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羣滿面詫異的走了進來,他身後是一身紅衣的芸清,這麼關鍵特殊的時候阿羣居然奇蹟般的出現了。
歐陽永君的驚詫更是絲毫也不訝於歐陽永君,怎麼也無法想到兩個人原來竟是這樣的關係,怪不得他們名字中只差了一個字。
他顫威威的站起了身子,坐久了有些痠麻的腿讓他只能慢慢的走向女子,“母妃,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親孃親。”這一聲宣佈,只讓女子更加的淚水橫溢,她果然沒有抱錯了孩子。
“君,與我一起離開這鬼皇宮吧,這裡真的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了。”芸清跑過來抓住歐陽永君的衣袖,“怎麼這麼傻,明明不是親生的,你又何必在意。”
歐陽永君愴然一笑,“芸清,你不懂。”從芸清的身上又是移向了女子,“母妃,你的孩子阿羣來了。”他看着還怔在母妃身邊的歐陽永君坦誠說道,不管怎麼樣他感謝母妃這二十年來對自己的百般照顧,知恩要圖報,他不會怪任何人的,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命運多舛。他未來的路還很長,他要堅強勇敢的面對每一天,天還沒有塌下來,既然與父皇沒有了血脈相連,那麼他又何必執着,何必去怨去恨,母妃說得對,父皇能夠容忍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在宮裡這麼些年,那本身就已經是奇蹟了。
女子驚異的轉身,當她看到阿羣的時候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隨即卻搖頭了,“他不是,不是我的阿羣。”
歐陽永君指着阿羣的臉,“阿羣,你面上的那個人皮面皮該是摘下來的時候了。”
阿羣彷彿受到了盅惑一樣,默不作聲的向着面上拂去,輕輕的一揭,果然一張臉又變了一個模樣,那張臉清晰的映在女子的面前,原來的那份妖冶與魅惑褪去時,此時的面容竟然與歐陽拓有着八分的相似,怪不得他一直易容,必是爲了那份相似吧,不知道的時候那份相似任誰也無法說清楚。
女子奪步到他面前,手指顫抖的撫上阿羣的臉,“孩子,真的是你嗎?”
阿羣點點頭,“娘,孩子兒找你找了十幾年了,卻怎麼也不曾想原來……”有些哽咽,這樣的一幕這樣的答案無論是誰都無法在片刻間消化了,“師父說,他撿了我時我身上的小被子上便有着歐陽永君四個字,於是師父就給我起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女子拉住了阿羣的手,再拉住了歐陽永君的,她讓兩隻手疊在一起,“親生也好,撿來的也好,你們兩個都是孃的孩子,從此必要一起相互扶持,不離不棄。”她堅定的說完,面上都是喜極而泣的淚水,終於找到了自己親生的孩子,阿羣的那一張臉便證明了一切,無需置疑。
輕展軒被眼前的一幕感動了,歐陽拓那麼多的女人,而每個女人的背後似乎都有着一段寫不完的辛酸史,清心王妃是,眼前的這個妃子更是,可是那這一切的根源到底是誰呢?
揣測中,輕展軒忽的想起了至今還極爲受寵的玉青公主的孃親,這宮裡也只有她一直屹立不倒。
緣起緣落,即使人已老去,歐陽拓一樣在意清心王妃的一切,他的心又何解呢?
