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青的一張臉面對她的微笑,他的手終於第一次的抖了,更是第一次的手軟,緩緩鬆開的過程中心裡卻是在不住的鬥爭着,這個女人居然又一次的讓他反常了。
“在歐陽永君的手裡嗎?”他可以放過歐陽永君,但是卻絕對不能容忍歐陽永君的手上存在如沁寫給他的休書,倘若被傳到民間,他的顏面便會蕩然無存。
輕笑,“不在,在他朋友那裡,倘若你害了我或者害了他,那麼便會有人將那休書公佈於世,哈哈,那上面可有你親自蓋下的手印呢。”再也不想被他隨意的欺侮,她的心思此一刻只更加的縝密了。
臉繼續鐵青着,爲着剛剛鬆開她的頸項而後悔,真想掐死她,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卻又在反常的慢慢的變得柔和,這麼久的分別,那一日日的思念讓此刻的他彷彿就置身在夢中一般的不真實。
擡手,指尖撫觸着她滑膩如脂的小臉,一點一點,卻是沒有任何慾念的只是單純的想要感受着她的存在。
曾經,他想過放手,可是放手的每一天,那相思每一時每一刻都在侵蝕着他的心,於是在他放手了多日之後,他終於還是無法忍受的追來了……
多久了,他甚至忘記了婉柔的一切,就連寶柔兒也再無法將他留在身邊,爲了沁兒他居然不顧皇兄的反對毅然來到了這邊域,西楚的京城裡大權已交在婉菁的手上,女子理政,這便是他的放任,只因他要離開皇城,他要找到如沁。
一切就是這麼簡單,爲了她,他不屑輕展風施捨給他的權力,有時候權力再大卻並不見得會開心,而開心快樂纔是世上最樸實卻也最難得的美好。
父皇的聖旨早已決定了一切,他不與人爭,也不想被人落下話柄。
兩年前的那一天,在他失去婉柔的那一刻,痛斷肝腸時,這世間的權與利在他的眼裡早已一文不值,唯有愛與感覺才彌足珍貴。
只是他雖然懂得,卻一直也不曾珍惜,從未珍惜過如沁,直到她再一次的離開自己,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中她的位置早已根深蒂固。
只是,那休書讓他真的很無力。
“怎麼,你還要象以前一樣折磨我來填補你心中的恨意嗎?”挑眉問他,她的第一次早已因他而無蹤,那樣血淚摻和的一日她都已挺了過來,此時就算他再強勢她也不怕了。
只是,她真的不想讓他欺身,因着恨意而做的一切都只讓她難忍,那是屈辱……
明明已經柔軟了的一顆心因着她的話卻再度冷硬起來,“是又如何,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女人,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必須是。”
怔然一退,他的手就停在那半空中,“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明知道她的話說了也無用,以他的強勢他根本就不會放過自己,可是她還是喊了出來,恨不得再一次的點了他的穴,恨不得再使盡全力的咬他一口,可是那樣的出其不意此刻已絕難成功。
“哈哈,我偏不,我就要你……”想要抱着着,吻着她,感受着她再次回到他身邊的那份真實感。
長臂一探,快速的讓她躲閃不及,轉眼一帶間她的背已靠在他的胸膛上,“沁兒,其實我很想你。”低弱的用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他還是不敢承認這分別之後她帶給他的感受,那便是相思。
可是如沁還是聽到了,那摩梭在她耳邊的脣溫柔的觸着她的耳垂,她聽到了他的話,卻彷彿是不真實的天外之音,那是他說過的嗎?
他說他很想她。
那一刻,她聽着他的心跳,似乎是感受到了真誠,那麼,他到底是恨她還是想她呢?
迷糊的想着這一個問題,她卻沒有答案。
男人繼續摩梭着她的頸項,輕嗅着她的氣息,彷彿從前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光,悄悄流轉而來的都是無盡的美麗的回憶。
“沁兒,給我時間,讓我明白自己的心,我纔會給你真正的幸福。”不自覺的輕溢說出,這一句話其實本應是他說給婉柔的,只是婉柔已不在,陰差陽錯的卻把如沁帶給了他,這是天意吧,天意如此,天意讓他得到了他的沁兒。
說出口的那一剎那連他自己都是驚訝,訝異於他剎那間的終於的承認了自己的心。
這一刻他輕鬆了,徹底的輕鬆了,原來把幸福說出口的瞬間便是一份釋然,原來自己
的心早已被她悄悄的帶走了,她在哪,他的心就在哪,這一刻他終於明瞭了這麼多日以來他的怪異他的失常他的不明所以。
是愛吧……
聽着他的話,如沁迷糊了,那溫柔的告白是他親自說出口的嗎?
