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被她放在掌心裡,指尖流*一道道氣流,每鑽進一道,朱雀的石像上就會多一道裂口。而那石匣子,隨着裂紋增多而開始不安起來,不停地抖動,裡面的活物想要鑽出來一樣。
“主上,她要毀了東西!”圍住她的黑衣人出聲了。
信天負手而立,夜風吹起了他的衣襬,露出了下面的粉底逍遙靴,上面繡着海浪翻涌,海闊潮生。這個男人,如同臨駕在大江大海之上,那樣的居高臨下。
注視着素姝不顧一切的動作,良久後,信天開口,“動手。”
黑衣人們如同黑夜中的蝙蝠,飛身撲向了散發着香氣的食物之上,誰料素姝一個閃身,死死護住了手裡的石像,緊緊貼在了塔壁之上。
短短的交鋒,並非全身而退。素姝的手臂上,大腿上,還有腰間,留下了數十道刀口,慢慢滲出了紅色的鮮血。捂着腰間的傷口,那一道最深最重,素姝怨憤地望着對面的男人,“你是不是以爲,我不會疼,不會流血,所以可以這樣肆無忌憚?”
“當然不是。如果你乖乖把東西交出來,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古怪地笑了兩聲,素姝嗓子眼裡傳來了一陣輕哼,“晚了。”
攤開手心,上面的石像咔嚓一聲徹底崩裂,成爲一堆齏粉,隨風吹散。
兩個帝王的野心,兩個時代賦予碧落的悲劇,就這樣土崩瓦解。
眯着眼睛,素姝有些疑惑,“你怎麼不生氣,失去了榮登皇位的憑藉,你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嗎?--唔!”
刀沒入了她的腰間,我的手忍不住顫抖,但是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插了進去,“對不起,你的時間到了。”
反手剜出,在薄薄一層血肉的下面,躺着一粒小小的金丹。因爲長期在身體內蘊養,金丹身上出現了十幾條細細的血絲,我隱隱感受到裡面滋生出了活力,甚至還想鑽進我的身體裡。
這就是剛剛東皇御告訴我的話。
“毀了朱雀嘴裡的金丹,不是還有另外一粒嗎?從一開始,趙匡胤的目標就是金丹,不是朱雀。”
趙匡胤騙了所有人,包括碧落,也包括在場的每一個人。他算準了碧落接下來的舉動,包括搗毀朱雀一事,所以故意佈下煙霧陣,迷惑了碧落,讓她忽略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其實從十年前起,趙匡胤想要的就不僅僅是祥瑞而已。人皇他能唾手可得,可是永生永世的皇位,他怎麼能不貪戀?
所以,在最後千鈞一髮之際,我和東皇御的腦袋裡同時更新了最後的指令。
Wωω☢ тт kān☢ CO
放棄朱雀,改成攻擊碧落。
到了這一刻,我終於感受到那種身不由己的無力感,明明大腦沒有發出指令,手已經自動自覺地插進了她的肚子裡。
東皇御從我手中拿起那粒丹藥,小心地封到貼身的錦囊裡,呈給了信天,“恭喜將軍得此寶物。”
香囊捏在手心裡,信天食指和拇指並捏了捏裡面的滾動,憐憫地看向無力支撐而倒下的素姝,“蠢女人。”
倒在地上,素姝雙眼血淋淋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沒想到,沒想到……我一直以爲是我在騙你,你卻早就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了……”
蹲下身子,信天捏起她的下巴,輕嘆了一聲,“你不用知道別的,活了那麼久恐怕你也活膩味了,我來幫你一把。”
手捏上了素姝纖細的脖子,信天看着她,像看着一個柔弱無力的小動物,沒有一點同等相待的意識。
脖子被捏得越來越緊,素姝的神情慢慢放鬆下來,很顯然,她已經逐漸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也許是殘餘的感情太過熾烈,也許是這一刻的場面衝擊太大,她費力地歪了歪頭,在信天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那一吻,如同一朵三月春花綻開其上,帶着淡淡的香氣和昳麗。
“謝謝。”她說着。
信天沒有回話,他的回答就是手上的力氣猛然加大,徹底斷絕了她的最後一口氣。
也是在素姝的手腕無力墜地的一瞬間,周圍的一排黑衣人突然提起刀,橫刀放在脖間,幾乎是同時,引頸自殺。
叮!
利器摔在地上發出清脆冰冷的聲音,傷口裡的鮮血噴薄而出,一股一股,濺得到處都是。甚至都流到了我的腳下,浸溼了我的鞋底。
感受着鞋底黏噠噠的感覺,我依稀覺得有無數條蟲子往我的腿上爬着,瘙癢而又可怕,讓我的半截身子都失去了力氣,成爲了木頭。
保持着這樣半蹲的姿勢,信天緩緩直起來,沒有回頭,“竇儀,該你了。”
平地驚雷般的話,讓我生出了一種寒意。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我看着遲遲未動的東皇御,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
“將軍……”
信天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竇儀,我不希望聽到任何違逆的話。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由我來代勞。”
“不必了,既然是我的妻子,還是由我來動手吧。”
眼睜睜,望着東皇御撿起地上的一把刀,刀身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印跡,他就這樣朝我步步走來。
退,再退,退無可退。
抵在了塔壁上,我扭頭看了看下面,黑洞洞一片,是一張血盆大口等着吞噬生命。
“對不起,”東皇御顯得很內疚,“這件事情,不能夠讓你知道,你閉嘴的方式,只有這一條。”
腦袋裡充斥着悲傷和絕望,但是在我真正的意識裡,依舊是非常冷靜。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我不能這樣就去死了。
對上東皇御的眼睛,我緩緩閉上眼,看見一道寒光在眼前閃過。
“唔!”
這一刀砍斷了我的手臂,沒有要了我的命。斷臂躺在腳邊,鮮血從切口裡爭先恐後地涌出來。明明心底清楚地知道,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可是死亡的感覺還是無比新鮮。
握着刀的男人,手忍不住發抖,我直直地看着他,看他英俊的臉上滿是掙扎和不忍。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信天奪步上前,劈手搶下東皇御手裡的刀。
“優柔寡斷,如何能成大事?”提刀對準我的頭顱,信天見勢就要看下來,卻在只剩下毫釐之差的時候收手,咬着牙擠出一句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