這世間,許多的情,是說也說不清楚的,一如輕展風與阿瑤,真不知道他們最後的選擇會是什麼,但是當他看到輕展風緊握着阿瑤的手時,他便知道,西楚皇宮裡的那一個個的嬪妃們即將都會成爲怨婦。
這就是帝王的代價,他真心對待了一個女人,便也挑起了一個世界的紛爭。
歐陽永君的失蹤必是這宮中一個女人的陰謀,幸好他得遇儲容山,否則這一生他豈不是要生活在暗無天日之中了,只是青龍幫也有它的規矩,入了青龍幫的人除了死便再也不能退幫了。
“君兒,向你父皇認個錯,他就會還你自由了,清心的女兒一向是他的最愛,你放走了清心的女兒,你父皇怎麼能不生氣呢,那是他的父愛呀,雖然自私,可是那份親情卻是無法割捨的,你懂嗎?”只有失去過孩子的人才會理解那一份苦痛,此時她理解歐陽拓,也早已理解了清心那十幾年等待如沁的苦楚,她與清心,本就是同樣的苦命。
歐陽永君在經歷了這不過一盞茶的驚濤駭浪之後,他的心境已徹底的變了,他的心淡了,不再恨,卻仍有一份對母妃的眷戀,這皇宮裡只有她纔是他的
牽掛了,“母妃,孩子這就去見父皇。”
說話間,門外忽地亮堂了起來,盞盞的燈籠讓太廟前的那一塊空地上亮如白晝,誰也不曾想,歐陽拓竟然到了,他的身邊不是別人,正是如沁的孃親清心皇妃。
安祥的面容中看不出她是憂傷還是喜樂,她靜靜的伴在歐陽拓的身邊,走進屋子裡的那一刻,兩個女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有淚,也悄悄的從清心的眸中沁出……
“皇上,是君兒錯了,君兒讓皇上失去了女兒的消息,君兒向皇上保證一定找到如沁的下落,讓皇上讓清心皇妃一家團圓。”歐陽永君在卸下了心防的這一刻,他心裡記得的就是歐陽拓的養育之恩,那恩情他無以爲報,又何來再有恨呢,做一回質子也免去了這兩年多邊域的平靜,其實歐陽拓並沒有錯,他該當以此爲報的。
“君兒,起來吧,還是叫我父皇,聽了二十年了,早已聽得習慣了,你一時改了口只讓父皇傷心。”歐陽拓緩步走至歐陽永君的面前拉了他起來。
“君兒,青叔青嬸就是你父皇重金請來讓我派到西楚去保護你的人呀。”
歐陽永君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青叔青嬸皆是拼力護他,想不到竟然都是歐陽拓的刻意安排,原來他的心裡還是有着自己的,這一刻他的心裡更是感動了。
“你娘說得對,從此你要與羣兒一起相互扶持,永爲兄弟。”
在知道所有的那一刻,他以爲他是孤獨的,可是此刻,這周遭帶給他的是溫暖是溫馨是一份天下最難得的親情,即使他此生再也無法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但是活在這世上他還是幸福的,因爲有歐陽拓也有母妃一直在悄悄的關心着他。
心在這一刻只無比的輕鬆,放下了執念,坦蕩蕩的面對一切時,其實花開花落都是美麗,都是一份永遠也散不去的淡淡幽香……
輕展軒悄悄的從屋頂上滑落離開,這皇宮裡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感動,雖然不是自己親自救了歐陽永君,雖然只是東齊皇宮裡的一幕悲喜劇,但是他依然不後悔選擇了此行,這一行,讓他看到了許多,也懂得了許多……
與暗影們一起返回小客棧時,靜悄悄的夜還在繼續,可是他的心卻心潮澎湃,怎麼也沒有想到歐陽永君的身世竟然是如此的迷離,在知道如沁是東齊的公主時他便認定了歐陽永君就是如沁的親哥哥,然而今夜眼見卻並非如此,原來如沁與歐陽永君並無半點的血緣關係,想起芸清,那個如火一般的女子她必會燃燒歐陽永君的心吧,芸清,是他對歐陽永君的最真的祝福。
這是奇妙的一夜,所有的主角都上場出演了一場精彩好戲,而他這個看戲的人卻也奇妙的入了戲,心裡只填了更多的感慨。
明日裡,只要等到歐陽永君自由出了皇宮,便與他小聚一次,也纔不枉他此番來東齊京城一次。
四個暗影各自守着皇宮的四個宮門,只要一有消息自然會立刻通知他。
然而一天過去了,皇宮裡依然沒有歐陽永君的消息。
輕展軒有些急了,如沁還在等他,她還病着呢。
看來今夜不管遇不遇得到歐陽永君,他都要離開了,既然已當他兄弟一樣,那麼一切都是來日方纔。
是夜,京城裡一如往日一樣的繁華,幾個人已準備妥當要離開了,只要歐陽永君沒有性命之憂,那麼他們留在這裡就是浪費了時間。
幾個人陸陸續續的走出了小客棧,沿着街路向着城北的城牆而去,風聲水起,小販們還沒有收攤,賣剪餅果子的隨處可見,幸好東齊與西楚的這一場戰爭沒有打起來,幸好只是阿瑤與皇兄鬥氣的一個玩笑,雖然這玩笑開大了些,可是那結果卻是好的,必竟兩軍將士們的性命皆保住了。
亮如白晝的街道上,輕展軒不敢有半點的馬虎,他是東齊的要犯,只要被人認出了,那麼自己想要出這皇城就麻煩了。
