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聽着齊慕白的話,知道他是故意在安慰自己,勸自己不要和皇上繼續冷淡下去。即使尋常的夫妻都會發生口角,何況與她相處的是一個帝王。
她並不想就此和李雲昊和解,也不願意辜負了齊慕白的好心和苦心。端起面前的酒杯,她看向李雲昊,“臣妾敬皇上和這大好春光一杯,臣妾先幹爲淨。”說罷,未央仰首喝盡杯中的酒,然後將杯子放下。而李雲昊卻沒有動,只是一味地盯着她。她被他一直這麼盯着,心裡不由得開始發起毛來。
“難道皇上不賞臉麼?”未央冷笑道,“是啊,皇上現在新人在側,我算什麼!”冷冷地說完,她對着在坐的各位說道,“未央告辭,大家慢飲。”
轉身要走,卻一把被人拉住,她回身去看,人已經被騰空抱了起來,“雲瑾,好生招待齊先生。”
衆人怔愣之際,只見李雲昊明黃的身影一閃,他已經抱着未央頃刻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你放我下來!”轉過了暢音閣前面的花叢之後,未央輕聲道。
李雲昊輕輕瞥了她一眼,將她放了下來,但是仍然緊緊握着她的手。
未央微微變了臉色,苦笑道,“我回去了。”
他沒有放手,而兩人肌膚相交的地方亦開始漸漸灼熱起來。
“幾天前的晚上不是讓你去御坤殿的嗎,你爲什麼沒有過去?”和他交握的手一疼,他的力氣突然大了起來。
未央蹙了蹙眉,“不是你讓人傳話讓我不要過去的嗎,現在又將責任推到我的身上,李雲昊,哪些事情應該記得哪些事情不應該記得,你倒是清楚得很。”
“我傳話給你?”那晚,他沒有讓任何人傳話,而他更加相信穆琛是不會這麼做的。
“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說了還有什麼用。”未央心裡想着,即使有人假傳聖旨,他也完全可以到聽濤軒來,如果他真的想她的話,想見她,便會讓穆琛再跑一趟。說到底,是他自己不想要見她。
李雲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的確說起來沒有什麼用。然則,讓他更加感興趣的是,那個在背後假傳聖旨的人。
未央低聲道,“李雲昊,你我不想見是你曾經答應過我的,既然答應了我,就不該違揹你的諾言,不是都說君無戲言嗎!”
“你說今天的事情?”裝傻充愣也是他的強項,“我並不知道你到這裡來了,看來,老天爺也不忍心我們兩個人永不相見是不是。”
她的手仍被握在他的掌中,他指腹間的薄繭輕輕摩擦着她的肌膚。
“你一下子有了惠妃和德妃兩個妃子,我這種宮裡過氣的人哪裡能入得了你的眼。”說完這句話,她自己都禁不住怔愣了一下。她應該高傲纔是,可她的話聽起來,居然有種酸溜溜的味道。
“你和她們不一樣,你和這個宮中任何的一個人都不一樣。”他的呼吸有些
粗重,語氣也咄咄逼人。
猛然間,她又想起了他在席間時,向她投遞過來的目光,心裡漏掉一拍,一把推開他,“我回去了。”
李雲昊卻已經欺近了她的身,看着他,語氣彷彿冰火兩重天,“你讓綠珠將髮簪還給我,是什麼意思?你真地要和朕劃清界限嗎?你覺得你和朕的界限劃得清嗎?”
他說得對,她還在這個宮中,她還是他的妃子,她無處可去,她怎麼可能和他劃清界限,怎麼可能和他永不相見。一股沉鬱的之氣涌上她的胸腔,未央蹙起眉頭,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直擊胸臆。
“你要知道,朕如果逼迫你,以你這種性子,想要逼迫你的方法很多,但是朕不願意那麼做。”他執起她的手,挺拔的鼻樑已經出到了她的鼻上,“那些被朕一直供養的衛國皇室宗親,還有陸長風和齊慕白,龍泉山莊,很多很多。”
“你!”未央惱怒至極,被一口氣堵住,竟然說不出話來。
而李雲昊卻並不理會,只是繼續淡漠的說道,“你要知道他們都是和你息息相關的人,或者和你也無關,如果他們以後怎麼樣,朕想你應該不會太難過的吧。”
未央咬咬牙道:“你還需要長風和齊大哥爲你穩定江山,你怎麼敢殺了他們,你內憂外患,沒有了他們兩個輔佐,你以爲你皇帝的位置會坐得穩。”
“有了他們,朕會如虎添翼,現在即使沒有他們,你認爲朕會輸嗎?”李雲昊反問道,“未央,要不朕現在就將他們兩個都秘密處死,然後你再好好看看朕會不會輸。”他說話時,目光灼灼地凝視着她。
未央聞言一震,“你要幹什麼!”
