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不知道爲什麼,李珂的腦海中升騰起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想法。
躲在暗地裡的兇手,是一個天才而瘋狂的藝術家。
“發現什麼線索了嗎?”張宇感到喉嚨有些發癢,艱澀地向蕭寧開口問道。
無論他怎麼絞盡腦汁,都沒辦法側寫出兇手的模樣,對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是情殺、仇殺、還是爲財殺人,張宇猜不出來。
蕭寧依舊俯着身子,雙目定定地凝視着赤*裸的少女,如果不是那雙眸子清明而澄澈,李珂都要懷疑他被這個已經魂歸地獄的少女所吸引。
片刻的沉默過後,蕭寧忽地擡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口中傳來極輕極輕的聲音:“說到底,還是一個人類。”
怔愣地撓了撓頭,李珂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麼意思?”
起身在幽暗的地下室中踱步,蕭寧的臉龐在陰暗的光線下顯得愈發慘白,“予智應該懂吧?”
愕然地瞪大眼睛,李予智似乎想起了什麼,驚呼道:“你的意思是——”
點點頭,蕭寧若有所思道:“沒錯,就是那個,從門口進來,整個便利店似乎沒有人來過,這是一個疑點。另外如果不出所料,報警的不是別人,應該就是兇手本人。”
“怎麼可能?”尹澤泰自言自語般嘀咕道:“兇手是傻子嗎?殺了人然後報警,是故意想要警察找到他嗎?”
腦袋中閃過一道白光,尹澤泰凝視着倒在角落裡的少女,忽地恍然大悟地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兇手希望自己的“豐功偉績”被人發現,馬德,真是個瘋子。”
嗤笑一聲,徐星藤邊向少女走去邊道:“瘋子能想出這麼縝密的殺人手段嗎?”
以往蕭寧很快就能找到突破點,可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否被衝擊性的畫面所影響,案件的進展緩慢了不少。徐星藤相信,這次蕭寧遇到了勁敵。
“不過,那個人太過自信了,所以纔會不小心露出了破綻。”
閉上雙眼,蕭寧吮吸着周圍的空氣,臉上卻並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發現了嗎?便利店是骯髒的,可地下室卻很乾淨,雖然具有污水,可是卻沒有生活垃圾的跡象,不過是雨水漏到了地下。
而從死者手上留下的鐐銬痕跡看,她已經被囚禁了很久,可是那麼長的時間,兇手竟然沒有任由死者吃喝排泄,而是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裡的乾淨。”
“額——”滿頭劃過大片黑線,李珂打斷了蕭寧的分析,“這又能說明什麼?對方是個潔癖?”
“不能否認,”蕭寧道,“可是你們看看自己的左肩。”
所有人的視線落到自己的左肩上,彼此同時面面相覷,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不大不小的圓形斑塊染髒了左肩的白色襯衫,張宇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進門的時候,”尹澤泰的目光變得沉重起來,“那兩具屍體堵在門口,即便側身過去,也會不小心染上髒污。”
“張法醫,”正視着張宇的眼睛,蕭寧沉聲道:“麻煩你調查一下這家便利店原本有什麼人,去哪了,他們有沒有什麼仇家或者密切的相關者。兇手選擇這個地方作爲殺人現場,並非簡單選擇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應該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喉嚨深處的阻塞感更嚴重了,張宇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邪門的地方,點上一根菸,再倒上一杯威士忌,他自詡神經強大,即便是解剖再噁心的屍體,都不會感到排斥,可是現在,他只想逃得遠遠的。
“咔嚓”一聲。
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寂靜,張宇眉頭幾乎快要擰成一道麻花,望着正在拍照的李珂,怒聲罵道:“你在幹什麼?”
他沒忘記,李珂是做記者的,之前蕭寧破的每一個案子,李珂都會將其寫成栩栩如生的文章,可是眼下這個案子非比尋常,死者全身**,拍照實在是太過冷血了。
李珂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舉起攝像機的他看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眉宇之中都透露着嚴肅和專注。
他定定地望着鏡頭裡的少女,謹慎地對焦,在自己認爲最好的角度下又拍了一張照片。
“得儘快將照片發到網上。”李珂口中吐出駭人聽聞的話語。
張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火中燒,他氣得不願和李珂交談,扭頭對蕭寧道:“這小子想什麼呢?”
“他說的沒錯。”更出乎張宇意料的話語從蕭寧的脣角流瀉而出。
張宇似乎明白了錢昊和蕭寧等人不和的原因,不過他倒是吸取了前車之鑑,沒有直接發火,而是深呼幾口氣冷靜下來,放低姿態問道:“爲什麼?”
動作溫和地將攝像機放在包裡,李珂擡起頭解釋道:“兇手主動報警,讓我們發現屍體,就是爲了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想向世界展示這件“藝術品”,倘若我們就簡單地將屍體帶回去,你說他會怎麼想?”
手腳發涼,張宇嚥了口口水,“他會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被無視了......”
“所以會?”
“所以會再次犯案,直到自己的藝術品被人們看到爲止。”
嘴角彎出一道淺淡的弧度,蕭寧點點頭道:“後知後覺,勉強及格,不過比起直接爆出來照片,未免太過示弱,所以我希望能這樣......”
......
冷清整潔的法醫實驗室裡,作爲助手的田惠梨帶着一些組織去做化驗了,空蕩蕩的房間只剩下張宇和躺在牀上的少女。
在尋常的白熾燈下,少女的美貌明顯損減不少,張宇皺起眉頭,雖然很美,可這樣看去,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當時在地下室裡,他們之所以產生那種莫名其妙的憧憬和激動,都是兇手的手段嗎?
同樣是在人體上動刀子的人,張宇自愧不如。
等會兒——在人體上動刀子?張宇的呼吸急促起來,雙目因爲激動而微微泛紅,他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