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人隱藏在黑暗之中。
被問話的人在強光的照射之下用手遮擋住視線。
在這樣的環境中,會將被問話人情緒徹底反映出來,甚至將他們的表情和動作放大無數倍。
“你和你丈夫是怎麼認識的?你們年齡相差13歲,按照道理應該……”張宇大概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局面,聽到藍牙耳機裡面傳輸過來的話,本想寄希望於尹澤泰。
尹澤泰除了發呆,一言難盡。
王雨滿臉悲切,喪女之痛與切膚之痛無任何區別,甚至更甚。
“這些問題可以幫助找到殺我女兒的真兇嗎?”王雨臉色蒼白憔悴,眼神裡的精光卻未被掩飾,是個聰明人。
“至少我們需要先了解情況,只有等你們配合警方調查,殺害你女兒的真兇,才能夠被儘快找到。”張宇說着客套話。
王雨卻依舊不肯相信,遲遲抓住這個點不肯鬆口,“爲什麼這麼長的時間你們依舊不肯將周向邦和葉青捉拿歸案?
他們就是殺害我女兒的真兇!”
這個中學語文老師話語中的bug被捕捉到,張宇立刻反問,“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是真兇?”
王雨五指不斷收攏,拽着連衣裙,讓布料皺皺巴巴。
“這不是你們對外界宣佈的嗎?爲什麼現在會反問我?”女人忽而擡起頭來,目光帶着凌厲,“難道你是騙我們的?還是你們想包庇兇手?”
張宇竟然頭一次被這個女人逼得無言以對,蕭寧盯着女人的表情陷入沉思。
孩子6歲,孩子母親29歲,所以孩子母親在23歲時便生下她。繼續往前推論,10月懷胎,所以孩子父親母親相識的時候也就是王雨20來歲的時候。
20多歲的小姑娘,洋溢着青春氣息……按照正常的邏輯怎麼可能和比自己大這麼多的男人迅速私定終身?
這其中莫非有讓人不清楚的隱情?
張宇也是被急得滿頭大汗,自己不過是個法醫,讓自己解剖屍體沒什麼大問題,但是來做這種交流……一言難盡。
尹澤泰目光一片清明,想到所謂的幕後真兇,平穩心緒,“相信你已經見過你女兒死亡時候的照片。
五尺長的寬刀片,一擊致命。她在死亡之前想到的應該是自己的媽媽……”
聽着這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張宇默默嚥下一口口水,在旁邊殫精竭慮,他正打算出聲阻止,卻聽到耳機裡面清清楚楚傳來聲音。
“讓他繼續說下去。”蕭寧在這幾個人之中最看好的便是尹澤泰,畢竟聰明和天賦並不是誰都可以擁有。
“如果你希望你女兒能夠在路上走好,那你最好將你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告知於我。”尹澤泰冷漠的盯着眼前的女人,說明自己的目的。
最開始得到的信息是這個死亡的小姑娘父母老實巴交,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能夠在區委混到主任的人,又怎麼可能老實巴交?至少,在爲人處事這些方面能力高於普通人。
對孩子的父母提審,也算是一拍腦袋想到的,這對父母之間應當不會做任何提前準備。
他們的口供卻完全能對的上,一段還算是比較完美的戀情。
王雨大三參加學校報社組織,在錢高國到學校時按照報社要求進行領導採訪。
女孩展示着青春活力,男人也同樣沉穩如山,相互吸引,一見鍾情。
從結婚到現在已經接近七年,感情平淡,並未出現過任何轉折點。
幾個人捧着口供,默默無語。
花費了大半個下午,竟然沒有得出半點有用的信息。蕭寧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調查方向出現錯誤。
“所以我們今天下午,就是爲了瞭解他們夫妻兩人的感情生活?”徐星藤帶着些調侃,“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別酸,男的有本事,女的有相貌,還不夠般配?”張宇跟着他們太長時間,話語竟然也變得不正經起來。
“我可不覺得這個女人只有相貌?這女人比她丈夫要聰明很多。”張宇提出疑惑。
張宇直到現在爲止依舊耿耿於懷,他竟然被人懟得說不出話來。
蕭寧終於聽到一句有價值的話,贊同似的點頭,“的確很聰明。該說的話一句沒說,不該說的話說了一大堆。從頭到尾她都處於主導地位。
你們去好好查查這兩個人的過往,他們之間絕對不簡單,似乎在隱藏着什麼東西,過往是時候揭開真相了。”
終於有事情可做,三三兩兩分散開去。
尹澤泰想要繼續呆在警局,卻被徐星藤拉扯,並且被說服着,“這裡空氣不好,哥們兒帶你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張宇忽然想到什麼,衝回原先的審訊室,回來的時候手上抓着一個女士挎包,“我就覺得什麼忘記了,王雨接電話離開,竟然忘記了包。”
蕭寧看着低調樸素的挎包,從鼻子裡面發出一聲嗯,目光輕飄飄瞟過皮質挎包裡面暗黃色的東西。
“叮咚叮咚叮咚……”聲音來源有些奇怪,張宇手中的挎包不停顫動。
他知道翻人家的包是不禮貌的行爲,可是聲音就是從這包裡發出來的。
蕭寧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給予明確命令。張宇舔舔乾燥的嘴角,伸手試圖逃出發出聲音的東西。
可是直到將挎包裡所有的東西都倒在茶几上,拳頭大的鬧鐘滾動兩下依舊鍥而不捨叫着。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爲什麼不可以關掉,也沒有按鈕。”張宇滿頭大汗擺弄着這個東西,高科技玩意兒確實麻煩。
物品呈白色圓形,除震動和發出聲音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奇怪之處,和鬧鐘神似,但卻比鬧鐘更加高級。
在即將放棄之時,這東西卻突然毫無聲息,彷彿剛剛一切所發生的都不過只是幻覺而已。
門迅速被推開,那張臉再次出現在眼前。
王雨滿臉焦急,看到類似於鬧鐘模樣的東西在張宇手上,慌亂上前兩步,“不好意思啊,走的太匆忙,忘記了帶包。”
張宇發現這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輕輕咳嗽兩聲掩飾尷尬,“本來想把包還給你,但這聲音一直在響,我也……”
“沒事沒事。”女人一把搶過張宇手裡拿着的東西,胡亂塞進包裡,“因爲我丈夫經常忘記吃藥,我給他買了一個鬧鐘,專門提醒他吃藥。”
給丈夫提醒吃藥的鬧鐘在妻子包裡?
女人離開時依舊急匆匆的,像是在逃避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