“將你的話,還有你的東西都收回去。”李雲昊將髮簪拿出來,她怔忡,沒想到他一直都隨身帶着。他將錦盒放到她的手裡道:“朕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人敢退回來過。”
未央並不接,而他卻塞到了她的手裡。她憤怒地盯着他,他卻看似高興起來,嘴角還溢出了一絲笑容。
拿着就拿着,不過就是一個髮簪而已,未央咬咬脣,手上拿着盒子一轉身就跑了。
李雲昊並沒有去追未央,是對着另外的一個方向揮了揮手,只見穆琛慢吞吞地從花叢後面的樹叢裡走出來。
“你跟得倒是挺緊的。”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穆琛瞟一眼李雲昊的臉色,面色並不善,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便乾笑道,“皇上,不是您讓奴才跟過來的嗎?奴才也就剛到,你和怡妃之間說的話,做的事情,奴才一個字都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
李雲昊挑眉,“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又長進了?”
“奴才根本就沒有睜開眼,這眼睛一直都是閉着的。”穆琛狀似無辜地說道。
李雲昊冷哼一聲,收起剛纔的神色,穆琛心中一凜,知皇上有事情要吩咐,急忙俯身走近。及至聽完了李雲昊的吩咐之後
,他還在震驚當中,好半晌才低聲回道,“奴才明白了。”
“告訴雲瑾,讓他一定要小心辦妥!”李雲昊頷首之後,又淡淡說道。
大殿。
今日的情況又是一樣,皇帝上朝之後,簡單地聽完了朝臣的稟奏之後不回答任何的問題,也不發表任何的見解,便揮手讓穆琛宣佈退朝。
殿中的各位大臣都很是詫異,尤其是朱敬和緊緊凝着皇帝的背影,冷冷一笑。
祺祥宮。
“你確定皇帝是真的生病了?”朱秀敏在接過魏海遞過來的茶盅時,微微皺眉問道:“他唱戲的功夫可是比宮中的那些伶官唱得還好。衛國蕭王的叛亂,他處理得乾淨利落,不僅將衛國最大的反對勢力剿滅了,還收穫了衛國舊民的民心。哀家往日只當他是機警之人,倒沒想到,他處理國政的能力遠超出我的想象。看來先帝之前讓他監國五年,確有成效。”
李雲弘不屑地輕嗤道:“母后,不管他多麼機警,善於收買人心,想要扭轉如今的局面,兒臣都不會讓他得逞。舅舅,依你之見,李雲昊到底是得了什麼病?果真不是做戲嗎?”
朱敬和眉頭深鎖,仔細琢磨了好久,才壓低聲音說道,“在我看來,還真不像是做戲。皇帝大概是真病了,我一直都在觀察他,他這幾日來,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差,雖然他竭力挺住,不讓人看出端倪,但是我猜想,皇上病得不輕。”
朱秀敏倏地站了起來,“敬和,你的推斷有幾成把握?”
朱敬和不知朱秀敏爲何會有此一問,驚然道:“姐姐爲何這樣問。”
朱秀敏冷笑道:“既然他得了重病,那他的皇位便要傳給其他人了。商清有了他的孩子,會不會和我們繼續合作還不一定,但是假如皇帝病了,就算她不合作也沒有關係了。”
朱敬和一驚,“姐姐是要……”
“謀逆造反總歸是下下策,後世傳下去,也不是件好聽光彩的事情。但如果是個小皇子的話,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朱秀敏沉聲道。
李雲弘和朱敬和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彼此都明白了太后剛纔話中隱含的意思,心情頓時忽上忽下,極爲複雜。
的確,假如皇帝就此病死了,他們便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天子年幼,太皇太后臨朝,合情合理,料想哪個大臣都不會說半句話。這比起直接謀逆不是更穩妥百倍千倍嗎?
突然間,朱秀敏感覺自己瞬時變年輕了一樣,對着下首的朱敬和與李雲弘道,“你們要盯牢了太醫院。現在正是內憂外患的時節,想當初,先帝拼着最後的一口氣將他扶到龍椅上,而今他得了重症,擔心有人作亂,定不會將自己生病的事情泄露,所以他必會知會太醫院的院正修改醫案,瞞人耳目。”
御坤殿。
爲了讓齊慕白安心診病,所有的人都退到了帷幕外面。良久之後,齊慕白掀開帷幕,快步走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