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熱熱鬧鬧的晚膳近了尾聲,衆女眷早一鬨而散離去。自芸兒從向少雲手中搶走了雲日初,向少雲這沒出息的傢伙就愁眉不展,婉如活生生被人刨掉一塊肉似的。
“真哥,茶館、酒肆裡風言風語,說你是吐蕃的查格爾王,這是真的麼?”一羣人早出內廳,繞走到幽靜的閣樓流水園內,柳風揚忍俊不住好奇的問道。旁邊的柳晚揚早豎起耳朵等待着。
“坐。”阿真走到一處清幽石桌旁,朝石椅坐定邀請衆人。
“老爺爺,你去吩咐廚房弄點下酒菜,再送些好酒上來。”衆人一坐定阿真向給他們引路的老總管說道。
“不敢不敢,屬下馬上去吩咐。”老總管見大司馬竟稱呼他老爺爺,慌張的躬着腰拜了拜後急忙離去。
“吐蕃有位查格爾公主,這查格爾公主是我的學妹。”阿真見衆人早靜待着,也不調他們胃口的說道。
“什麼是學妹?”柳晚揚從來沒聽過這個詞,好奇的問道。衆人就像應聲蟲一般,隨着柳晚揚的發問齊點頭。
“呃!這學妹嘛,就是同一個所學府裡出來的學生。”阿真說了個比較能讓這批古人接受的詞彙。
“真哥,這查格爾公主也是從海外來的嗎?”柳風揚記得真哥有說過他是從海外來的。
“沒錯,我和她都是來自於海外,是同學也是同鄉。”
“真哥,那你不會有一天要回去吧。”向少雲着急的問道,衆人老臉對他滿是期許。
阿真見狀不禁菀爾,“怕是回不去了,我和她都是塗裡塗湖來的,到底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如何回去?”
這番話講完,衆人才沉沉呼出一口氣,只要真哥不回去一切都好說。
“小兄弟,我記得吐蕃王早沒子嗣,這查格爾公主……”柳晚揚眼裡幽幽凝視着阿真。
阿真知柳晚揚的心思,也不隱瞞答道:“沒錯,吐蕃王駕鶴之時,便是盈盈登基之日。”
“真哥,那到時你不是……”柳風揚的三弟太常大人柳拂揚驚呼。
“怕是那樣子嘍。”阿真聳聳肩,一副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
柳晚揚眼底幽深,深深的凝視着阿真道:“小兄弟,現在你的身份已傳的滿城飛雨,朝中閣老大臣們對你都議論紛紛,連皇上都很難決擇。”
“最多也就不做這大司馬而已,反正我就不愛做官。”阿真不以爲意擺弄着手,他可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不會像古人這麼浮淺,一個國家還不是同樣被經濟給左右着,做官圖的是什麼?什麼爲民請命,關心國家大事。那全都是要錢的,沒錢任你滿腔熱血又怎樣。
柳晚揚和柳拂揚見他竟然對這大司馬之位並不眷戀,臉色大變。他們兄弟中最開心的屬柳風揚了。
“對對對,真哥,這官咱不做了,到時一起經營事業,把天下所有銀子賺完,到時……”柳風揚話還沒講完,就惹來他大哥和三弟的怒目相向,弱弱禁聲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小兄弟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國家須要你,人民須要你。”柳晚揚語重心長的說道。
“要認真的算起來,我並不是這裡人。不管是大周還是吐蕃或遼國。我和那吐蕃公主一樣,是從海外而來的,大周如何算是我的國家了。”阿真不以爲意淺淺的道了出來。他與盈盈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發生任何事也原本就與他們無關,只是諸多外力的牽引,才令他們深陷其中。
“這,小兄弟,既然來到我們大周,而你又回不去。當然算是我們大周人了。”柳拂揚反駁道。
“拂揚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想做大周人。可是朝中那些閣老大臣們承認我是大周人嗎?”這一句反問,頓時令衆人啞口無言。
“非我族類,必生異心。”阿真望着天空中朦朧的冷月向柳晚揚、柳晚揚說道:“你們留我對大周是出於好意,可恐怕有一日我將遭來殺身之禍。”
此話一出,頓時令在場衆人驚嚇不已,“真哥,何出此言。”柳風揚不解的問道。這官做就做,不做就不做,哪來的殺身之禍。
“風揚啊,你太單純了,你不懂官場,官場是潭大泥坑,每個微笑的背後都藏着把隨時可以奪你命的利刃,別看那些官員個個謙虛禮讓,暗地裡卻勾心鬥角巴不得踩着對方的屍體往上爬,黑的狠吶。”
阿真一翻話說的柳風揚向少雲兩人愣怔,這官場有沒有像真哥說的那麼黑暗啊?
