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姐姐，你怎麼來了？”
凝香那一副弱不禁風的摸樣，帶着點病態美，叫人看了我見猶憐啊，若沐清是個男子估計也會對她產生憐惜的。
“不是妹妹叫我來的嗎？”
凝香面色似是一凜，隨即擡眸望向方纔引沐清來殿中的那名丫鬟，只見那人也滿臉驚愕，茫然的看了看沐清，隨即又慌張的看向睡在牀上的凝香。
“呵呵……我只是說着玩的，是妹妹的丫鬟早上去跟我說，你不小心滑倒，傷着了身子，所以我就想過來看看你，畢竟我們曾經……主僕一場嘛！”
刻意將“主僕一場”這四個字咬得很重，沐清就是想看看她還能裝多久。
凝香面色微微僵硬，隨即似乎鬆了口氣，態度從僵硬變得喜悅，甚至羞怯，“原來是這樣啊！”轉眸，故作呵斥那丫鬟，“真是的，誰叫你告訴清兒姐姐本宮生病了，害得姐姐爲我擔心。”
那人似乎也沒想她會這麼說，一時竟慌了神，連忙跪下身來低低求饒，凝香擺了擺手，“好了，都下去吧，本宮想跟姐姐單獨相處一會兒。”
沐清的心越發的寒冷。
待丫鬟們都退下後，沐清倒也不見外，直接走去牀邊，將食盒打開，盛一碗湯藥遞與她，笑道，“我聽聞妹妹身懷龍種，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動了胎氣，這是我爲妹妹準備的一些湯藥，故有安胎保健之功效，妹妹快些趁熱喝了吧。”
她欲做起身來，卻礙於身子不適，沐清見狀將她扶坐在牀上，接過沐清手中的湯藥，看也不看就喝了起來。
就這麼肯定自己沒有在湯裡下毒，還是她早已十足的把握。
不管是哪一種，心中都隱約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襲來，可她今日敢答應那侍婢過來就做足了跟她玩陰謀的心理。
在凝香喝藥的時候，她目光四處打量這個屋子，方纔從進來時，她倒沒怎麼細細光看，現下看時，倒真的比她那梅園豪華奢侈多了，就連丫鬟太監也比之前她做梅妃時多了數倍，看來就算皇普明不喜歡她，也給了她物質上的滿足。
沐清甚至在想，或許他是喜歡她的吧，凝香坐上香妃的位置也有三年了，後宮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讓她代爲處理，皇普明即使不愛她，對於生活在自己身邊三年有餘的人，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若不然，以他的性子也不會留她至今。
“真是勞煩姐姐了，還親自爲妹妹準備這些補品。”她說着，目光柔和且憧憬的望向自己小腹，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磨砂。真的如一位期盼自己孩兒降臨人世的偉大母親。
她越是表現的溫暖幸福，沐清的心就越如墜入冰窖，寒冷至極，才一個有餘的小生命，現在一點也看不出，可沐清隨着她的視線望向那平坦的小腹，可以想象得，數月後，將會從那裡誕生一顆小生命。
指尖狠狠刺進手掌，已感覺不到疼痛，突然希望那個小生命不要降臨人世。
這種想法如生長在心底的種子，一旦發了芽生了
根，就會瘋狂生長，如此強烈。
“姐姐，你怎麼了？”
突然，一聲夾帶害怕的呼喚將她的思緒換回，沐清慌神，見凝香面容驚恐的望向自己，心中暗惱，怎可在她面前表現的如此憤怒呢。
伸手撫了撫耳邊的髮絲，她笑，“沒，只是在想你肚子的孩子生出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她撲哧一笑，輕掩嘴角，“姐姐真是想多了，這孩子還才一個月大，又怎麼會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呢。”
“妹妹和皇上都是人中龍鳳，男的俊美如昔，女的溫柔賢惠，若生你肚子裡是男孩定會是個迷人帥氣的小帥哥，若是女孩那更加不用說，妹妹生的如此美妙，將來的孩子若是像了你定會迷倒一片男子。”
突然想起了麟兒，那小傢伙，才三歲有餘就長得比一般的孩子漂亮，尤其是一雙烏黑亮麗的大眼睛，還有那張比櫻桃還紅的小嘴，簡直是樓清水的縮小版。
沐清望着凝香那幸福溫和的摸樣，心中一片瑟縮，她剛纔竟生了要將她肚子裡孩子扼殺的念頭，心中一片愕然驚悚。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狠毒，竟連小孩也不肯放過。
她嘗試過那可愛的小生命從自己體內流失的感覺，那麼刺痛，絕望，甚至連想死的心都有，若不是上官鈺將她從黑暗拉向了光明，讓她生無可戀的心又復活了過來，她想，現在說不定自己就輕生了呢，那她可愛的麟兒就不有了。
