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精神,我找事務所裡的小哥幫我查了下號碼,居然是家醫院的。不疑有他,我抄下地址,立馬打車趕了過去。
磕磕碰碰地走到了醫院大樓,我正要往裡走,被門口胖如山的護士長攔住,“小孩,你跑這兒來幹嘛?”
我非常機智地回答,“看病!”
她厚厚的嘴脣往外一吐瓜子殼,“這裡是孕檢科,你個小毛孩子也懷孕了?”
孕檢?
我立馬聯想到官琪肚子裡的鬼胎,一把抓住護士長,向她形容了官琪的模樣。護士長迴響了一下,啊了一聲,“你說那姑娘啊,沒錯,剛剛還在這兒檢查了。不過連檢查報告都沒有拿,就走啦!”
“我就是來給她拿報告的,你給我就行!”
護士長懷疑地看了我一眼,鼻嗤一聲,“你這個小東西,一會兒說看病,一會兒說拿報告,少來糊弄我!”
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聽我的。沒辦法,我只能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誒喲!”我一下子倒在地上,捂着小腹不住喊疼。沒一會兒,額頭上直冒冷汗,嘴裡不住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護士長傻眼了,磕磕巴巴地說,“你,你少騙人啊,快起來!”
我的嘴脣已經變得慘白,奄奄一息,“好疼……”這時,周圍有個小護士突然衝過來,“護士長,她下面流血了!”
護士長罵了句“造孽”,一把扛起我,就往急診室裡送。
半個小時後,住院部裡。
我偷偷掀開條縫兒,就見東皇御臉黑如鍋底站在病牀前,一旁那個胖護士長喋喋不休,說得口水沫子橫飛,“我說你啊,這麼大年紀人,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幸好這次是虛驚一場,不然我馬上報警把你抓起來!”
好不容易說夠了,護士長扭頭哼了一聲走出去,臨了還送了句“斯文敗類”。
東皇御半邊俊臉都扭曲了,從牙根子裡蹦出一句話,“起來,少裝睡!”
我一下子睜開眼,跪在牀上作揖,“天師,大人,你就放過我這一回吧,我也沒想到大姨媽這麼配合,說來就來啊!”
我本來只是想裝個懷孕,趁機留在醫院裡,哪知道身體這麼配合,當場就見紅,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拉過一條椅子,東皇大爺坐在那裡,看都不想看我,“合着我還要誇你演技一流,成功把我塑造成一個老牛吃嫩草的渣男形象?”
我可憐兮兮地搓着手,“我當時不是隻能想到你嗎,誰讓咱們成親了。”
“得得得,你說的東西到手了嗎?”
我嘿嘿一笑,說了句那是當然,掀起病號服,從肚子裡拿出了那份資料,“剛剛趁機偷來的,上面貼着官琪的照片,不會錯。”
東皇御看了眼我白花花的肚皮,半身白肉,咳嗽了一聲,才繼續低頭看起來。我立馬探過頭,跟着他一起看起來。
這一看,我徹底傻眼了。
紀悅說官琪肚子裡的是鬼胎,可是這個檢查報告上,怎麼真的顯示懷孕了?
各項指標都正常,連B超照片都有,清楚地寫着,已經懷孕45天了。
難道這孩子真的是許留的種?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來這裡,是因爲官琪給我打了個電話。”
聽完我的話,東皇御也搞不懂了,他乾脆不多想,把檢查報告塞回我懷裡,“藏好,下牀,回家!”
我們剛剛離開醫院,東皇御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信天焦急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出事了,魘又吃人了!”
他當場就把被害人的照片發了過來,我和東皇御看完後,互相看了一眼。
這次的被害人,就是許清泉的那個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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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東皇御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抽着煙,菸灰缸裡已經堆滿了菸頭。素姝和信天也趕到了事務所,我們坐在一起,一籌莫展。
死掉的助理叫陳亮,28歲,死法和之前的一樣,被吸魂,分屍,屍體不全。
如果非要說這次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現場更加漂亮,鮮血幾乎沒有飛濺多少,乾乾淨淨。這彷彿是魘在進行宣告式,一個完美的開場白。
熄滅了手裡的煙,東皇御終於開口,“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我們同時看他。
他的神色凝重,“畫魂。”
沒有人質疑他的話,因爲這必定是非常沒有把握,釜底抽薪的一招。
思索了一會兒,東皇御開口對信天說,“我需要被害人最後接觸的東西,還有他的腦髓。一個小時內,我要見到。”
信天咬咬牙點頭,飛快地跑了出去。剩下我們三人,開始準備畫魂要用的東西。
畫魂是一個極其繁瑣的過程,它要在人死亡十二小時之內進行,並且一定要死於非命的。東皇御告訴我,人死猶如燈滅,但是隨着時代的進步,術法也在不斷拓展着自己的發展。
油燈滅完尚還有黑煙,更遑論現在的電燈。在切斷電源後,電燈並不會立刻黑掉,裡面的燈絲依舊還有餘光,大約十秒鐘中才會徹底失去溫度。這和古代裡,被稱作人死後在腦海中播放記憶的跑馬燈,其實是一個道理。 WWW ◆тt kǎn ◆¢O
簡短截說,人死了,但是大腦還會再延遲運轉。
東皇御要搜的就是這十秒鐘的畫面,這樣就能知道,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情。
我聽完這些話之後,只有一個感覺。讀書讀得好,活也幹得巧啊,學霸天師果然非同凡響。
不到一個小時,信天順利回來了。他手裡拿着本筆記本,還有一罐黃黃白白的東西。東皇御將那本筆記本放到了白盤上,在周圍點上了九支白蠟燭。一隻黃符扔到筆記本上,瞬間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個幽藍色保護罩,將蠟燭和白盤都保護起來,風吹不動。
接着,那一罐腦髓,倒入了之前混好的硃砂、黑狗血、豬油和墨水裡。這些東西攪拌一陣後,慢慢融合,變得無比粘稠。
東皇御朝我看了一眼,“拿銅盆端盆清水來。”
是的,畫魂最特殊的一點是,不在紙上畫,而在水中。
水是聯結陰陽的媒介,陰氣充沛,比紙的效果要好的多。
東皇御提起一隻狼毫筆,沾上了墨水,開始在水中畫起來。墨中有油,畫沒有散開,反而凝固在水面上。這次要在水上畫出程亮的臉來,讓他還沒有散開的記憶,自動歸位。
我看了正在燃燒的蠟燭一眼,不禁有些擔憂。這蠟燭只能燃燒半個小時,如果這段時間裡,東皇御畫壞了,或者那些記憶沒有來,那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