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榭酣飲、夜夜笙歌,晨時烈日斜照,昨宵裡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糜爛景象依然殘留廂房。
緊掩的房內,四周酒糟漬漬,東倒西歪的姐兒們,輕紗溥裳裡醉躺在軟榻之上。
夜幕雖褪,青樓掩熄。可晨間的秦淮河別有一翻欣欣向榮之姿。
肉市、魚市、珠市、客棧、貨棧、旅棧、茶樓、酒樓、戲樓、歌館、聚集在這裡,成千上百的攤擺自動組成了一副令人眼花繚亂的向榮圖,人聲頂沸,戲樓茶館裡的笛聲悠揚,鑼鼓喲喝喧天。
日近晌午之際,隨着遠處陣陣戲園子開場的羅鼓,躺在榻上四肢垂直的阿真,伴着陣陣羅鼓聲,痛的好像被人敲打一般。
“嗯……”他迷茫裡手撫摸着腦袋,一陣呢嚀,緩慢地從荒唐糜爛中甦醒了過來。
趴在他身上醉死的姐兒,仍沉醉不醒,感到輕微晃動,咕噥一聲從他身上滑落而下,翻身繼續睡去。
阿真全身的氣力彷彿被抽離一般,勉強裡撐起身子,手不停揉着疼痛的太陽穴,張開眼後驀然傻眼了,賊眼掃射了凌亂的廂房內一番,見到柳風揚在不遠處,一半的身子已伸進了牀底。見到柳風揚這副模樣,阿真裂開嘴無聲裡輕笑,這一笑感覺頭更痛了。
十幾名豔裝濃抹的姐兒,無序裡紛紛睡倒在地,衣襟大開的她們,把五花十色的肚兜展露在衆人眼珠,而她們個個昏睡不醒。
看完這一大羣人後,阿真喉嚨如火在燒。撐起無力的身板,起身挪到琴案上,把昨晚袁凌繞未喝的茶水一飲而盡。
甘露入喉,灼熱的喉嚨微微緩解。回想昨夜的荒唐不由的啞然失笑。他還是第一次來青樓是單純喝酒的。望着還在醉的柳風揚和向少雲,搖了搖頭很肯定他們絕對也沒有對姐兒幹壞事,都醉成如此模樣了,還能幹得起壞事嗎?
吱呀……
他踱着無力的步伐,拉開廂門。
從昨晚守到晌午的婢女們站在房外陷入半昏迷之中,被突然開門聲驚醒了,齊跪拜:“大司馬……”
揉着太陽穴的阿真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在門外守着,“給我熱茶,我要沐浴。再派人到我府裡拿衣裳。”
“是……”兩名婢女,急速離去,一名去大司馬府抵,另一名則趕緊去安排他吩囑的事餘。
老鴇一直坐在樓下不敢去睡,大司馬還沒離去,她怎麼敢睡?
突見守門的婢女急跑了下來,心頭一驚讒媚裡趕緊飛奔上樓,“大司馬,快隨奴家進房沐浴吧。”
“機靈……”阿真裂開笑,點了點她。
“這是奴家該做的。”老鴇被他誇的很是開心,躬着身直把這位大爺請到乾淨的雅緻的另一間房內。
就在他坐在椅子上喝茶之際,衆多婢女提桶捧水裡急奔了進來。
“爺,水已放好,請爺沐浴。“兩名婢女穿着單溥褻衣,跪倒在他面前,恭卑非常。
老鴇見狀,呵笑福身,“請公子爺沐浴,奴家外門候着。”這兩名婢女全都是還沒開過苞,而且水靈之極,是她培養出來日後的搖錢樹,大司馬什麼人?那可是一跺腳就會翻天的人吶。
阿真見這兩人靜瀾之極,乖巧仃俐,手腳沒勁中站了起來。就當一回廢人吧,他現在全身不對勁,就好好亨受一下上等人的滋味吧。
兩名婢女見他起身了,刻不容緩,挪膝上前,輕巧纖細裡幫他寬衣解帶。
直到她們把他脫的一絲不剩,才低垂着悱紅的臉蛋,躬身道:“爺,請試試水溫。”雖然她們都有被老鴇教導過,身在青樓當然也看過公子們身體的模樣,可心裡懼怕不已,萬萬也沒想到大司馬竟如此雄偉。
阿真哪裡還要試什麼水溫,卟通一下就跨了進去,舒服中靠在巨大的浴桶內,深深呼出一口氣。
兩名婢女見他跨進去了,咬着紅脣。輕柔裡緩慢解開自己的衣襟,兩人害羞的一張粉臉都通紅了。經常聽姐姐們說道,她們終於也要從女孩變成女人了。
躺在浴桶裡撥水的阿真,見到這兩名婢女已解下身上的褻衣,一紅一蘭的肚兜立即展現在他眼前。
“你們這是幹什麼?”不會是要陪他洗鴛鴦浴吧?