上一次被儲容山所擊的傷雖然好些了,卻還沒有完全徹底的痊癒,倘若他再遇儲容山,以儲容山的功力,他便不好應付了。
對面,一乘小轎慢悠悠的走過來,輕展軒與手下依次的靠向一邊,想要躲避着那小轎有可能的碰撞,卻不曾想身後卻傳來了馬蹄聲,急促的直奔他們的方向。
那聲音讓輕展軒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一個揮手,一行人迅速的就撤到了路邊而緊貼在牆根上,一匹馬依舊飛快的向前衝着,似乎是馬受了驚嚇,而那馬的主人卻怎麼也駕馭不住它了。
眼看着那馬就要撞到迎面而來的小轎了上,輕展軒下意識的立即飛身衝了過去,空中一個滾翻,立刻就抓住了那馬的繮繩,奮力一拉時那一匹駿馬硬生生的停在了轎子前,前腿高揚,一聲馬嘶只讓路人皆是嚇的呆住了,倘若不是輕展軒的飛快,只怕這馬早已與轎子撞到了一起。
兩個轎伕也傻在了當場,轎子便停在了街中,一女子在聽到馬嘶聲時已悄然打開了轎簾子,街頭燈籠裡的燭光映現了那一張臉,雪白的面紗下顯現的是絕世的傾國傾城,熟悉的讓輕展軒立刻就怔在了當場,這一望他已取消了出城的念頭,這是玉青公主,是當年那場血案中的一個見證人,遇到了她是不是自己便有洗去冤屈的希望了呢,真不想再揹負着那殺人的罪名,因爲他希望自己與如沁得到的是東齊人的祝福,是歐陽拓與清心王妃的祝福而不是怨恨。
女子卻在掀開簾子的剎那眼神現出驚懼,原來那馬的前腿依然高高的擡起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而落下時必然就在她的小轎上,“啊……快退。”一聲嬌呼,她急忙喚醒了兩個已經嚇呆了的轎伕。
“是……”轎伕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的擡起轎子向後退去,而那馬的前腿也彷彿知曉了一切似的慢慢落下。
驚險終於過去了,女子鬆手放下了轎簾,小轎繼續向前而去,那馬的主人便急忙跳下馬來感謝輕展軒的相助,否則傷到了人他總是脫不了干係的。
“不用謝了,以後騎馬要小心就是了。”輕展軒還未從對那轎子中的女子的驚豔中恢復過來,他不知她是真是假,但是她已完全的挑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每一回的調查都是手下來處理的,卻每一回都無結果。可是當他見到這女子的時候,這一回他突然有了一種衝動,這女子的出現便是邀請他親自出面查清當年的一切。
他的話音才落,那一乘小轎也剛好經過他的身邊,一縷胭脂香悄至,輕展軒只覺頸上有絲軟的綢布滑過,回首時,正是轎中女子嬌笑着望向他,那水靈靈的眸子裡寫着的是他曾經熟悉的那抹霸道的佔有慾,“小女子也謝過公子搭救了。”嬌滴滴的聲音隨着轎身向前淡去,可是那依然轉首的眸子還是緊緊的盯着他。
是她,沒錯,就是她。
雖然還罩着那一條若有若無的面紗,然而那一雙眼睛卻是誰也無法替代的,是佔有,是渲泄,是一份任誰也讀不懂的淡淡虛無。
是的,那眸子裡可以矛盾的將佔有欲與虛無集合在一起,讓你迷惑,也讓你困擾在她無邊的笑意之中。
輕展軒怔住了。
她認出了自己嗎?
此時,他纔想到,雖然他的衣着已極爲普通,可是卻只是簡單的易了容,如果細看還是能看出他未易容之前的容貌的。
不敢出聲,生怕一出聲的聲音就更加的暴露了自己。
輕輕頷首,表示他已知曉,轉身便迅速的向着夜色中走去。
“公子,可否到寒舍一敘。”女子突然向着他的背影喊道。
彷彿當年自己被人騙進了宰相府一樣,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上當了。
“公子,奴家只是要略表謝意罷了。”輕輕柔柔的語聲透過夜色傳達到他的耳中,又是挑起了他的好奇心,其實他真的很想去,因爲這一見或許有可能讓他查到當年的線索。
她與慕容峰的雙雙失蹤便說明了一切,其實自己從來也沒有相信過年輕貌美的玉青公主會沒了。
那是假的,是東齊爲了掩蓋什麼而散佈的假的消息。
可是真讓自己再面對她,只想一想當年她與慕容峰的手段輕展軒還是心有餘悸。
這樣的暗夜,她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個迷,讓人不得不防。
可是她無害的笑容卻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又悄悄的卸下心防,卻絕對不是他,不可以,這個女人是他一輩子都要小心的女人,因爲她他失去了婉柔,卻不能再因爲她讓自己失去如沁了。
經歷了許多,再番單純的心也不再單純,何況他是西楚的逍逍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