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淚落,原來自己也是這般的嬌弱,總不曾想其實歐陽永君一直都不好……
靜靜的站在窗前,院子裡卻再也沒了聲息,顯然,青叔和青嬸都去睡了,是了,天真的很晚了。
其實,青叔和青嬸並不喜歡她,之所以留她,不過是因爲曾經答應過了歐陽永君。淚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只想發泄這突如其來的帶給自己的心痛,否則她只怕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住這般苦這般難。
還是被輕展軒發現了嗎?
原來她的自由卻是建立在歐陽永君的痛苦之上,他是小王爺嗎?他受了七魂散的毒嗎?那是什麼樣的毒呢?
她不懂,可是她已經從青嬸的口中聽出了那毒的厲害,青嬸說歐陽永君活不過今年了,可是他還那麼年輕……
就這樣胡思亂想的猜測着一切的可能,直到風聲止了,直到雨悄然飄落……
清晨,青嬸進來的時候,如沁早已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前看書了,沒什麼異樣,彷彿一切都不曾知道一樣。
然而心裡卻依舊還在波濤洶涌着,輕展軒在找她,他不准她離開,是因爲他還沒完成的對她的所有的遊戲與凌辱嗎?
其實她應該知道婉柔的所有故事,這纔是對她的公平,否則只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蒙受如此的痛楚,自己似乎太不值了。
爲什麼,爲什麼輕展軒就不肯對自己放手?
爲什麼,爲什麼輕展軒要因爲她而折磨歐陽永君。
歐陽,是她的恩人,她不可以看着他中毒,不可以明明知道他要死去了卻不聞不問的安心的活在這山間,活在這快樂裡,那樣的她,豈不是連自己也要唾棄自己了。
可是倘若回去了,孩子呢?她真怕就失去了她的寶貝,瞧着牀上那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衣服小褲子,她的心又酸了。
掙扎……
心就在寶貝與歐陽永君之間掙扎着,卻也只有那麼一刻,她就在悄悄的數落自己的無情了,倘若沒有歐陽永君,又何來她的寶貝,她甚至連有孕了也不知道呢。
沒有他,就沒有自己曾經開心着的快樂着的每一天。
說好了,他是她的親哥哥,便是爲了這樣的承諾,他纔會爲她承受那一切吧?
可是,她的回報呢?
她什麼也沒有給過他……
難怪青嬸會怪她了,她真的錯了。
走吧,回到飛軒堡,去救他,也求着輕展軒放了他,也求着輕展軒把她的孩子留給她,這寶貝,她真的很愛很愛,她捨不得他呀……
真有些怕,怕輕展軒奪走了她的寶貝。
那書中的紅葉一片一片的掉落,落在桌子上紅豔豔的燦爛,卻燦爛不了她的心。
那火紅的愛的味道從不屬於她。
悄起,院子裡,雨中的青叔與青嬸依然還在忙碌着,似乎只有她一個閒人。
遙望着遠天,她不知道飛軒堡在哪裡,但是她知道有一個人在那裡爲着她而受苦受難,是歐陽,這是她的不忍。
去吧,不識路她就慢慢的找,世界雖大,可是卻只有一個懂得珍惜她的歐陽。
彷彿如服了藥丸的那一次,又是一個雨天,她又在整理着小草屋裡的一切,愁緒漫天,卻再也沒有了淚,昨夜裡淚已落盡,而剩下的就只有堅強,就只有勇敢的面對。
琴與醫書,是她怎麼也帶不走的,青嬸說的沒錯,就如去趕集,也許還沒有到地方,她早就累倒了,更何況這一次沒有青叔帶路,只有她自己的一路而去,什麼也不知道,只盲目的憑着自己的一顆心去尋找去面對飛軒堡裡曾經的過往,有些恨,卻是更多無奈。
可是寶貝的東西她卻一一的包好了,這些她可捨不得,是她一點一點的積攢了好久的呢,她愛極了這些小東西。
