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憶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微微顫抖,慢慢擡眼,臉上滿是仇恨:“朱德望一直出軌,我媽媽當時想離婚,朱德望生怕我媽媽分去他的財產和房子,死活不離婚。我媽媽一直求他,只要給孩子的生活費就行了,結果朱德望他媽說,小豬姓朱,是朱家的人,憑什麼讓我媽媽帶走?我媽媽後來什麼都放棄了,哭着哀求他們,什麼財產也不要,只求帶着我,怕我留在後媽手裡被作踐!朱德望很陰狠,離婚也行,孩子不能帶走,一分錢不給,還分給了我媽媽幾乎100多萬的債務!我媽媽本來就有病了,這下連病加氣,一下子就倒了,進了醫院,再沒出來!”我和自己的聲音全部如墜冰窖。
媽媽去世以後五整年的往事恍如流水一樣滑過心間,慘烈,絕望,仇恨,撕裂!
我永不會忘記,這些年的這些血淚糾葛,生死邊緣,飢寒交迫,那一次生生撕裂靈魂的痛!
那輪月,慢慢向枝頭爬去,月光下的心冷,讓人感覺到透骨的涼意。
“那麼多年了我都沒有媽媽的愛,你和潤石卻在天天享受着母愛!我們住的地方有一個叫莎莉的女人,她胖乎乎的,她喜歡把我當成女兒,晚上摟着我睡覺,我天天晚上偎依在她懷裡,含着她的乳 頭的時候,我才明白我到底失去了什麼?我才真正明白失去媽媽是怎麼樣的痛!我這樣的年紀都瘋狂地貪戀母愛,我當時在12歲,我失去了天天摟着我親我的、有一點點好東西也省給我吃的媽媽,我是如何熬下來的!我天天想媽媽都想瘋了!你理解嗎?你能體會嗎?”我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面無表情,但臉上卻掛着淚水。同樣的話語,同樣的神情,曾經十幾歲時的不諳世事的自己,在媽媽的墓碑前,哭着到處抓媽媽,又怎樣再抓的到?
他沉默許久,然後緩緩地說:“對不起……”
“不,你沒錯,你從頭到尾都沒做錯什麼!你哥哥也是!於秀蓮畢竟是你們的母親。”我的手很涼,卻慘慘地笑了起來:“爺爺說你給秀蓮寄錢,找人照顧她,怕她餓死,你放心,秀蓮現在這個慘樣,我是不會再殺她的,我要她活受!帶着自己殘廢的肢體和毀容了的醜八怪一樣的臉一輩子活受!她才40多歲吧?活到80歲她得活受40年!如果朱德望僥倖沒被槍斃,她就得天天磕頭哀求朱德望別拋棄她!她氣死了我媽媽,將我扒光遊街,踢的我失去生育能力,這些罪孽太深重了,她死了就太便宜了!”
擎諾的心上被剮了又剮,剛纔還感到悶熱,而現在卻覺得置身於冰窖了,他知道有一些東西是人力無法去涉及的。例如小豬心裡無法磨滅的仇恨,殺母之仇,無法奢談原諒。無論是對朱德望還是對自己的母親。
知道她恨,只是沒想到會這樣恨的錐心銘骨。
他沒有資格說原諒,對一個受害者來說,害人者的家屬是沒有資格要求被害人原諒的,那是笑話!除非小豬的媽媽可以復活。
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站到了受害者的角度和心境來說公平的話,所以空談原諒只是站着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