沐清笑了下，人生真的如一齣戲，沒有長短之分，只是看你怎麼去演，纔會更有意義。若你中途棄之不演，那麼你的人生也走到了盡頭。
沐清想不去演，只是有時身處的環境以及一些人，不得不逼得她去演。
在她思緒時，凝香突然額間大片大片汗珠滑落，原本就蒼白的面龐此刻因爲忍受極大的疼痛而微微發紫，她痛苦的呻吟着，“啊，好痛……肚子……好…痛……”
沐清收回飄遠的思緒，視線回到她身上，見她滿頭大汗，手捂着腹部，不停的喊痛，心中一驚，沒想太多，而是扶住她的肩膀，“凝香，凝香，你怎麼了？”
隱約間，那細長的大腿間流出一灘鮮紅的液體，觸目驚心。一路很多年很多年，她亦是如此，拼命想保護體內的小生命，卻被慕容林逼迫的不得不將那冰冷的刀子刺進腹中，然後……然後眼睜睜的望着那可愛的小生命一點點從身體裡流失，直至冰冷如寒。
驚恐的望着面前之人痛苦的掙扎，沐清瞳孔不斷在收縮，隨後一點點變得空洞無神。
“痛，肚子好痛，啊——”
這一聲尖叫，已經足夠將殿外的那些丫鬟叫來，見着大家紛紛趕來，焦急詢問，而那位之前引沐清進殿的丫鬟看了她一樣，隨即又跪坐在凝香的牀前，聲音抽泣顫抖着，“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快，快去叫太醫啊！”
沐清這才恍惚明白什麼，衆人忙乎一團，只有沐清站在旁邊靜靜注視着一切，神情漠視。心中微顫。
有那麼一刻，她是怕了，怕那顆小生命會就此流失，雖然剛纔她也想過不讓他出生，可作爲一個母親，她還是如此渴望見到他的樣子。
爲何……爲何會變成這樣。
苦澀一笑，凝香，你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可以利用。
“呵呵……”沐清大笑了起來。有人注意到她，一口咬定，“是你，是你害得娘娘變成這樣的是不是？”
沐清已無心離開，只是漠然的笑，笑得沒心沒肺。
不知是不是事先準備好的，有人剛叫太醫，便進來了位年過中旬滿嘴胡腮的老者。一陣忙碌下來，凝香的痛苦才稍稍減少，只是那蒼白的面色仍舊令人看得心顫，還有那染紅了牀被的鮮血，無不宣告着一個小生命的消逝。
有丫鬟上前詢問，老太醫搖頭嘆息道，“娘娘的身子倒是無大礙，只需煎幾副藥服下後便可，只是……腹中的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頓時，殿中一片哭聲，不知她們是真的爲凝香感到痛惜還是受人指使做戲，只是沐清已經覺得沒有辯解的必要了，若是她有心陷害自己，無論她怎麼去想也是無用的。
早上才傳出去的消息，說香妃懷了龍種，下午便已經小產，這等大事必然會上報前殿，皇普明剛一下朝連朝服都未來的及換就趕往香雲殿，當看見沐清面色平靜，嘴角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時，面色一怔。
隨即注意到躺在牀邊，身體虛弱無力的香妃，他似乎遲疑了下，便再也不看沐清朝牀邊走去，握住凝香的手，滿臉擔心的詢問，“怎麼樣，好些了嗎？”
沐清的心，如跌入萬丈深淵，此刻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腦中不停的在想着他清冷的眸子掃看自己然後又轉向別人。
他不相信，他竟然不相信！
爲何她會覺得如此悲哀，他的信與否，與她何干，可心，總是痛得麻木。
牀上，凝香蒼白的面容，原本失去了神色的眸子見到皇普明時又重新染上了一層光彩，煞白的脣角微微張了張，氣若游絲，下一秒便痛聲哭了起來，“皇上，對不起，臣妾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
沐清風想不去在意都難，目光還是無意間飄向牀邊男子身上，只見皇普明握住凝香的手緊了緊，似乎在隱忍什麼但卻又在掙扎什麼，末了，他淡淡一笑，柔聲道，“愛妃不必如此傷懷，孩子沒了以後朕還有的是時間讓愛妃懷上，當下只希望愛妃身體快些好起來。”末了，低頭在她額間輕輕吻了下。
凝香矯嗔的怨一聲，蒼白如紙的面前卻微微泛着兩朵紅暈，真是美麗動人啊。任是哪個男人看到了她都會恨不得將其捧着手裡呵在心裡寵着。
沐清心如針刺，卻又聽得牀上那虛弱的聲音傳來，“皇上，你別怪清兒姐姐，臣妾相信她也是無意的。”話落，目光已有所指的看向那揭開的食盒。
一道凜冽的視線傳來，沐清嘴角勾起，迎向那道帶着隱忍怒氣的詢問視線，妖嬈一笑，“沒錯，這湯藥是我送來的。皇上，你想怎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