離開了這麼久,卻不曾想終於還是又回到了起點,有些可笑,可是青叔青嬸的嘆息猶在耳邊,這所有,不應該加諸在歐陽永君的身上,她的自由她的快樂她不想揹負在另一個人的無邊痛苦之上,那麼,即使她依然還在小草屋裡生活着,可是那快樂不再,那自由也不再了,那些都只會是一種虛僞。
夜裡,依舊很早就睡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掛在窗前,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秋,似乎連太陽也贏不過這雨的愁腸。
數着時間,青叔和青嬸早已睡了,他們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那麼她就當做不知道,也不想讓他們爲她擔心。其實他們待她的心還是真誠的。
一張紙箋靜靜的放在桌子上,她說她要回去無相,她要回家,如此而已,就這麼簡單,信與不信,她也要走了。
卻不是無相,而是那曾經給過她地獄噩夢般的地方。
等不及,因爲所有的等待都是一種剪熬。
悄悄的推門而出,肩頭是裝着寶貝東西的小揹包,潛到棚子裡,她找到了青嬸穿過的那件蓑衣,爲了寶貝,她也要好好的活着……
院子角落籠子裡的雞低鳴着,似乎有一分不捨,艱難的邁出了院子,回頭,這小院裡曾經給過她多少的歡樂多少的溫馨呀,靜靜的佇立,離開了,也許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然而,在自由,在恩情的選擇中,她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後者。
飄着細細雨絲的山中,漆黑的陰森森的有些恐怖,可是她卻再也等不得了,生怕歐陽永君已經出了什麼事,那就是她一輩子的後悔。
走吧,越早越好,不能讓青叔青嬸發現她的離開。
那一片紅彤彤的楓樹林即使在夜裡也美麗着,然而這美麗卻也只能在心裡珍藏着了,她會永遠記得這裡,記得那片片的楓葉帶給她的無盡溫馨。
離開了,輕展軒似乎近了,然而她的腳步卻只有沉甸甸的,明明是自己要去的,可是心裡只一個沉重了得。
越過了那楓樹林,連綿的遠山中她只一座一座的走過去,只想遠離那間小草屋,怕着被青叔和青嬸發現了而追上她,所以她才選擇了夜裡出行,即使被發現了,那也是明天清晨的時候了,那時的她早已離開很遠很遠了。
雨絲敲打在蓑衣上,冷冷的夾帶着秋的蕭瑟,鞋子早已溼透,漫山的漆黑迎來,她的世界裡除了冰冷除了黑暗就再無其它,可是,這確是她自己的選擇。
那一夜,她走了多久她不知道,越走越是麻木,身子也有些軟,然而她堅持着努力着不讓自己歇下來,即使一小步一小步的蹭着,她也不要停下來,只要天亮了,她就勝利。
然而夜是那般的漫長,漫長的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一樣。
寶貝一直在淘氣,那一雙小腳不住的踢着她,天空似乎泛起了亮意,雨似乎停了,然而她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了,困了,睡吧,睡一會兒就好。
闔上眼睛的那一刻,真懷念冷月軒裡那一張溫暖的大牀,好暖好暖……
醒來的那一刻心在歡呼,天亮了,因爲她的眼前不是那讓她恐懼的黑暗。
那黯黑,只一想想,都讓她心有餘悸。
可是迷朦的四處望去時,她才發現自己並不在那一片溼溼的草地上。
那是一個簡陋的棚子,雖然四面通風,可是她的身上卻是被暖暖的蓋着一些稻草,此時的自己,身上身下都是稻草,而蓑衣早已被人脫去,棚子的中央燃着一堆火,原來她夢中的溫暖竟是來自那火堆……
是誰救了她呢?
四下卻是無人,可是那火堆上卻飄來了陣陣香氣,那是一隻山雞被架在一根粗木棍子上被哄烤着,聞着那香噴噴的味道,山雞似乎已經熟了。
真餓呀,到底是誰呢?
