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高山半山腰的十餘丈大小的石臺上,如今繁花似錦,奼紫嫣紅,石臺中央位置卻有一個小小池塘,點綴着幾點綠萍,兩朵芙蕖。
在春日的陽光下,微風輕輕拂動池塘邊上的一株綠柳,千朵萬朵白色的柳絮隨風而動,飛滿了山腰石臺上的一切。
綠柳下的一個黃色蒲團上如今坐着一位一身白色僧袍的三十來歲男子,頭剃得精光,面對着眼前連綿無盡的雲海,其雙手上擡,在自己面前空無一物的虛空,十指快速地撥弄着什麼。
無弦身後乃是緊靠山壁的一座小茅草屋,茅草屋的屋頂和周圍全部都是開滿各色鮮花的蓼籮藤蔓植物,顯得十分的清雅,樸素。
他手中撥弄着的不過是他心中所想象出來的古箏罷了。
一曲終了,無弦緊閉的雙目才慢慢睜開,其十分清秀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蕭然獨處意沉吟,誰信無弦發妙音,終日法堂唯靜坐,更無人問本來心。”無弦站起了身形,走到了石臺邊緣,口中念着一首佛偈,暗自點了點頭,滿意之極的模樣。
就在這時,無弦頭頂上空一陣金光閃動,卻是出現了一個丈許大小的金色光陣,這光陣出現的一瞬間,就爆發出來一股股靈氣波動吹得周圍一陣嗡鳴和呼嘯之聲不絕於耳。
無弦倒是轉過身來,有些啞然地看了看上空,但是他也並不是太過於吃驚,而後笑道:“雖移茅舍入深居,難斷紅塵心機事。”
“不好!此地怎麼會有其他人!閔兄,你可沒有對我說過此事!”光陣之上一陣金光閃耀,難以看清楚金光中的一切,但卻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咦!怎麼可能!”這時,又傳來了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
“什麼怎麼可能?”
“虞兄無需害怕!此人我認識!”
“哦!”
這二人就在金光閃動中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話,彷彿並沒有將無弦放在眼中和心上一般。
幾個呼吸之後,半空中的金光和異象開始慢慢斂去,噗通兩聲傳來,“啊!”一個金袍男子和一個白袍男子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屁股着地,甚是狼狽不堪的模樣。
無弦看着前方的兩人,卻是雙手負立,面帶笑容,不動聲色。
“閔兄!此人身上一點兒法力波動也沒有!只不過一個凡人罷了!你怎麼可能認識此人!”這時,摔在左邊的白袍男子問着對面的金袍男子。
“嘿嘿!此事稍後再向你解釋!”金袍男子說完這話,卻是站起了身形,走到了無弦的面前,抱拳一禮,面帶肅穆地說道:“弟子閔遊,拜見無弦大師!”
“無弦大師!”白袍男子心中一驚,他可是從來就沒有聽聞過“無弦大師!”這個名號,對方到底是誰,他也只能聽聽二人會如何說了。
“阿彌陀佛!沒想到十幾年未見!你卻也成爲了魔月宗人!而且也已經到了假丹期的修爲,真是人世變幻幾唏噓!
咦!這位小兄弟倒是有些奇怪!”無弦說完此話,卻是看向了對面還躺在地上不起的虞彥,其單手向着虞彥輕輕一擺,一道清風從其僧袍中激盪而去,虞彥感覺一股極爲柔和之力及身,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立了起來,且懸浮在半空緩緩地向着無弦而去。
沒有了絲毫法力的虞彥此時卻是有些驚慌地看了看無弦和正看着他的閔遊。閔遊輕輕點頭,示意虞彥這和尚對他並無任何威脅後,虞彥才慢慢放棄了掙扎。
兩個呼吸不到,虞彥也就同樣站在了無弦的面前。虞彥雖然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任何法力波動,可是也知道了對方絕非什麼凡人一個,而且修爲境界也是自己根本看不透的。
所以剛剛站穩了身形,虞彥也抱拳一禮地說道:“晚輩虞彥!拜見無弦前輩!”
“你身上有着讓我感覺到壓迫的東西,真是奇哉怪也!而且除此之外,我還感受到你的身上有着讓我感覺十分熟悉的東西,又是奇哉怪也!