爲什麼她卻沒有真實的感覺,輕飄飄的只如沐在夢中,這一切轉換的似乎太過於的快了,快得讓她甚至無法消化。
身子依然被在置在懷裡,輕輕的闔上眼睛,他的話猶在耳邊,溫馨的讓她甚至感覺到了幸福。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再次演繹在眼前時,她記得最多的卻是他每一次的溫存,記得他的好,忘記他的狠,可是突然間她記起了寶柔兒記起了他曾經的所有的女人們,“不,你還有寶柔兒,還有采月,還有飛軒堡那麼多的女人,你是屬於他們的,軒,你永遠也不可能屬於我,我不要這樣的你。”她低呼出聲,象是嫉妒,又象是放手,她的幸福她不想凌駕在那麼多女人的幸福之上。
她只要唯一,倘若沒有,那麼她寧願一生一世四海飄泊。
大漠孤煙直,形單影隻,或許淒涼,卻是自由的清透的。
“原來你還是在意……”心在一剎那間剖白而出而明晰的這一刻他也終於體會出瞭如沁的感受,寶柔兒的圓房其實帶給她的是傷害,只是她一直不承認罷了。
其實採月,除了名份,他什麼也未曾……
淡淡一笑,因爲恨,因爲想要傷害,所以他居然比誰都認真的演了有采月參與的那一出出的戲,只是那戲的內容便只有他與採月才最清楚了,如此,他纔想要給採月一個名份,只因他欠了採月……
扭過她的身子,他凝望着她,“打完了這一仗,我就帶你離開,好嗎?”
然而說起戰爭他猛然就想起了婉柔,就是兩年多前的那一場戰爭讓他失去了婉柔,而此刻戰爭似乎又要開始了,同樣的地點,只是女人卻換成了她。
突然的心悸,彷彿就要發生什麼一樣。
那心悸讓他倏然就鬆開了她的身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席捲了全身,婉柔的屍身不停的閃在眼前,讓他踉蹌的後退後退,直到扯開了那厚重的棉簾子,他的眼前依然是揮也揮之不去的婉柔的悽慘。
不要,迎着風,他在心裡低喊着,他不要沁兒如婉柔一樣的悲涼,可是那預感爲什麼那般的強烈,強烈的讓他心慌……
夜,薄冷而悽清,隱隱的一股戾氣漫開散來,連那飄搖的旗子也佇立無依的仰望蒼穹。
輕展軒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剖白後的心在這一刻卻是在輕鬆中剪熬着,爲什麼此刻婉柔怎麼也無法從眼前揮開,她死去時的悽慘一幕幕的閃現,一忽兒是如沁,一忽兒又是婉柔,不住的交替變換中,讓他迷糊的甚至頭痛欲裂。
輾轉成眠,第一次的他的夢裡是如沁,也是婉柔……
如沁怔怔的坐在火爐前,悠悠望着那火光,心裡莫名的都是感動,所有的情結在這一刻一一的悄解着,今夜裡輕展軒的話一句一句的飄過,明明那聲音曾經真實的出現在她小小的帳篷裡,可是當他離開,那孤單的背影留給她的卻是一份離舍,彷彿他從來也沒有說過什麼,只是愴然的離去,可是爲什麼他會突然間離去?
心底空落落的感覺,伴着他留下的淡淡氣息,他說他要給她幸福,他說他要帶她離開。
不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些話都徹底的讓她的思緒泉涌再也無法收回。
溢滿了的柔軟拂盪,讓她突然間驚覺,原來他一直都在她的心底。
一直在逃避,逃避他曾經的溫柔,其實她在意的是他的心,分開了一份份,留給她的就是那點點的施捨,這施捨讓她毅然離開,可是當他坦誠向她宣告他的心的時候,她的心卻滿滿的被他填滿了。
這是愛嗎?
