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的話,把李文建噎的夠嗆。
他也只好壓低聲音,用近乎威脅的語氣提醒道。
“警官,我知道你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但是我上面有人。”
羅飛聽了點點頭。
故作一副恍然狀。
“老韓,你聽見了。這位老闆上面有人。”
“既然這樣,我們就更應該照章辦事,現在就給他拘留一天。否則要是被人詬病,他利用裙帶關係搞特殊化,到時候連累了他的關係戶,那可就難辦了不是?”
羅飛明顯是在說反話。
起初韓鐵生還是一愣。
可下一秒。
他就不由得用讚許的目光看着羅飛。
“老羅說的對,我們應該照章辦事,秉公執法,這樣纔好肅清社會風氣……”
可老韓是說的一套一套的。
但李文建卻聽的很不爽。
“警官,你們這意思是非要拘留我不可了?”
“不然呢?”
羅飛反問道。
“我們現在手頭有大案子要去調查。這裡是重案組,更不是你李老闆的會客廳,茶話室。”
“你剛纔的行爲已經嚴重妨礙執法,影響了警員們執行公務。所以應該拘留兩天。”
李文建也意識到。
自己越是強調自己在上面有關係,越是會惹怒羅飛。
他也只好先暫時平復情緒。
冷冷的盯着羅飛。
“你叫羅飛是吧?”
他掃了一眼羅飛的工牌。
“我記住你了。”
羅飛聽了也沒再搭理。
反而注意到了正在警局門口東張西望的一位蹣跚老人。
“這位大叔,您要報案嗎?”
羅飛這樣問,大叔也連忙點頭。
“是啊警官,我要報警!”
他說着還拿出自己準備好的一兜子茶葉蛋,強行塞給羅飛。
“警官,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您拿着!”
可看到對方臉上,滿是誠懇和堅定。
羅飛卻笑着擺手。
“大叔,我們警員本就該爲民解憂,不收人民百姓一針一線。所以您有什麼事情,儘管直說。”
“那好,警官,我要舉報安遠省第二刑警隊長楊志方!”
??
這下整個警局內瞬間鴉雀無聲。
就算是在接電話的接線員都有意無意的用餘光瞥了這邊一眼。
“大叔,您說什麼?”
看着羅飛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大叔卻是不置可否。
“警官你沒聽錯。我要舉報楊志方坑害程冰隊長,害得我女兒的案子到現在也不能破,程隊長好好一個警察,爲人民服務,爲老百姓着想。如今卻被害的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這都是他的錯,是他眼紅程隊長立過不少次一等功,所以纔會故意陷害!”
大叔說着眼眶紅了。
聲音本就沙啞,此時都有些哽咽。
可羅飛卻只能惋惜道。
“大叔,您這份心情我們能夠理解,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如果程隊長沒犯錯,他也不會被判。”
“哦——搞了半天,原來伱們跟那個姓楊的是一夥的啊!真是白費我一番心血!我的茶葉蛋你們也別吃!快還我!”
大叔說着氣鼓鼓的,吹了下鬍子。
一把奪過韓鐵生手上那個沒剝開的茶葉蛋。
活像個老小孩。
韓鐵生也只好有些無奈的解釋。
“大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也可以和您保證,我們並沒有跟楊隊長同流合污。現在還正在調查王二勇的案子,想幫助程隊長儘快平反。”
“你說真的?”
大叔起初還有些不信。
可是隨着韓鐵生苦口婆心一番解釋。
又拿出自己正調查的部分卷宗,包括程冰案件的備份文件出來。
大叔終於相信了。
“這麼說的話,是我錯怪你們了?”