阿彌陀佛!嘖嘖!如此修爲卻也修煉了隔絕我等神識探查的本事,倒是在這青元大陸十分難見之事。看來你過去定然有着一番常人難得的機遇,既然如此,我倒是沒有必要再詢問什麼了。”無弦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虞彥後,又轉過頭來看向了閔遊。
虞彥感覺剛纔自己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可怕力量臨身,聽到對方這樣一說,彷彿就要將他身上所有的秘密拆穿一番,心中冷汗急流下,百念翻騰;可是對方並沒有深究的意思,他也頓時感覺鬆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千辛萬苦地從天炎地煞逃了出來,卻是遇到了一個修爲境界深不可測的怪和尚。還好是和閔遊一同出來的,若是他單獨出來,恐怕結果會是完全不同吧!
“師父!哦!不!無弦大師!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無弦大師也是魔月宗人不成!”閔遊戰戰兢兢地問道。
虞彥一聽閔遊口中的“師父!”二字,已經瞭然了不少的事情;此刻他也只能從二人接下來的對話中多瞭解一些信息了。
“這麼多年了,看來你還是未能在心中改口!我與你不過有傳技之緣,卻無師徒之實。大師二字也是虛無,就叫我無弦吧!
我之所在在此地,不過也是不想被世人打擾,圖個清淨自在;至於我是不是魔月宗人,我只能對你說,我既是魔月宗人,也非魔月宗人!佛說此言是空,即是非空,故名是空,也就是此理了!
一切的身份,地位,一切的時間,空間虛虛實實,有無相生,原本性空,執着是苦,不如放下。
但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我希望你能夠將所有的事情經過對我說清楚,我相信你不會對我說謊的!”對於自己的身份,無弦打了一個哈哈;而對於之後自己關心的問題,他卻是正襟危坐地看向了閔遊。
虞彥心中一緊,這和尚看來多半和魔月宗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就不知道閔遊這傢伙是否會事無鉅細地將自己的老底給揭穿了,本來放鬆的心情如今一下又緊張了起來。
接下來閔遊所說的一切,卻是讓虞彥心中再次暗罵不已,這也已經是他和閔遊合作以來,不知道第幾次暗罵此子了。
閔遊卻是十分老實地將虞彥的身份,地位解釋得清清楚楚;閔遊也將他自己這些年來的一切經歷給無弦大師說清楚了,並說道他最終掌管了魔月宗根基所在的角宿海;自然谷星羅,虞彥,上官玉兒爲何會出現在角宿海之事,閔遊也是毫不保留;以及之後魔月宗上層的反應,谷星羅幾人的危險處境等等也是實言以告;閔遊也解釋清楚了他和皇甫智兄弟二人的恩怨情仇,以及將二人滅殺的經過;還將虞彥和他之間的約定相告。
不過這閔遊好歹並未將虞彥到過傳聞中的星龍島一事告訴無弦,而且有關“血蓮”一事,也是以其他的重要之物代替了。這卻讓在一旁聽之的虞彥心中冷汗陣陣。
一個多時辰後,聽完閔遊講完一切的無弦,卻是轉過身去,踱着步子,在二人面前走來走去,面無表情,暗自沉吟着什麼。
二人彷彿如同被等宣判罪行一般地等在了原地,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來。
一盞茶之後,無弦卻是輕嘆了一口氣地說道:“沒有想到,這些年來你也受了這麼多苦楚!”而後他又轉過身來,看了看虞彥,然後說道:“你是赤城宗弟子!難怪我能夠感受到你身上的一股熟悉的味道。”
虞彥聽到對方這樣一說,心中一跳,不知道接下來這前輩又會對他說些什麼。
“你放心,你和魔月宗的恩恩怨怨,我可沒有什麼興趣去管!既然你是赤城宗後輩中排名第一的弟子,我倒是有興趣瞭解一下你的實力一二,看看赤城宗是否還有當年之盛。
若是你的實力還讓我滿意,我就可以當今日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放你離開。你和閔兒之間的約定,自然還是算數的;若是你的實力不能讓我滿意,那麼我就只能將你留在我這裡了,而且答應給閔兒的東西也要交給他!
如何?”無弦如此說道。
虞彥卻沒有想到對方會這樣說!看來對方所謂的自己是魔月宗人,也非魔月宗人,說得倒是不錯,所行之事完全憑着自己的喜好,根本沒有將魔月宗的利益放在眼中。
對方所謂的詢問自己,不過履行一個形式罷了!難道自己說不成,就可以不用展示實力了嗎。想到這裡,虞彥心中一陣苦笑,而後看了看對面的閔遊。
閔遊卻以無奈和抱歉地眼神看着他。
“既然前輩都這樣說了!那麼晚輩也就獻醜了。可是因爲連日來在天炎地煞中趕路,我和閔兄如今一身法力用盡,恐怕需要幾日時間來恢復法力,方可在前輩面前班門弄斧,還望前輩允許我在此地恢復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