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看了夜月一眼,看到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他就明白夜月想差了。
夜星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子。那是一個有些破舊的錢袋子,也不知道李大牛從哪裡搞來的。看到夜月難看的表情,但是夜月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着。然後又看到了李大牛期待的眼神。
“我本來以爲你對我姐不怎麼好,但現在看來,你對我姐還是有感情的,並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夜星把錢袋子拿在手心裡拋上拋下,用一種很“原來如此”,或者說是“突然間恍然間明白的感覺”看着李大牛。李大牛在夜星犀利的眼神下,只覺得全身熱得可以。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是深秋了,樹葉一片片地掉落下來,風是“嘩嘩”地吹着,有一種冷冽的感覺。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大牛還是覺得熱,他覺得夜星的眼神很犀利。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的這個妻弟陌生而深不可測。
聽見了夜星的話,李大牛囁嚅着開口道:“弟弟啊,我當然喜歡你姐姐了,不然的話,怎麼會娶她當媳婦呢。你說是不是?你姐夫我是個粗人,有些事情也不懂,但是疼娘子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奧,你真的知道什麼是疼娘子嗎?如果知道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姐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你說是不是?你該不會懷疑我姐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吧?”夜星還是拿着錢袋子朝上扔着,然後又用手心接住。他的動作看起來隨性,但卻給人以一種不羈的感覺。這個時候的夜月也不着急了。她看出來大概夜星是有着什麼計量。反正她發現夜星沒有拿着錢就走人。說明,夜星不是爲了錢才讓她回來的。她有些臉紅,覺得自己委屈了弟弟,但是又覺得有些高興,弟弟總算做事像個人樣了,像個男人、男子漢了。這個時候,她也不着急了。靜靜地站在那裡,用手支撐着下巴,看着聽着夜星和李大牛的動作和對話。
“你胡說什麼呢?月兒肚子裡的孩子當然是我的。我當然是孩子的爹。”聽到夜星說夜月肚子裡的孩子懷疑不是他的。李大牛不樂意了,他第一次粗着嗓子,漲紅着臉,對着夜星吼道:“妻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個姐夫,覺得我沒有出息,沒有讓月兒過上好日子。可是,現在,月兒已經是我的娘子了。那麼,我就對月兒有責任,對這個家有責任,我每天都認真工作,爲了什麼?就是爲了讓月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過上好的生活,過上好的日子。所以,你怎麼可能隨便編排月兒的事情呢?如果別人都說月兒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那麼,月兒將會面臨怎麼樣子的情況,你知道嗎?別人都會對她指指點點的的。或許,你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但是我相信我的娘子,我的娘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子了。”李大牛義憤填膺地說着話,聲音越說越響,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們兩個人在吵架呢。
“好,說得好。”夜星淡淡地伸出雙手拍了拍。
“既然你肯定我姐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你也想要好好的對待我姐。你也覺得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子了。那麼,你爲什麼不好好珍惜我姐呢?那天,我和娘去你家的時候,你們一桌子的人在幹什麼,不用我說吧?”夜星瞥了他一眼,冷淡道。
“那天,我們是在桌子旁邊吃飯啊。”李大牛倒也不含糊,說出了那天的事情。對於那天的事情,他是非常的清楚的。因爲就是那天,夜星和夜氏把夜月帶回了家,而且沒有如香梅說的那樣,過幾天就會把夜月送回家。
香梅和李達是不同意李大牛來夜家接夜氏回去的。但是,李大牛沒有了夜月在身邊,實在是想得慌,自己偷偷跟人借了錢,想要把夜月換回家裡去。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好好的說道說道。那天,你們一家子的人都在桌子旁邊吃飯,那麼那個時候我姐在幹什麼呢?”夜星又笑着拋出了一個問題,問題非常地犀利,讓李大牛的額頭又出現了冷汗了。
“那天,那天,你姐在竈頭邊燒菜。”李大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額頭的冷汗更多了。這個時候,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問題。
