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溫的火爐旁悄然站定,熟悉的屋子裡她曾經住過了那麼久,卻不見銳兒,必是輕展軒把他交給下人去帶了。
有些想念,卻不敢找過去,這就是無奈吧。
默默的望着窗外的點點星光和朦朧的月光,心在這一刻飄忽如夢中一般,盼了太久了的自由在得到了的這一刻當心裡輕鬆的時候,怕着的卻是輕展軒的步步相追。
何必又派人追來呢?
何必又不放手呢?
何必迫着她呢?
依稀還是那紅紗飄蕩在明眸中,是那般的張揚那般的耀眼。
也許沒有未來,也許有的只是她一輩子的孤清,可是她不後悔,她要的只是堅強,是她自己的獨立。
雪色在月光中清透如夢,她不知道歐陽永君去做了什麼,但是她知道他所做的必是爲着她的,從此,歐陽就是她的一份依靠。
此刻,逍遙王府裡安靜的沒有半點的聲息,彷彿沒有人煙一樣,這麼冷的夜裡,夜深了,人也都在睡夢中。
靜靜的望着窗外,思緒只如潮水般涌來。當歐陽永君終於出現在院子裡時,她才恍然驚醒,那一條人影只如風一樣一閃而過就到了門前,剎那間的捕捉,開心的迎過去,門開時,是他捉住了她的手,顯然,離開的這一些時間他的心裡也是在牽掛着她的,只是把她帶在了身邊又影響了他的速度。
“如沁,要易容,天亮前我們要離開這裡。”
易容?如沁迷糊的看着歐陽永君,這才發現他回來後手裡已經多了好多的東西,“都是他的嗎?”真不知道原來輕展軒的手上還有這些東西。
“嗯,其實他極擅長易容的。”
她卻從不知道,倒是歐陽永君比她還要更清楚,笑一笑,“我就做你的小跟班吧,呵呵,一個小童,這樣才妥當。”心思一轉,她的思維並不比他慢了,既然要易容,那就要徹底的改變自己,這纔會避過輕展軒的視線。
“嗯,我也正有此意,不過就是要委屈你了。”歐陽有些歉意的說道。
“可是這麼黑怎麼辦?這屋子裡什麼也看不清呢。”蠟燭是絕對不敢點燃的,否則就招來了這逍遙王府裡的守衛了,因着輕展軒不在,所以這裡的守衛也才鬆懈了。
“不怕,我看得見的,易容也是我的強項,將來我教你。”興味的說着,許是好久沒有易過容了,連歐陽永君也在期待。
轉過了身子,淡淡的月光中,如沁任由歐陽永君在她的臉上貼貼描描,卻也不是那麼簡單容易,只過了半個時辰他才畫妥了她。
適應了這黑暗,接着只看着歐陽永君易容,他卻是分外的簡單,只放了一張人皮面具,再擺正了位置,比她還要快,“如沁,你看着怎麼樣?”
有些失笑,此時的歐陽永君倘若不是他的聲音還是如初,她真的認不出他來了,那一張臉是她陌生的,卻也溫文儒雅,一派書生相,與他從前的氣質倒是蠻相配的,“只是聲音還象。”
歐陽永君作勢的清了清喉嚨,只把從前的聲音又壓得細些了這纔出口道,“如沁,你猜猜我是誰?”玩笑着問她,只讓如沁笑了。
“歐陽,那你看看我呢?”她卻是固意的讓嗓音變粗厚了些,這才象男人的聲音。
“嗯,很有感覺了,這樣就好,這身衣服過一會你先換了,可能有些肥大,白日裡我們找了店鋪再行買過,我再把你的髮型也改了吧。”剛剛只是爲她改了面相,那一頭的青絲依舊還規矩的盤在她的頭上,如一團祥雲一樣。
“來吧,天快亮了。”
歐陽永君伸手到她的發上,先是拔下了那枚鏤空花色的銀簪子,再伸手遞給她,“這個你收好了。”象是知道那是輕展軒送給她的一樣,歐陽永君小心翼翼的遞給了她。
如沁接過來握在手心裡,換過了衣衫她要貼身放好了,早晚都要還給輕家的,那是輕家的祖傳之物,不能由着她外傳了。
一頭的髮絲頓時披散開來,月光下瑩瑩泛着光澤,女子的髮型她倒是懂得梳理,可是男子的卻是從未梳過,只得任由歐陽永君爲她束好了發。
歐陽永君出去了,如沁悄然換上了那一身男裝,真想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是什麼模樣,卻是看不清,一忽兒,歐陽永君也回來了,只全身
上下都換了一身的行頭,果然再也沒有原來的半點跡象了,迅速的收了收屋子裡用剩下的東西,打了一個小包背在身上,“如沁,我們走吧。”這樣的他們走到哪裡暫時也不會怕着那些暗影的追蹤了,要趁着天黑出去,否則只怕天亮了,就很難出去了。
“可是夜還深着,我們出去去哪裡呢?”