正當要解肚兜的兩名婢女聽他這番話,原本只有臉通紅,瞬間全身都紅了,咬着脣凝思男人都這麼下流,明明知道要如何,卻還要問。
可她們只是小婢女,那敢如此說話,着肚兜福身道:“奴婢們侍候爺沐浴。”
“那就過來幫我搓背,不必脫衣服了。”說道他手伸向後背指了指。
“這……”兩名婢女相覷一眼,難道大司馬不要她們嗎?
眸子裡流露出驚恐,兩個整齊卟通跪倒在地,哀求道:“爺,請讓奴婢侍候吧。”
“行呀。過來搓背就是侍候了。”這兩個小姑娘在搞什麼東西?
兩人名小婢女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通紅臉咬脣輕喃:“懇請爺要了奴婢。”
“爲什麼?”
“爲什麼?”兩名奴婢愣了,這還有問什麼嗎?
阿真挑眉見這兩名婢女如此樣子,搖頭問道:“如果我不要了你們,老鴇會打你們對嗎?”
這一問,兩個立即點頭,不敢吭聲。
“沒事,等一下我和老鴇說。”這種事比比皆是,見怪不怪了。
兩個婢女沒料到大司馬竟會理這種小事,感激裡慎重磕了個響頭後,才惶恐站起來,“爺,婢奴侍候您沐浴。”
“嗯。”
躺在浴桶裡的阿真舒服燦了,兩名婢女的柔手輕巧拿捏着。他還是第一次亨受這種上等人的待遇耶,不由的感嘆有錢人真好。
當婢女侍候他沐浴完,穿戴整齊後,阿真已是飢腸轆轆了。踏進廂房內,柳風揚和向少雲渾身酒氣已醒來了。
“你們醒了。”他風度翩翩裡負手走了出來。
柳風揚見他走出來了,毫不在意把手中的銀票塞進老鴇手裡,佩服回道:“真哥昨晚醉成那樣子,今早還能如此早醒,風揚佩服。”
“都中午了還早。”鄙視的目光立即射去。
“爺,這個。”老鴇惶恐不安,捧着巨大的銀票弱弱踱上前。
“怎麼?”阿真挑眉問道:“少了?”
“不不不不……”老鴇卟通跪倒在地,萬分惶恐道:“這,奴家怎敢收您的銀子呀。”
他有這麼令人害怕嗎?嫖妓不給錢,倒黴衰三年。“你收着吧。”
說道他頭也不回,揉着滿身酒漬的柳風揚愉快走了出去。
“恭送爺。”鈴醉閣內站滿着無數姐兒、婢女老鴇,躬身送他們離去。老鴇心裡大喜,沒想到大司馬還給錢了,這些錢她可要好好收着,大司馬打賞的可凡同非響啊。
返回內城之時,有說有笑的三人尋找着能狠嗟一頓的酒家,爲什麼不在外城用?而要進內城再用?因爲內城居住的不是王公就是貴族,客棧乾淨,材料新鮮,當然價格也比外城高出許多,不過他們是什麼人,個個都是有錢的主,那幾兩幾十兩,說句難聽的,都是用來扔的。
吃飽後三個就各自分開了,人一吃飽就犯困,阿真是身有體會,而且酒精還在腦上,整個人不舒服之極,無精打睬,昏昏欲睡。
回府後什麼都懶的動,一頭栽倒在牀上,盯大眼睛想着外出的那三個女人,和邊境裡的兩個女人。良久後迷迷糊糊之中不覺裡也沉睡了去。
撩撥的火焰熊熊燃燒,四周陣陣鬼哭狼嚎的尖笑不絕於耳,遊蕩在黑水裡的木船被大浪高高捲起,而後重重下墜,瞬間激起無數鮮血一樣的浪花。
阿真站在空無一人的木船之上,心驚膽裂裡望着四周血紅的火海。陣陣尖利的鬼笑不息。血……大量翻滾的血襲爬上木船,很快鮮血已緊緊擒住他顫抖的腳裸。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阿真滿身皆是冷汗,尖叫裡茫然的伏身坐起,懼怕裡直喘着粗重的厚氣。
“又是這個該死的夢,到底怎麼回事。”喘氣過後,他咬牙切齒唸叨。
“快快快……”大量的侍衛持着火把,頓時把漆黑的主院花園照的是燈火通明。
“少爺?”老爺爺總管恐慌的叫喚聲飛速在門外響起。
阿真見外面燈火通明,老臉大窘,“沒事,都退下吧。”
“是……”飛速趕來的守衛,一鬨立即散去。
“少爺……”
“進來。”
然後吱呀一聲,老爺爺趁着月光摸了進來,點燃燭火後戰兢問道:“少爺又作惡夢了?”嗚,他家少爺年紀輕輕,怎麼做起惡夢來了呢。
“是呀,而且還是作同樣的一個夢。”搖頭後他想不通怎麼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這種奇奇怪怪的夢。
老爺爺總管聽他說是同樣的惡夢,嚇了一大跳,急道:“少爺,不然到觀音廟裡求個籤。”
“也好。”雖然他不是很信,不過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特別是他媽媽,特別的迷信,初一十五都要燒香拜拜。一時之間他又想起二十一世紀的家人了。
老爺爺總管聽他說願意去,大喜說道:“那老奴在府裡先準備,等少爺下朝後立即去觀音廟。”
“嗯。”阿真點頭後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到早朝了。”
“不是吧?”