而柳晚揚和柳拂揚身在官場上的人聽他這一席話,幽黑的眼眸裡滿是激盪,這官場還有誰比他們身在其中來的清楚呢?
“真哥,你以前做過官?”柳拂揚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問道,如沒做過官的人如何能說出這一番話出來。
阿真大笑回道:“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官場片子他倒是看的不少。
“真哥,我們大周的官場應該不會這麼……”柳風揚頓時也被嚇的不輕,若官場如此,那百姓堪憂了。
阿真見柳風揚如此垂頭喪氣拍了拍他肩嘆道:“風揚啊,朝中的每位大臣閣老們能坐到如此上位都不是偶然的,明白什麼叫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就能清楚了。”
“好一個一將成功萬骨枯,林愛卿對朕的大周爲何如此灰心啊。”阿真剛說完,洪亮的笑聲立即出現在他背後。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躬着身齊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阿真見皇上老爺子,穿着綿衣,一副休閒出巡的樣子。心裡叫苦,這皇帝老爺子在他舒服的皇宮裡不好好呆着,跑來他這座小廟湊什麼熱鬧啊。
阿真見皇上已走過來,諂媚抱拳道:“嘿,皇上您老,今天怎麼有空啊。”
皇上見剛纔他還氣勢威嚴震震有詞的評論着大周官場,瞬間竟變的如此諂媚,不禁也失聲低笑,指着他這諂媚樣打趣道:“林愛卿,就你現在這諂媚樣,絕對是一個大大的貪官。”說完不客氣的在他對面的石椅上坐下。
我嘞個去,這皇帝老爺子來老子家裡竟然調侃起我來了,等一下老子關門放狗咬死他。被調侃的阿真聳聳肩,還不等皇上發話,自己也跟着坐了下來。
這一坐衆人瞪大眼,額頭冒出一層汗水,這真哥也太放肆了吧。皇上還沒賜坐,他竟然大咧咧的就坐下了。
皇上見這林愛卿還是那麼的狠妄嘆了口氣好奇問道:“林愛卿,這天下間有你怕的事嗎?”
“我怕的事不少,皇上問的是哪一樁?”瞧這皇上問的是什麼話。
皇上聽他還有怕的事,挑起眉毛抖了抖手上的扇子道:“說一二件來聽聽。”
“比如就怕你啊。”阿真翻着白眼,在這裡就屬皇上老爺子最大,他能不怕嗎?
“哦,朕倒是沒看出來。”說完還咪着眼擡起合起的扇子點了點一屁股坐在石椅上的阿真。
頓時柳晚揚衆人額頭冒着厚厚的冷汗,皇上旁邊的侍衛高手更是威嚴挺撥。
他哪裡不知道皇上老爺子在指什麼,翻着白眼道:“皇上,您老不是這也要和我計較吧?”這皇上老爺來他家,他這主人還沒請他坐,他老爺子自己就不客氣的坐了,反而他這主人還要站着啊。
頓時皇上老爺哈哈大笑啪的一聲合上扇子,再啪的一聲扇子敲打上阿真的腦袋假怒道:“毫無君臣尊卑規矩,什麼是我?要稱微臣。”
皇上老爺子瞧這林阿真一副不以爲意,哈哈大笑。心情似乎很好也不和他計較朝衆人說道:“大家也都坐下吧。”
“謝皇上賜坐,微臣(草民)不敢。”林晚揚一羣人齊喊。
這一喊皇上蹩了蹩坐在對面的林阿真,而他竟然若無其事望着他,好像在看一出大戲般,皇上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這林阿真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
“林愛卿,朕聽說你前些日子被吐蕃王關進牢裡,是怎麼出來的?”皇上笑呵呵好奇的問道。
阿真心裡一驚,他被那吐蕃老頭子關押應該沒人知道,柳三郎不會揹着他陽奉陰違吧?
柳晚揚一羣人聽皇上說真哥曾被吐蕃王關押,頓時好奇了,真哥他不是查格爾王嗎?