“或者……”眼光一閃,歐陽永君卻不知帶着如沁去那裡合適不合適,不過此時那裡纔是最好的選擇了。
“走吧,隨你去哪裡都好,只要熬到了白天,我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城了。”
想不到如沁對自己是這般的信任,有些感動,“如沁,謝謝你。”握在一起的手,溼溼的,有些潮意,彷彿他的心一樣,迷迷朦朦的卻都是她的影子。
帶着她再一次的出離了逍遙王府,靜寂的街道上除了狗吠的聲音再無其它。夜色深沉,那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難耐,沒有再行於那屋頂上,那樣子無異就是暴露了自己。
不疾不徐的行走在街路上,如沁也在慢慢的適應着自己的新身份,這一回比起上一次她與青兒一起外出時的女扮男裝可是要高明許多,上一次不過是換了一身的男人衣衫而已,這一次卻是連面目也換了,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問題,“歐陽,我的耳孔要藏好了,不然又會被人發現了。”上一次在風月樓就是這樣被人發現的。
這一說才讓歐陽永君驚醒,從前易過的容妝都是男子,所以這細小的問題倒是讓他疏忽了,幸虧如沁想到了,急忙把她拉到暗處,顧不得冷,又是打開了那個小包,那一應的工具都在裡面,也不知他取了什麼,只伸手在她的軟軟的耳垂上輕輕的擦抹了幾下,就道,“好了。”
“歐陽,既然無處可去,不如,我們去風月樓吧。”突然就很想去見見柳絮,只是這一次柳絮再也認不出她來了吧。
歐陽永君原本就有此意,只是頗覺帶着如沁一起去有些不妥,此時她卻自己提出來了,“要見柳絮嗎?”
“嗯。”其實是她想要知道阿羣的消息。
“走吧。”他不反對,早就知道柳絮的事情,他也在奇怪爲什麼柳絮偏偏要找了一個與婉柔相似的女人送給輕展軒呢,如今也不知她在風月樓裡如何了。
還沒到風月樓的近前,遠遠的就能聽到那一番嬉笑怒罵,此時,正常的百姓人家都在夢鄉里的時候,這裡卻是一片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如沁斂眉隨在歐陽永君的身後,此時那小書童的身份倒是一點都不錯。
還沒有到大門口,可是那門前女子的招呼聲已經來了,“公子爺快請進,瞧,連這小童也生得俊俏呢。”乘着兩個人走進去的瞬間,一個女子居然就飛手摸了下如沁的一張臉,剎那間如沁只覺臉上一片滾燙,幸虧是易過容的,否則只怕她的臉紅早已讓路人皆知了。
歐陽永君倒是一臉坦然,其實對於柳絮的事情他也在懷疑,所以藉由此時還留在京城裡的一點時間,他也想要發現些什麼。
走入了那曾經來過的大廳,柳絮正花枝招展的穿梭在人羣中,輕展軒果然能耐,雖然柳絮是這裡的老鴇,雖然在風月樓裡她有絕對的權力,但是這裡所有的打手卻都是聽着逍遙王府的,所以她的權力只在於風月樓,而她甚至連出風月樓半步也不可以,這就是輕展軒的獨到。
並不刻意的迎向柳絮,只四處的望去,立刻就有姑娘迎了過來,“給二位爺請安。”一個個花姿招展着只如花蝴蝶一樣,想想上一次在這裡的遭遇,如沁不由得只想躲到歐陽永君的身後。
“叫你們管事的過來。”明明知道誰是管事的,可是此刻他們兩個人卻都裝作不認識柳絮一樣。
“哎喲,兩位爺來了。”歐陽永君的嗓音那麼宏亮,讓人羣中的柳絮立刻就聽到了聲音,幾步就迎了過來,看看歐陽永君再看看如沁,“要兩位姑娘吧?”
