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檀越琴
散修……果然不是好混的啊！
沒有系統的教授，沒有專業知識的傳到，沒有合適的環境，沒有安定的生活。
這樣成長起來的散修們，當真不是一般的辛苦。怪不得說但凡是築基後的散修，都要比同級的修士厲害一些——當然，某些天才除外。
付出的努力不是完全沒有回報的。
張白菓第一次用認同的目光去打量竇曉曉，說實話，她對這個女修的第一印象真的非常不好，在凡人客棧裡憑着修士的身份欺壓凡人，遇上修士第一個念頭就是偷竊，而且手段還十分下作……對張白菓曾經被學校糾正過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來說，這是有點不能接受的。
但換一個角度來說，在這個律法對修士沒有作用，法制觀念並不健全的世界來說，她的不擇手段其實也沒有什麼錯，就像竇曉曉自己說的那樣，她沒有想過要殺人，已經算得上是好人了。換個人來，手段說不定就沒這麼客氣了。
爲什麼？在勝者爲王，強者爲尊的世界，去向他人要求善良、公平、平等，都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她前世就不是純粹的好人，這輩子，更不會是。
沒有武力，一切都將免談。
她當然不喜歡竇曉曉對她的所作所爲，但她卻無法全盤否定竇曉曉，因爲那等同於否定她自己……不過，覺得她有如此正面積極向上的一面，還是頭一回。
“別用這種目光看着我，你還真當我是那種小偷小摸的人啊！”竇曉曉卻不接受她的“認同”，白了她一眼，將那廢符又小心的收了起來。看樣子很是珍惜：“我說跟你借就一定是借，放心吧，等我以後賺了靈石，一定一顆不少的都還給你。”
“那我就等着了。”張白菓莞爾一笑，說道。
“對了，你呢？我方纔在那店家那裡說的話，也並非玩笑。你正要進玄音宗？”
“嗯……”她已經是玄音宗弟子了。難道還能去別的地方？張白菓乾脆就認了這麼回事，笑着開起玩笑道：“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麼……說不定我運氣好，能碰上個什麼真人看我順眼。收了我做親傳弟子呢？”
“你倒是想得美！”竇曉曉都被她的“異想天開”給驚呆了，白了她一眼：“少在那裡做白日夢了，既然想盡玄音宗，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學樂器吧……”
她說到一半。又突然響起，面前的這個少女可不是什麼都要靠自己的散修。忙改口問道：“你應該學過點吧？都會什麼？”
“你說呢？”張白菓笑眯眯的看她。
“不是吧，你還真的學了七絃琴啊！”竇曉曉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具體說來，我學的是琴。”這個時空的琴分許多種。並不是所有琴都叫做七絃琴……甚至於目前來說五絃琴纔是主流的琴器，七絃因爲指法複雜的關係，並不爲世人所喜。
而七絃琴的愛好者當中。谷暨丞算是比較出名的一位。
但他的音器卻是笛子。
“莫非，你是真心喜歡？”竇曉曉愣了愣道：“你要真是衝着他去的。不該學笛子嗎？”
真不真心，都不是她能決定的。
她六歲入門開始修煉，煉氣之後頭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選擇音器……她喜歡不喜歡，其實並不重要吧？並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問過。
竇曉曉的目光落在張白菓臉上，卻發現她面上連一絲變化也沒有。
這令她更加疑惑了。
“真心與否，並不重要。”張白菓察覺她的目光，輕輕一笑，避重就輕道：“馬上就要天黑了……你不如去打聽打聽這次拍賣會主要賣些什麼？”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才覺得這丫頭好像有那麼一點可愛了，馬上就露出本性。
竇曉曉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回客棧等我消息就是！”說罷，扭頭就走。
“別太晚，錯過了拍賣會就不好了。”張白菓動了動嘴，最終把那句小心點給嚥了回去。
果然，她還是比較適合諷刺別人，而不是關心。
竇曉曉連頭都不會，只當做沒聽見。
張白菓回到客棧，將那張“仿”雀尾琴的七絃琴拿出來，仔細的瞧了瞧。
這琴……倒像是古琴。
這時候的古琴，就當真是真正的古琴了。或許是因爲存在修士的原因，這個世界有許多的天材地寶存在，幾千年幾萬年不腐不朽都是極爲正常的。
