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黑暗,野獸吞噬着一切。
蕭寧聽到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從倉庫角落傳來。
他大步流星,現在任何細節都是關鍵。
隔着薄薄的鐵皮,他伸手捶打着鐵皮表面,裡面還有一個獨立的空間。
人應該是被關在這裡,蕭寧眼神閃過一絲決然,一腳踹去。
五人合力,終於將這鐵皮踹開。大約有三米多寬的鐵皮重重落下,蕭寧看着眼前……
女孩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處於空間最中央的位置。
就在鐵皮倒地之時,吊在女孩頭頂上的容器開始逐漸傾斜……
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蕭寧驚恐的衝上去。
王雪那張臉……露出笑容,“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應該是,你終於找到我了……”
蕭寧嗓子被東西堵住,一句話說不出來,想要將女孩從繩索中解救出來卻沒有辦法。
“沒用的,哥,死在你手上,我很開心。”她聲音溫暖,沒有半分面臨死亡的恐懼。
所以這是報應嗎?還是報復?
他踹開了鐵門,裝滿硫酸的容器正在傾斜,傾斜的速度比夢境中慢了太多。
“快,快找開關……”蕭寧撕心裂肺,指甲嵌入手掌心中。他從喉嚨裡吼出這幾句話。
旁邊的四個人終於回過神來,他們最開始踹開鐵門觸動機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容器運動,沒辦法讓它停下。
這容器連接着機關,除非找到機關開關,否則……
蕭寧甚至開始用牙齒去撕咬繩索,牙齒和鐵之間的碰撞,沒有任何效果。
已經開始有液體在流出,李珂朝着他撲去,兩個人的身體幾乎在空中騰起。
如果慢了一秒鐘,硫酸就徹底倒在他的身上。
“啊……”刺破耳鳴的尖叫,硫酸和皮膚接觸,腐蝕着人體細胞。
皮膚的白皙成爲過往,在這一瞬間徹底淪爲地獄的惡魔。
蕭寧被兩個人強制束縛着,可依舊在掙扎。
他這是第一次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至親在自己面前痛苦不堪,鼻涕和眼淚通通留下,他雙手朝前撲打,可身體卻被完全禁錮住。
女孩在硫酸的腐蝕下,除去最開始的尖叫,變成沒有生命的物體。
尹澤泰還算是比較理智,從旁邊找到東西想要去隔斷液體流動的方向,可是這是硫酸……無論怎樣都會和其他物品發生化學作用。
他們也沒辦法距離太近,畢竟硫酸從高處墜落,四濺的液體很容易傷到別人。
徐星藤和李珂兩人一起將蕭寧拖到比較遠的地方,看着王雪身體不斷萎縮。
尹澤泰不小心觸碰到旁邊突出部分,容器傾斜徹底停止,逐漸恢復原狀。
地面冒着白色煙霧,煙霧不斷上升。
終於停止了,硫酸和人體發生的化學作用停止,留下一具腐爛不堪的身體。
李珂依舊緊緊抱住他的腰身,蕭寧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徹底失控。
他記得夢裡的場景,可是卻不知道……妹妹卻是被自己害死的。
當一切都恢復安靜的時候,他如同木偶一般,朝着中央走去。
不堪入目,那具身體……比最殘敗的布娃娃更加噁心。
血肉鮮紅,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皮,已經看不清她的本來面目。
“……哥,”氣若游絲,王雪喉嚨裡發出聲線不斷顫抖,“有些生物,在斬斷一個頭之後,很快就會冒出另外一個頭。我是被斬斷的這個頭,現在我終於解脫了。”
最後聽到一段完整的話,蕭寧身體搖搖晃晃,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悲切,“嗯,我帶你回家。”
他彎腰去觸摸,可硫酸的腐蝕作用遠遠在他的想象之上。
但是用皮膚觸摸到殘留的液體,他像是觸電般移開雙手。
救護人員到達的時候,直接宣佈這個女孩當場死亡,皮膚毀壞面積達到百分之百。
當醫生走過蕭寧身邊之時,應當是有幾分埋怨,“怎麼會這麼糟蹋自己?”
蕭寧擰着眉毛,從那叫聲之後,再也沒有過任何表情。
他目光緊隨着屍體,不曾離開屍體五米的距離。
尹澤泰也從兩人的對話之中推斷出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事情已經發生,沒有人可以扭轉。
這件事情極少人知道,蕭寧安靜到不可思議,這顯然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他千算萬算,破了無數的案子,最後竟然栽在自己妹妹手上。
有個聲音,在心裡不停叫囂: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殺人犯。
王雪早就已經有死亡的打算,所以準備好這一切。甚至在倉庫的角落,找到幾張照片和一張光碟。
蕭寧盯着那張照片,目光空洞,五指不停縮緊。
照片上面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相互依偎在一起,他們手裡拿着棒棒糖。
這是小時候的合照,蕭寧終於再次確定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
照片和光碟在確認之後,蕭寧拿起這兩個件東西,轉身朝外走去。
錢昊急忙追出去,“你這是幹什麼?這是現場發現的證物,公家的東西!”
李珂一把抓住錢昊,“消停會兒,死者是……蕭寧的妹妹。”
坐在電子屏幕前面,蕭寧手裡拽着一瓶啤酒,鬍鬚亂七八糟。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張光碟,女孩笑靨如花,她坐在攝像機面前,“哥,你見到這張光碟的時候,我已經解脫了。”
蕭寧終於知道,那個所謂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自己之前的懷疑……在這一瞬間變成現實。
付江陽死之前,讓尹澤泰帶給自己的話都是真的。敵人往往就是最親密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蕭寧最親密的人只有一個,而現在一個都沒有了。
他終究還是將這張光碟寄給警局,這張光碟裡面那個女孩兒承認了一切罪行。
她利用藥物和催眠術,讓人的情緒爆發到極致,從而產生殺人的思想。
她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利用最神奇和最完美的手段,讓一起接着一起案件產生。
案子總算是到此結束,蕭寧給……妹妹舉辦了一場簡單的葬禮,出席的人只有他自己。
身着黑色西裝,手裡捧着兩個人小時候的合照。蕭寧跪在地上,整整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