他聽說快要早朝了,愣怔了好一會兒,他和豬有得拼了,竟然睡這麼久。
“起更吧。”現在的他精神奕奕,再叫他繼續睡,他可睡不找。反正沒去就去上朝去晃晃。
“是……”老爺爺總管還是第一次聽他自願要上朝的,一時開心的不得了。
很快衆婢女就捧着他那身藏紅的大司馬官服走了過來,畢恭畢打理着。
隨便喝了一碗粥後,天還未亮,拿起總管老爺爺捧在手裡的扇子,啪的一聲,悠閒走出大司馬府。
破曉前的金陵處在一片遊夢之中,他搖着扇子鑽進停在府外的轎子裡,想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早上朝,一般情況下他都是等別人要退朝時纔去,要不就直接不去。老爺子也無奈,罵是罵了,可是罵完後他依然如故,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習慣了。
宮門衛守不可思議地望着大司馬的轎子,今天的太陽肯定會從西邊出來。一般天未亮他來的話,不是怒氣衝衝如風闖了進去,就是提着劍砍進去,今天卻安安分分坐在官轎內,讓人槓着進宮。照這架勢來看,他是來上朝的。整羣的宮衛們愣怔望着進宮的那頂官轎,腦袋全都打結了,面面相覷着,他們的大司馬今天吃錯藥了?
轎伕槓着他,飛快就進宮,這時的晨曦微微發亮。老爺爺總管緊跟在傍側喜道:“少爺,看來今天上朝是我們大司馬府頭先了。”說完後,呀了一聲,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阿真挑了挑眉,合起扇子。安安穩穩坐在轎後,不吭也不動。直到感覺轎子落地了,他才走了出來。
“壓轎……”老爺爺總管高吭喊道。
隨後轎伕便把轎傾斜了下去。
他跨出椅子後,見到旁邊停着一頂轎子,不由呵呵笑道:“莫道君早行,更有早行人啊。”這個李伊老爺爺,還真是殫精竭慮啊,比他還要早耶。
“你們回去吧。”啪的一聲他打開扇子,邁出步伐朝微亮的大殿走了過去。
“洞房今夜月,如練復如霜。爲照離人恨,亭亭到曉光。”邊吟邊走的他,無視着殿閣前的重兵侍衛,逍遙自在裡又吟又唱,心情是別樣的好。
就在他踏上殿臺之時,殿門前站崗的小太監惶恐躬身比道:“大司馬,請到內閣等候。”
“內閣?”阿真一愣。
一顆汗水從小太監額頭滑落,唯唯諾諾一應再應,“是,內閣。”說到躬身向前一步道:“大司馬請隨奴才來。”想這大司馬是第一次準時來上朝,八成沒有去過內閣等過。
“咦……”五六名官員頂着晨暮朝內閣遊走而來,見到是大司馬全都愣怔了。不是看錯吧?
“大司農、光祿勳、大宗正你們早啊。”阿真見到這羣人,愉快的打招乎。
柳拂揚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問道:“大司馬,是什麼風把你這麼早吹來呀。”羣臣面前還是不要叫真哥的好。
“原來是拂揚啊。”阿真高興走過去,揉着他的肩朝內閣走去,“前日和你二哥去青樓喝醉了,昨天整整睡了一天,今天才能這麼早起。”
衆九卿跟在他們身後,個個都豎起耳朵在聽。直聽到他整整睡了一日,不由的佩服不已,大司馬果然不是人類,人類有睡這麼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