公室的那種,而且各色辦公設備我都是按最先進的歸置,就放心地住吧。錢我也不要你的,我李壘這點錢還不看在眼裡。就當是給將來侄兒侄女的紅包好了。”
“是侄子。“杜林滿面笑意,“圓真大師說了,是男孩子。”
鬼子呵呵一笑,“是男孩子就好,圓真那個禿驢說這些準着呢,簡直就是神棍。”
杜林:“阿彌陀佛,可不能說圓真大師的壞話,周易是信佛的。對了,過幾天圓真也要過來呆幾天。說是要爲我們母子祈福,你一併安排下。”
鬼子:“祈福?和尚地名堂當真不少。”
“周易媽媽也要過來。”杜林說。
“啊,周阿姨要過來!”鬼子很是吃驚。
“自然是要來看她地孫子,實際上,圓真和尚是周易媽媽自己花錢請過來的,我都說了我出香油錢的,可她死活不答應。哎,這老人家也真是。”杜林一臉得意。
鬼子看得心中直搖頭。暗道:“這男人吧,在外面玩玩就算,真要弄成周老大那樣,可就是一塌糊塗,亂七八糟了。要換我,一刀一個全砍了,也省得煩心。”
過了一週時間,那邊,周易也出院了,直接打個電話過來說他去北京了。杜林說:“去吧去吧。注意身體。”
放下電話不久。周易媽媽便同圓真和尚一起過來了。
說起周易媽媽過這邊來地事情還有一段故事。周易被婦聯地人教育之後,當天又喝了點酒,加上身體不舒服。回家就同宛若開了幾句玩笑:“宛若,你爸爸好厲害,叫婦聯的人來給我上課。呵呵。”對這事,周易倒不怎麼放在心上。他現在就是這個態度,老婆對我很好,除了宛若他已經無法想象跟另外一個女人過日子究竟是什麼情形。這大概是因爲男人的懶惰和劣根性決定的吧。
聽到周易這麼說,宛若有點驚訝,說:“啊,爸爸讓婦聯的人去找你,說什麼?”
周易半是玩笑。半是負氣地說:“還不是說我周易是新時代的陳世美。我可是被那羣大嬸們給說慘了。”宛若見周易說得坦白,笑着說:“心中無冷芥,哪怕吃西瓜,你做了對不起我和孩子的事情,自然要被黨和政府教育了。”
周易抱了抱宛若,“宛若,這事你要這麼看……恩,怎麼說呢,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但我也是有道德地。你我這麼多年地風風雨雨過來,還不相信我嗎?”
“少來,我可委屈着呢!”宛若用手拍了拍周易的臉以示親密。卻不想觸手之處一片火燙,嚇了一跳:“周易,你好燙,會不會是病了?”
周易,“沒事,我這是羞愧,臊得渾身發熱。”
“是騷出來的吧?”
“呵呵,我去睡覺了。有點累。”周易便上牀睡覺,直到病情徹底發作才被宛若叫起來,穿好衣服送去了醫院。
兩口子說者無心,周易媽媽聽者有意,一聽,親家公居然對周易這麼幹,簡直不可原諒。
第二日,周易媽媽便找上門去,同周易岳父大吵了一架。這一吵就吵了個天翻地覆,好在周易兩口子不在,若在家,還真下不來臺。
二人老人一吵架,公司老總們的家屬都過來勸,弄了個不亦樂乎。
周易媽媽吵架一流,可一對上宛若爸爸還真沒撤。老爺子知識分子出身,說話很考究,講究個有理有利有節,意思含蓄,只露三分,尖酸刻薄之爲能事。周易媽媽先還聽不懂,後來一尋思,心中氣苦,又說不過人家,只能一味蠻橫。
好在有大家的勸說,好在周易爸爸老實,宛若媽媽賢惠,雙方一勸纔沒鬧得驚動110。
“不管了,不管了。”周易媽媽回家要收拾東西。
周易爸爸大驚,“你去哪裡,你這麼搬走了,孩子們回來怎麼面子上怎麼掛得住。”
“誰說我要搬家。這麼好的房子,我搬走了對門那老兩口不順勢搬過來同他女兒外孫女全家團聚,我纔不傻呢!我去療養院陪孫子。”
周易爸爸:“哎,這事,你看這事……這個周易太不象話了,擺這麼大的攤子,丟死人了。回來我非打死他不可。哎,老太婆,等等,我也去勸勸杜林,叫她就別生了。”
“住口,你勸什麼,沒用的東西,看你嚇成那樣。”
“老太婆,別不講道理,你走了小土豆誰帶?”
“不是有保姆嗎,還有,你不許跟我去,留在家帶小土豆好了。”
於是,周媽媽就來到療養院了,這也正中杜林的下懷:“媽,你總算捨得來看我了,我這段時間可委屈着呢!身體又不舒服,心情又不好,又要被人抓。”杜林說着,眼睛發紅。
“放心,有媽跟你做主地。”
“媽,我地好媽媽。”杜林順勢將腦袋靠在周易媽媽的肩膀上鼻涕眼淚地糊了老人家一身。
然後,圓真和尚開始做法事爲杜林獨肚子裡的胎兒祈福不表。和尚簡直成了周家地御用法師了,這樣的業務當然是越多越好。
那邊,周易的病情好飛快地好轉。
他身體底子本來就好,輸了兩天液,也就好完全了。就是精神上有點萎,還有就是,進醫院來沒正經吃過東西。一出院便嚷着要下館子大整。
宛若見丈夫身體好轉,也很開心,說:“還是別去飯店,回家我做給你吃。好多天沒回家,也想小土豆了。”
周易點頭,“也是,小土豆也不知道怎麼了,可想是我了。”
兩口子回家,卻沒見到小土豆,也沒看見周易媽媽,只周易爸爸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問他也不開腔,半天才說,小土豆去外婆家了,你們要看孩子自己去抱。
周易見父親神色不對,忙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情。老頭子這纔將兩家人吵架的事情說了。
周易兩口子傻了眼,這事情怎麼搞這麼大呀!
周易:“宛若,你去將孩子抱回來吧,你爸爸那邊我是沒臉去了。
宛若一想起自己的父親,也有點害怕,“不,還是你去吧!”
周易有點惱火,“叫你去你就去好了,麻煩。”
周易爸爸站起來,“算了,我去抱,你們的臉金貴,我臉皮厚。”
等周易爸爸去包孫女,周易長嘆一聲:“宛若呀,還真對不起你了,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到不要緊,你在家裡卻要吃夾板氣。想想就憋氣。你這個媳婦也易啊!”
聽丈夫說這些體己話,宛若眼淚都掉下來了:“不要緊,別擔心我。”
周易大叫一聲:“太鬱悶了,太討厭了,宛若,我明天要去北京出差。算了,你也去,帶着小土豆一起去,咱們也過段安靜日子。”
宛若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早就盼着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