李大牛無奈地看着夜星,眼睛裡滿是乞求的神色,似乎不希望夜星接着說下去,又或者希望夜星給他一點顏面。但夜星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姐夫,看在這一兩銀子的份上,我依然稱呼你爲一聲姐夫,因爲這一兩銀子,讓我看到你對我姐的感情,並不是那麼冷血無情、冷漠無知的人。”夜星看了李大牛一眼,然後接着說道:“那天,你們一家子的人都在吃飯,就我姐一個人在燒菜,你知道我看到了這幅場面,心裡是多麼生氣,多麼難受嗎?我姐如果肚子裡沒有孩子,她燒個菜,我也不生氣。但是,我姐是個孕婦,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你李大牛的,她懷着的是你李家的骨血。可是呢,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一回事,你們在嘻嘻哈哈,其樂融融地吃飯的時候,我姐去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竈頭燒菜。你還說你會疼人?我怎麼覺得你什麼都不會呢。”夜星嗤之以鼻地說着話。從一個小的方面就可以看到,李大牛雖然覺得他很疼愛夜月,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的。
“弟弟,你也不能太任性了啊。”聽到這裡,李大牛嘆了一口氣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
“怎麼,你說我任性?”夜星淡然地重複到。
“對,就是任性。弟弟,你要知道,我們只是平凡的人家,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你說是不是?”李大牛舔了舔嘴脣道。
“是啊。”夜星平靜地回答道。
“那麼,你就知道我娘沒有欺負和對不起夜月。夜月是我們李家的兒媳,既然到了李家,那麼分擔家務活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嗎?是的,夜月是懷了孩子,而且的的確確是我李大牛的孩子。但是,在我們鄉下,挺着個大肚子,燒個飯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我看過很多的農家女子,懷着大肚子,還在田裡幹活呢。”李大牛爲自己辯解道。但是,他說的也確實是實情。
在這個時代,窮苦落後的地方,是不把女人看的。而是把女人當做男人看待。在這個男權之上的時代,女人的地位其實並不是怎麼的高。很多的女人確實懷着孩子,還在田裡下田幹活。
“所以,你覺得你們一家子圍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吃飯,嘻嘻哈哈地笑鬧,我姐姐一個人懷着肚子,還要給你們煮菜,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對不對?”夜星冷笑着道,聲音裡已經有了些許的寒意。
李大牛是個憨人,但是卻不是傻子。他敏感地從夜星的話裡聽出了一些對他不利的東西。但是,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道:“是的,我覺得月兒懷着肚子,在竈頭煮個菜並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誰家的兒媳,娘子不是這麼過來的呢?”
夜星冷笑了出聲道:“那麼,李小娟作爲一個女的,她就不能燒飯、洗衣服了嗎?”
李大牛愣了一下,然後囁嚅着回答道:“這怎麼能一樣呢?小娟畢竟還是個孩子呢?”
“奧,孩子,還是個孩子呢?也應該有13歲了吧,怎麼,就只能別人燒飯、洗衣服,伺候着她,她就不能做點事情嗎?”夜星譏笑着看着李大牛道。
“可是,夜月畢竟是小娟的嫂子,照顧一下孩子,不是很應該嗎?”李大牛脫口而出道。
“是,我姐是嫂子,是小娟的嫂子。但那跟做事情有什麼關係?李小娟也是個大姑娘了,過幾年也應該成親了,怎麼?我姐能做的事情,她就不能做嗎?”夜星接着嘲諷道。
“弟弟,我不跟你說了,月兒是我的娘子,跟我回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李大牛硬聲道。
夜星也不想跟這個稀裡糊塗的男人在說下去了。他把破舊的錢袋子甩到了李大牛的懷裡,然後冷笑道:“錢呢,你拿回去吧。我姐姐呢,我就喜歡她待在家裡。至於,你那個妹妹,李小娟,你這個做哥哥的疼她,那是你的事情。夜月是我的姐姐,我這個做弟弟的也疼她。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吧,反正我姐是不會跟你回去的。”夜星冷笑着道。
“月兒,你真的忍心讓我一個人回去嗎?你真的要待在這裡嗎?說不定,夜星就是想要找個機會,把你嫁給有錢有勢的人,好給他自己謀福利呢。”李大牛恨恨地道。
夜月看了看李大牛,又看了看夜星,沒有說什麼。
夜星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裡,沒有說什麼。畢竟,該說的話,他已經說了。如果夜月想要跟李大牛回去,他當然也不會生氣,但以後他也不怎麼會主動插手這個姐姐的事情了。當然,如果夜月不相信他,認爲他真的要做李大牛說的事情,那麼他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