慢慢的起身,竟是渾身痠軟,一身的衣服潮溼的掛在身上極其難耐,走到那火堆旁坐定,烤着手,也烤着一身的衣物,那山雞誘人的就在眼前,她卻只能忍着,主人不在,偷吃了總歸不好,雖然她真的很餓。
慢慢的身子暖了,衣服也漸漸幹了,可是主人還是沒有回來,忍不住的扯了一塊雞腿輕嗅着,真香。
恩人,就吃一個雞腿,剩下的還給你留着。
心裡默唸了幾十遍抱歉的話,這才一口氣把那雞腿吃了個乾乾淨淨了,可是還餓,咂了咂脣,自從有了寶貝之後她一向都容易餓的,也特能吃。
這棚子似乎是獵人打獵暫時休息的地方,吃了東西也纔有了力氣,再向四外望去時,棚子外太陽正從雲層裡悄悄穿出來,雨後的清新讓這山中只更加的迷人清翠,山上的野花依舊開得燦爛,棚子邊一棵野葡萄那藤蔓纏滿了一棵小樹,紫綠色的葡萄上依稀還有着雨水的痕跡,晶瑩剔透的一粒粒似乎是在向她招手,走過去,摘了一粒,真甜。
然而這棚子的四周卻依然沒有人跡,或者只是一個過路的獵人,看到她昏睡在山間就好心的救了她,一定是的。
心中不免有些欣慰,幸虧如此,否則她一定會受了風寒的,自己倒不打緊,只是就可憐了寶貝了。
既然主人不在,那麼她也
只能日後再找到他再行謝過了。
回首,將那一隻吃剩下的山雞取了下來,一會的功夫就吃了一個乾乾淨淨,她要讓自己有力氣,她要找到飛軒堡。
吃飽了,望望天空,似乎已過午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冒險前行,真怕自己再迷了路,想想那山中的黑夜就是她的害怕,發着誓以後再也不要一個人走山路了,她真的很怕。
可是,那棚子外,似乎有一條山路呢,那山路齊整整的,分明就是被許多人踩過,所以這小路必定是通向有人煙的地方,這一想,如沁頓時又感覺希望來了。
走吧,不管怎麼難,既然她選擇了回去,那麼她便不會退縮了。
摘了幾串葡萄,提在手中,那蓑衣她已拿不走,只好就丟在這裡了,心想着,只對不起青嬸了,只怕她又要重新去集市上買過一個。
沿着那山路蜿蜒而去,清新的山間讓昨日裡就開始煩躁不安的心終於慢慢的平靜了下來,越走路越寬,遠遠的似乎是砍柴人在山中不住的敲打着樹枝。
見到人跡的這一刻,她欣喜了,也不在怕了,心裡依然還在感謝着那救她的好心獵人。
真想不到,原來那棚子距離有人煙的地方這麼的近,真好。
過了一座山,再到了一個山頭時,向下俯瞰,她已看到了炊煙,也看到了一個小鎮。
寶貝,媽媽終於活着走出了大山。
越近才發現那小鎮竟然是輕展軒帶着她來過的那座古鎮,依然還是人來人往,顯然又是一個集會,到了這裡她就知道去飛軒堡的路了,她還記得那一次乘坐馬車的方向,看着路邊一個又一個的小攤販,她只想着自己一心要買的拔浪鼓,還有小泥人,那些東西寶貝將來一定喜歡。
可是,當在賣雜貨的小攤前選定了一切時,她纔想到,她身上竟然沒有銀兩。
失望的又放下了,她全身上下只有耳朵上的那一對墜子值錢了,可是她卻捨不得當了,那是她身上唯一的從孃家帶來的信物了。
終於還是沒有買成,一個人閒逛着,竟是不想回去,似乎拖延的時間越長越好,想到輕展軒,她就忍不住的要怕。
繼續走在人羣中,似乎有人在向她張望,早已習慣,上一次她與輕展軒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被人一路看着走過的。
因爲,她的美麗嗎?
清笑,其實美麗纔是她的最傷,她寧願普普通通的做人才最踏實。
繼續快速的走着,想要離開這人羣,她不喜歡被人看着的感覺。
終於到了清靜的地方,想要覓得一車行,突然前面兩個大漢向她走了過來,再直接擋住了她的去路,“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不認識你們。”如沁泰然相對,雖然她絕對打不過這兩個人,可是她也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欺凌。
“不認識沒關係,我們也不會難爲你。你只要跟我們走一趟就好了。”
“不去。”雖然看這兩個人並不象歹人,然而她不想這暫時的自由被人奪了去了。
“夫人,找到你會有一千兩的賞銀呢,我家中老母才過世了,眼下正急需這銀兩下葬呢。”那大漢近乎於乞求般的說道。
聽了這漢子的話,如沁已明白,是有人下了賞銀在尋找她的下落,是輕展軒吧。
可笑,其實她正在回去飛軒堡的路上呀,好吧,這樣也好,省得她剛剛還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請得動馬車把她送到飛軒堡呢,因着寶貝,她真的不想再勞累了。
“走吧。”
兩個大漢大喜,“你同意了?”
“嗯,走吧。”她倒是好奇了,守在這古鎮上的飛軒堡的人到底是誰?會是甄陶嗎?
甄陶的辦事效率她是知道的。
兩個大漢一左一右的把她夾在中間,生怕她逃跑了那一千兩銀子就丟了一樣。
又到了那河邊,又是那畫舫,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彷彿當初她爲輕展軒擋刀的那一刻,可如今,兜兜轉轉,離開了,她終於還是又要回去飛軒堡了。
畫航中卻沒有了那一次的熱鬧,一個雅間前站着兩個守衛,看着他們上來時,其中一個似乎是認出了他,只低聲的向着那雅間的門裡說着什麼。
一笑,只要可以救出歐陽永君,她什麼都可以去做。
又被那兩個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這才付了兩個大漢的賞錢。
一人將那門簾挑開,恭敬道,“逍遙王妃請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