因着最初的恨,所以她從未想到她與他會有愛的發生,那愛的感覺陌生的讓她不能相信,可是卻在此刻席捲了她的所有的心緒。
柔柔暖暖的,幸福的味道漾在心間,陌生卻是最美的感覺。
輕輕的笑,望着他離開的方向,他必是在爲着他的說出而忐忑,就比如此刻心潮萬千的她,甚至也無法消化剛剛那所有發生的一切。
火光中,她的臉上潤染了幾抹淡淡的紅暈,想到明天,想到有可能再有的相見,她的
臉就不停的漲紅漲紅……
靜靜的躺在軟軟的牀上,他的容顏滑過,彷彿幸福就在眼前一樣,可是伸手抓去時,卻是夜色的虛無,沒的半點的真實。
虛幻,她迷惘的怎麼也無法相信這一切,只要他沒有真實的給她幸福,只要他沒有真實的帶她離開,那麼一切都只能註定是一場虛幻。
這一夜,她的夢裡只有他。
這一夜,是一個奇妙而無法言喻的夜,柔軟了兩顆心,只是爲何是兩顆心的遙望,那般的遠……
期待,在晨起時的鑼鼓聲中遁去,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她與歐陽永君到了這邊域的第二天,戰爭就開始了。
甚至來不及讓歐陽永君去遊說,她知道,此時的歐陽永君甚至纔有可能到達東齊的大軍營帳中。
理了衣衫,她衝出去,想要知道戰爭的最新消息,爲什麼這一場戰爭就無可避免呢。
或許她可以去勸過輕展軒,這樣子當歐陽永君勸過了東齊的兵馬大元帥之後一切就會慢慢的向着好的方向走去。
掀開了簾子,門外依然是兩個侍女侍立兩旁,才欲奔出的腳步還是被她們擋了回來,“王爺吩咐,姑娘不可以踏出這帳篷半步。”
“不,我要見王爺。”從沒有一刻她這麼強烈的想要見到輕展軒,昨夜裡他的話猶在耳邊,她卻忘記了臉上的潤紅,她就是想要見到他,想要與他在一起,也想要由他化解這一場即將開戰的戰事。
“危險,王爺在陣前,那裡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他說打完了這一仗他就帶她離開的,可是戰爭纔剛剛開始。
不可以,想象着那屍骨漫山的荒野上的淒涼,如沁猛然推開身邊的侍女,只向那營帳外奔去。
身後是侍女拼命的相追,卻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這一回如沁居然走得飛快,直奔向她身旁的那一間寬大的營帳,倘若她猜的不錯那必是輕展軒的,那麼大的帳篷,這兵營裡除了輕展軒就只有輕展風有些威嚴了。
可是拉開簾子的時候,帳篷裡果真是空無一人,空蕩蕩中只飄浮着輕展軒淡淡的氣息,“姑娘,這是逍遙王爺的營帳,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一個侍女抓着她的手臂就要向外扯去。
掙不開,她的力氣一向薄弱,“請轉告王爺,我要見他,立刻,馬上。”再不阻止就會有更多的人走向死亡的邊緣,這就是戰爭的殘忍。
“好,請姑娘先行回去。”那侍女倒也客氣,顯然對於她的身份還是有些費解,必竟輕展軒對待她的態度不好不壞的只讓人費解。
重新又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帳外的鼓聲時起時落,她不知道那是東齊還是西楚的鼓聲,但是她可以確定的就是陣前此時一定是一場震天的廝殺,會是輕展軒嗎?
這樣想的時候她的心便不住的狂跳,或許還有歐陽永君……
慢慢的鼓聲混合着喊殺聲、馬嘶聲此起彼落,帳篷裡如沁再也無法安靜,卻也無計可施,只能不停的踱來踱去來捱過那時間,心裡卻已打定了主意,晚上她一定要見到輕展軒。
再一次的站在門邊,她一眼不眨的望着遠處,聽着遠遠傳來的廝殺聲,心神已經飄飛而出,或是輕展軒,或是歐陽永君,依稀還有輕展風的影子,可是輕展風的對面卻是那個神秘的少年兵馬大元帥,他模糊的現在如沁的腦海裡,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這所有的人都掀起了她無邊的擔憂。
營帳的周遭,有兵士不停的巡邏而過,戰爭開始了,一切都變得無比的緊張。
血腥的味道傳來,有人受傷了,一個擔架匆匆的向着她的方向而來,心不由得一顫,會是他嗎?
門前兩個侍女依然靜靜佇立,絲毫也不爲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所左右,然而那擔架卻越來越近了,甚至可以讓如沁清晰的看到擔架上的那個人穿着厚重的鎧甲,只是她看不清他的容顏,然而那方向絕對就是輕展軒帳縫的方向。
終於,近了,那麼厚重的鎧甲上居然是一片血紅,她驚跑過去,這一回,侍女們沒有攔阻她。
抓住擔架的剎那,她看清了雙眼緊閉着的輕展軒,那一刻,他就如一隻沉睡中的豹子,即使安靜了帶給你的感覺依舊是豪氣萬千的氣魄,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看着他的剎那,如沁的心,卻已揪緊了的痛,痛徹心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