她面前這張琴，並不確定是何時製成。七絃琴的出現距今最多隻有千年，期間名琴無數，不管是凡人界還是修真界，留傳下來的都不多。
但這材質……倒不像是一般凡人會用來制琴的材料呢！
要知道，修士用的琴與凡人所製作的從來不同。普通的琴根本不可能承受修士的真元，更不要說是當做武器一樣使用了……只怕那樣撥一次琴絃，整個琴就要廢掉了。而能夠製作音器的材料，在凡人眼裡，都是不能做成樂器的。
一來太沉，密度大重量也大根本拿不動……而來，那些材料也太過堅硬了，凡人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將它們製成樂器。
張白菓輕輕拂過琴身，有冷硬的觸感傳來，輕輕撥動第一弦，只聽“叮”的一聲。
那根琴絃崩斷，琴扣彈出震碎，琴身卻完好無損。
“果然……琴絃與琴扣都只是凡品，但琴身卻不同……到底是什麼人作了這琴？”張白菓揮手拂去掉落的斷絃和灰燼，看着琴身上顯露出來的孔洞，有些困惑。
她剛纔試了試用真元去彈，果然琴絃和琴扣根本承受不住，然而琴身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損傷，反而發出了清冽的音色……雖然只是瞬間，但也足夠她捕捉到了。
這是一架好琴，落到名家手中，必然是極品樂器，卻不知爲什麼居然流落到修真界的一間雜貨鋪裡，就此蒙塵。
只是用這樣的材料，去做一架凡琴？暴殄天物也不外如是。
張白菓難免有些可惜……已經成型的材料是不可能再次利用的，就算她換上琴扣和琴絃，也不可能成爲音器。不過用作練習用倒是極好，既不會傷人，又能掌握到感覺。
她正準備將琴收起來，卻發現手指拂過一處有些摩挲感，不禁頓了頓。
她將琴豎起來，看向方纔摸到的地方，就見那裡面刻着兩個蠅頭小字，字曰：檀越。
檀越……乃是佛家之音啊！梵音“檀越”指的是“施主”……禪宗做了用來送給香客的琴？
倒也不無可能……
張白菓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是了，除了禪宗，誰會花這樣大的力氣，浪費這般良纔去做一架無用的凡琴？
聽聞禪宗的檀越琴能彈出禪意來……倒是一時不慎被她給毀了一根琴絃，這般一來，那禪意也就不全了吧？禪意能令人靜心，切對於神識受損很有幫助……但如果聽得時間長了，說不定會被禪宗感化，從此出道門入空門，修士變禿驢。
張白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懊惱好，還是該慶幸。
“罷了，就當是得了一架普通的凡琴就是。”張白菓搖搖頭，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中註定她是與禪宗無緣了，反正她也不想當尼姑。
“一回來就聽見你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說什麼呢？”門外忽然傳來竇曉曉的聲音，卻是她回來了。
張白菓一驚，連忙將這架檀越琴收了起來。好在她見機的快，並沒有被竇曉曉發現。
“沒什麼。”
“一看你的臉就知道你說謊。”竇曉曉隨口吐槽了一句，便也不再追問。她與張白菓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共享秘密的地步，人家防着她也是應該的。
“打聽到什麼了？這麼快就回來了？”張白菓定下心，在一邊凳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推給她，笑道。
“還真是大消息，”說道這個，竇曉曉馬上整個人眼神都亮了起來：“聽說，築基丹出世了！”
“築基丹？”張白菓卻是一愣，皺起了眉頭。
她進入玄音宗十年，從來沒有從任何一個人口中聽說過此物。
前面說過了，所謂的丹修煉制的其實多半都是療傷用的丹藥，還有可以代替靈石快速補充靈氣的，甚至那種傳說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都不少。
然而，小說那種可以在修士的各種瓶頸時，提神晉級概率的丹藥卻不見蹤影。
什麼築基丹、元嬰丹等等……一概都是沒有的。
這會子，竇曉曉卻說什麼……築基丹出世了？
“哦，你剛從家裡出來，不知道也正常。”竇曉曉還以爲她是沒聽說過築基丹，便道：“這築基丹其實是個傳說，就跟那個傳說中的飛昇丹一樣……人家有嫦娥奔月的傳說你知道吧？”
張白菓馬上點了點頭，這個嫦娥奔月跟她前世的版本差不多，只不過人家是吃的飛昇丹。
那種凡人吃了馬上就能百日飛昇的飛昇丹。
但……那也只是凡人臆想出來的神話故事而已。
“莫非……那個築基丹，吃了就能築基？”她頓了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