歐陽永君正欲說話,如沁卻搶先道,“不要姑娘,只要小哥,陪陪酒喝到天亮就好。”粗厚的嗓音說完,連她自己都要笑了,這聲音倒是有些清脆。
“這可是難爲我了,這風月樓裡別的不多,就是姑娘多,可是小哥卻是……”撓撓頭,顯見是真沒有了。
“不過是喝喝酒罷了,這樣的也找不到嗎?”她要試試,看看阿羣有沒有在這裡
,阿羣說過要來這裡看柳絮的。
“真的……”
歐陽永君擺擺手,“哈哈,這風月樓也不過如此,看着門面高,其實內裡什麼也不是,連個小哥也沒有。”
“小爺這話可就錯了,這不是伶人館,只是青樓,想要小哥我想這位爺是走錯了門了。”柳絮笑容滿面,可是那樣子分明就是逐客了。
“哈哈,不過是要找個地兒喝一杯罷了,既然這風月樓不想做這生意,也罷,在下就告辭了。”
“等等,我家公子爺就是想要聽個曲喝個小酒,這總有了吧。”如沁急中生智,既來之則安之,她不過是想要打聽打聽阿羣的消息而已。
“小翠,撿好的酒菜,上菜嘍。”一揮手只讓那不遠處的一個丫頭招待了,顯然對於他們兩個不過是不得已而爲之的招待罷了,進了這風月樓的哪一個不是叫了姑娘一夜擲千金的,哪有幾個是如這二人一樣只喝酒聽曲而不……
如沁望着柳絮輕擺的柳腰輕笑了,“公子,走吧。”
一忽兒的工夫,菜就上來了,兩個人本就無心酒菜,躲到這裡無非是要躲避飛軒堡那些暗影的追蹤罷了,那翠兒倒也熱心,不住的佈菜,歐陽永君盛情不過,只得稍稍飲了幾口,他倒是酒量好,如沁卻是一口酒也不敢沾,自己的酒品不好,喝一口都極有可能醉呢。
如沁只是象徵性的陪着歐陽永君隨意的吃了幾口,那小翠也不管她,畢竟瞧着衣着歐陽永君纔是正主。
這一夜似乎特別的瘋狂,也註定了一夜的未眠,有些困,卻不能睡,風月樓裡依舊熱鬧,大門口又有人走了進來。
如沁擡眼望去,並未發覺異樣,可是坐在她斜對面的歐陽永君在看到那幾個人的一剎立刻就轉過了頭,看着如沁,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只是礙於小翠在纔沒有說話。
如沁垂首,必是歐陽永君發現了什麼,否則他不會如此的向她示意。
幾個男人向着大廳走來,一股酒氣沖天,可是雙眸卻是炯炯有神,似乎並沒有醉倒,早有丫頭迎了過去,“幾位爺快坐。”這幾人高馬大的少惹爲妙,而那桌子離着他們的也不遠,只幾步路而已。
柳絮也迎了過去,對於經營風月樓她倒是極賣力的。
此時,小翠倒是盡責的去叫那唱曲的了,坐了大半天,說好要聽曲的,卻一個人也沒有來。
桌前,如沁與歐陽永君再一次向着柳絮的方向望過去,歐陽永君只壓低聲音道,“如沁,,柳絮似乎是中了毒了,而且那毒很可能就是……”
歐陽永君這一說,如沁才注意到柳絮的面色似乎真的是,怪不得她如此乖順的留在這裡,輕輕的點頭,示意她清楚了。
“如沁,那幾個人並非善類……”繼續說道,卻只說了一半,小翠又回來了,那唱曲的小丫頭也終於來了,面上猶有淚痕,顯然是剛剛受了什麼委屈一樣,只讓人看着心憐。
於是,小丫頭咿咿呀呀的就唱了起來,那唱腔倒也字正腔圓,可是桌子上的兩個人卻是無心於此,只唱了幾句,歐陽永君便隨手掏了一張銀票遞給了那小丫頭,“下去吧,好生休息去。”說着,又轉向小翠,“這丫頭的曲不必唱了,可是今天他還是由着我包下來,誰也動她不得。”手指彈彈手中的那張銀票,小翠的眼神立刻就雪亮了。
那麼多,原來是她們老鴇看走了眼,這兩位纔是金主呢,不過隨意聽了幾句曲就賞了這麼多,小翠雪亮的眼睛緊緊盯住了歐陽永君,那細瘦的身子上只嫵媚的貼向他,歐陽永君一皺眉,“下去吧,我對女人沒興趣,倘若是小哥還可以。”明知道這裡沒有小哥,他是故意如此之說的。
有些氣惱,小翠一搖三擺的就走開了,如沁再望向柳絮時,只見那幾個大漢中的一個卻在人前那手就送進了柳絮的胸前,一個臉紅如沁立刻就垂下了頭,忽覺一陣風聲掠過,一道人影“刷”的向那人飛去,不過眨眼的功夫,一支手臂就掉落在了地上。
看不見人,卻看到了那隻猶帶着血絲的手臂,如沁立時就嚇得呆住了。
“阿君……”擡首,是柳絮拉開了阿君向着一邊退去,而那幾個彪形大漢已怒目而向阿羣,一條手臂的代價是什麼,只有他們才最清楚。
肅殺,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