他說着撓了撓頭,好不尷尬。
羅飛卻安慰道。
“大叔你不用糾結,畢竟我們知道,你這樣做是想幫助程隊長。這份心思我們明白。我也相信,如果程隊長知曉你有這樣的用心良苦,一定也會很感動。”
羅飛幾乎是完全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
讓大叔終於如釋重負。
同時也很慚愧。
“那,那這麼說,我剛纔錯怪你們了……這茶葉蛋給你們吃吧。”
“大叔,我們不缺你這幾個茶葉蛋,我們也想盡快調查出真相。但是從目前情況看,王二勇可能已經不在常禮市。”
羅飛說着拿出剛纔發現女屍的屍檢報告。
和王二勇兄弟倆作案,喜歡先煎後殺,用鈍器將人擊暈再動手不同。
田麗麗的死法,完全是在浴缸之中失血過多。
而且從皮膚組織和細胞樣本取樣情況看。
她的確在水中泡了好一陣。
皮膚組織細胞有破裂,也符合熱脹冷縮,細胞失活的體徵。
“警察同志,你們是好人。你們能幫助程隊長我就很高興。”
“不過那個姓楊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以前就暗中跟程隊長較勁……”
大叔自顧自的絮絮說着。
李煜也在這會拿出一份報案登記簿遞給羅飛。
“羅飛,兇殺,十多條人命。”
羅飛只好再三安慰,安撫好了大叔。
這才轉頭對剛走出會議室的蘇建凡說。
“蘇科長,接下來我要去查本地的另外一起案子。”
“至於這瞭解細節,跟大叔瞭解案件情況的事,就交給您了。”
“好。”
蘇建凡雖然沒有審問經驗,但是有渠若波陪着他。
所以他多少心裡也能踏實一些。
更重要的是,現在蘇建凡已經明白。
他負責查案。
不只是爲了自我證明。
還關乎到人命,意義十分重大。
“什麼情況?”
隨着上了車。
羅飛看向李煜。
她也耐心解釋。
“羅飛,我們常禮市郊外有一處富人休閒區,叫荷花莊園。之前有不少有錢人會在那裡接待客人,因爲在山腳下,風景宜人,比較清靜。”
“說重點。”
羅飛看出李煜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那就像是還在爲剛纔的案子彆扭。
不過仔細想也是。
李煜雖然是法醫專業畢業。
但像是田麗麗這種被人捅了十七刀,又被泡在水裡,倒入大量奶茶和冰淇淋浸泡的,她也應該是第一次見。
李煜也在稍稍平復了下情緒之後,解釋道。
“因爲荷花莊園的開發商跑路了,所以最近那裡準備推平重新修建一座高爾夫球場。”
“可就在開發商開始抽出荷花池的水源,打算重新進行環境規劃的時候。他們卻在水下發現了十多具屍體,而且從骨頭的尺寸看,都是小孩的。”
??
韓鐵生聽完,頓時覺得手裡的茶葉蛋不香了。
他連忙喝了口礦泉水。
“如果一具屍體那可能還是意外,可十多具的話,這明顯是有人故意殺害。”
李煜也點頭道。“是的,根據那片區派出所的警員觀察後,他們也得出結論,這些屍體死亡時間不一致。”
“應該是有人習慣性的在荷花池內拋屍。”
她說着還拿出地圖給羅飛看。
這一處荷花池,是在山坳中。
再往前不遠處十多公里,就是本地的一處水庫。
有不少本地農人在附近種植蓮藕,以此爲生。
整體上的荷花覆蓋面積,大概有幾十公頃。
“度假村的前任承包商呢?”
羅飛一陣見血,直擊要害。
畢竟度假村是要定期做水質監測的。
這些屍體被丟在水中的時間跨度接近兩年。
如果開發商乖乖做水質監測和定期的水質維護,不可能不發現端倪。
“跑了。”
韓鐵生翻了翻網上的資料。
檢索了一下與度假村老闆王川有關的信息。
“這老闆之前投機倒把,趁着早些年的時代浪潮,利用度假村和皮包公司大賺了一筆。”
“如今隨着經濟不景氣,加上皮包公司已經不允許被註冊,上級管控越來越嚴苛。他的日子也越發不好過。早三五年前,他就把整個度假村掛牌出售,自己也跑去了國外不知所蹤。”
“直到最近,纔有人買下了這家度假村。”
羅飛聽了沒說話。
不過一般情況下。
這種時候來承包度假村的。
大多數是來收拾爛攤子的。
也可能跟這老闆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纔來善後。
否則就算是荒廢的度假村,那各方面的維護和重建費用也不會少。
……
“警官你們好!”
半晌後。
隨着羅飛一行人抵達度假村附近。
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
她穿着一身職業套裙。
俏麗面龐有些生人勿近。
肌膚白皙,迴雪流風。
皓腕凝霜,婀娜綺麗。
一頭大波浪捲髮下是柳眉杏眼小翹鼻,粉嫩櫻脣似潤。
此時眉宇間卻帶着幾分哀傷。
“這位老闆,你應該就是唐詩羽?”