“皇上,您老是怎麼知道的。”阿真也好奇了,除了幾人外沒人知道他被關押呀。
“你別管朕是如何知道,快告訴朕事情前後。”皇上催促着。當他聽到暗報說他被吐蕃王下令關押,頓時大驚。還沒想出主意來,又聽報奏他這大司馬被人救走,心裡纔剛覺奇怪後又來奏報,說他這大司馬竟然返回吐蕃王宮裡吃香喝辣好不快樂。頓時搞的他是一頭霧水,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傍晚探報說大司馬已返回金陵,坐在書房裡靜待他來跪安,等了許久依然不見他來。命人前去探問,卻是柳愛卿攜歉奏而來,看完柳愛卿歉奏後,感嘆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他這林阿真能視皇上如糞土,皇上竟然比不上他的休息重要。好奇心氾濫,用過膳後微服來到大司馬府就是想聽聽他是如何被押,被救,又返回的。
“皇上,這說來話很長啊。”阿真見這皇上好奇心氾濫成災,嘆了口氣說道。這事對他來說並不是很光榮的事蹟。
“說,朕有的是時間。”
“好吧。”阿真嘆了口氣見這皇上好像他不交代就不休似的,屈服的道:“吐蕃王要微臣回家把兩位夫人給休了,微臣不同意就和他嗆上了,這老頭子惱羞成怒便下令把微臣關押了。”阿真給了皇上老爺子的面子,避重就輕的左一句微臣,右一句微臣。
皇上一副儒子不可教的斥責道:“胡鬧,毫無禮數竟敢和吐蕃王嗆聲。後來呢?”皇上聽他這一講也忍不住笑了,這林阿真連太皇后都敢罵,想來他和吐蕃王嗆聲也不假,不過還是板起臉責斥道。
“皇上,你說微臣夠奇怪了吧?”阿真想到吐蕃那奇怪的天仙女子,向皇上問道。
“呃!林愛卿何出此言?”皇上被問的也一愣,不懂他問這話的意思。
“難道皇上不覺的我奇怪嗎?比如說話言行在大家眼裡夠奇怪吧?”阿真確定的點點頭問道。
皇上想到他那些言行舉止含笑附應的點了點頭:“經林愛卿這一話,朕才發覺你整日上竄下跳活脫脫就像只猴子,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我嘞個去!又被調侃了。阿真翻了個白眼,雙耳自動把皇上老爺子這番話自動屏蔽道:“微臣在大牢裡被一個女子救了,此女子竟然比我還要奇怪。”
皇上聽這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奇怪的人,頓時好奇心嘩啦嘩啦傾*一地問道:“如何個奇怪法?”
“此女子,長的如天仙般,可卻傻傻愣愣的,而她就是救我出吐蕃大牢,我問她爲何救我,皇上你知道她是怎麼回答嗎?”
“如何回答。”兩人說到精彩之處,手趴在石椅上都快臉貼臉了。
“她竟然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何要救微臣。”講到這裡,阿真一樣滿頭問號。
“胡說八道,不知道救你做甚?”皇上大聲斥責,當他是三歲小孩子不成。
“真的,皇上。然後此天仙女子傻傻愣愣的就讓微臣離開了,前後微臣與她相處不到一盞茶。”
“這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皇上用懷疑的眼神望着阿真,一副不相信的問道:“那後來你又如何返回吐蕃王宮裡吃香喝辣,閉門不出,更無心返回呢?”
“皇上,微臣不是不返回,是微臣受重傷不能下牀,在牀上靜養呢。”他這一說,別說皇上不信了,就連柳晚揚一羣人也翻着白眼滿臉不屑。
“真的皇上,微臣在路上遇見狼羣,肉都快被啃光了。還好盈盈及時帶兵來救,不然皇上從此就見不到微臣了。”說完阿真一副委屈低泣假樣,說有多假就有多假。
“盈盈?吐蕃的查格爾公主?”皇上雖然懷疑,可他對這位查格爾公主如雷慣耳,昔日襲城把太子擒回吐蕃就是此人的主意。
“沒錯,盈盈就是查格爾公主。”阿真見皇上眼裡閃爍着光芒毫不隱瞞答道。
“吐蕃王爲何要你休妻?”皇上中氣十足的問道。
“因爲吐蕃王要微臣只娶查格爾公主一人爲妻。”
“喔,朕沒想到吐蕃王竟如此看重你,”皇上幽幽凝視着阿真又道:“聽聞吐蕃王已無子嗣,可否屬實?”
“千真萬確,吐蕃王老邁只剩唯一的這位查格爾公主。”阿真堅定的回答。
這君臣兩人坐在庭園的寒月下一問一答,驚嚇的柳晚揚衆人一顆心提的老高,不明白皇上這是何意,更不明白真哥爲何答的如此坦白簡潔。
皇上問完,花園內立即沉寞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