羅飛也只是掃了一眼,就主動與對方點頭示意。
唐詩羽也不否認。
“是我,我本來是想替養父完成遺願,收購這片土地作爲高爾夫球場,和他未來安葬的地點。卻不成想在幾乎乾涸的荷花池下面發現了屍體。”
唐詩羽抱着手肘。
顯然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
羅飛還安慰道。
“唐小姐,你要不先跟李煜去那邊做個筆錄。大概說一下是誰發現的屍體,具體是什麼時間發現的。至於剩下的調查工作,交給我們警察就行。”
羅飛指了指不遠處的四個石墩。
唐詩羽這才稍稍平復了情緒,點頭道。
“那就拜託羅警官了。”
她掃了一眼羅飛的工牌。
如是說道。
韓鐵生則是一邊與羅飛戴上手套。
一邊拿出隨身帶着的攝影機。
有一搭沒一搭的沒話找話。
“誒,老羅,那個唐小姐看樣子也不像是殺人兇手啊?”
“更不太可能是個喜歡殺死小孩的殺人犯。”
羅飛聽了卻是冷笑着。
“老韓,你該不會是色令智昏,看她漂亮就自動開濾鏡了吧?”
“你可別忘了,血腥瑪麗還是伊麗莎白女王,那可是妥妥的大大美人呢。”
“近的還有蘇妲己,褒姒。你可別犯古人都犯過的錯,重蹈覆轍。”
羅飛的話,讓老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他也只好支支吾吾的否認。
“老羅,我可不是光看她顏值,她剛纔不是也說了。她是爲父親的遺願纔來承包這處度假村,從她的模樣看,她頂多也就20出頭。”
“要是這些屍體是七八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在水下的,那會她才上初中吧?”
羅飛卻是有些好笑道。
“那不還是外表麼?沒準有錢人家保養的好,天天吃燕窩鹿茸什麼的,可能她比你歲數都大也說不定。”
羅飛的調侃,讓韓鐵生一陣惡寒。
應該不能吧?
щщщ●тTk ān●c ○ 可還不等他把話問出口。
羅飛就已經帶領他到了池塘旁邊。
還好這是一處荒廢的度假村,周圍沒什麼人圍觀。
頂多是一些工地的工人,此時也被攔在了警戒線外。
“老韓,羅警官!”
幾乎同時。
在池塘裡的短髮女神鄧雯招了招手。
只是看着她穿着雨靴,手上還帶着手套。
袖口撩到胳膊以上。
此時正在半乾不幹的泥濘裡四處摸索。
而岸邊一大塊藍色防水布上,正放着許多屍骨,頭骨有一些僅僅只有成年人拳頭大小。
幾個法醫和痕跡正在負責現場拍照。
給不同的骨頭編號,看能否拼湊完整。
韓鐵生的嘴角抖了抖。
“我們也得下去嗎?”
“這還用問?”
話音未落,羅飛就已經穿好靴子。
撲通踩到了淤泥裡。
開始用手摸索。
“如果用剷車之類的道具,很可能破壞骨頭的完整性。進一步對屍骨造成二次損傷。”
“所以用手摸排是唯一辦法。”
羅飛的細心大膽,讓鄧雯眼中閃過一抹讚許。
“鄧法醫?”
幾乎同時。
羅飛開口問了一句。
“在!”
鄧雯渾身一激靈,但雙手還在淤泥裡摸索。
“田麗麗的家屬去認領她的屍體了吧?”
羅飛忽然問起這個。
讓鄧雯不置可否。
“是啊,我也沒想到,她的母親會那麼傷心,幾乎當場暈過去。她還說,田麗麗的父親都跟女兒幾年沒見了。”
鄧雯解釋後。
羅飛才知道。
田麗麗的媽受不了老田的爭強好勝性格,還有家暴。
所以在那個年代,即便被無數人阻攔。
還是選擇咬牙離婚。
“根據田麗麗的媽媽口述,從那女兒就跟了媽媽,老田只負責給女兒打學費。他大多數時候都在海上跑船。”
“找到了。”
幾乎同時。
羅飛忽然開口。
這頓時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