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之後,尹澤泰和張宇幾乎是前後腳來到了辦公室。
兩人拉過椅子坐下,同時看向了蕭寧。
尹澤泰先開口說道:“兩個死者的信息我都已經調查過了,從他們出生到死亡,基本上都沒落下。他們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都在峻峰集團上班,在沒有入職之前,兩個人沒有一點交集。”
他翻動手裡的筆記本,“至於相似之處,只能說年齡相似吧,兩個人都是剛過三十歲,其中一個結婚了,另外一個目前單身。死亡時間都是在凌晨兩點,地點是在峻峰集團的主樓天台,現場的照片在這裡。”
說完,他將詳細的信息資料放到了桌上。
蕭寧活動了一下胳膊,他剛纔一直都坐在椅子上,保持着一個動作,有些發麻。
資料攤開,首先散落出來的是一疊照片,上面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死者。
峻峰集團的主樓足足高有二十層,從頂樓跳下來,整個人接觸地面的那半邊身子在強力的衝擊之下,直接變了形。
頭骨碎裂,只能看到完整的半張臉,而另外半張,已經血肉模糊。
一攤鮮血幾乎將整個人吞噬,就像是一朵盛開的巨大花朵。
徐星藤將視線從照片里拉回來,手撫過胳膊,“乖乖,看着都疼。你說這人是有多想不開,纔會選擇跳樓這種死法,死相也太醜了。”
李珂在一旁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講話。
徐星藤立刻閉上嘴巴,看向了蕭寧。
此時的蕭寧眼睛定定地看着近距離拍下死者臉部的照片,突然開口說道:“他在疑惑。”
“什麼?”聽到他的話,辦公室裡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湊過去看向那張照片。
良久,李珂第一個開口,“他可能是後悔了吧,畢竟有些人一時衝動,等跳了樓就後悔了,突然又不想死了。”
尹澤泰搖搖頭,“不對,他不是後悔。”
他看向蕭寧,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他……他是不知道?”
徐星藤更是聽到雲裡霧裡,“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不知道?”
蕭寧點點頭,“對,他不知道自己在跳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不等他想明白,他就已經死了。”
辦公室頓時陷入了寂靜之中,張宇乾笑一聲,“這不太可能吧,從醫學上的角度來說,不可能有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尤其是死者在死亡之前還曾在家裡睡覺。即便是夢遊,從居住地到峻峰集團的主樓也需要步行二十分鐘,任何干擾都會讓他提前醒過來,不可能僅僅依靠夢遊就走到二十層高的樓頂,而且還跳了下去。”
似乎是爲了確認自己說的話,張宇再次點頭,“對,不可能不知道,這根本解釋不通。”
蕭寧終於不再去看那張照片,因爲死者的臉已經無需去看,就可以清晰的浮現在自己的腦中。
他看着張宇,“我問你,如果有人一直在說讓你跳樓,蠱惑你,那你會不會真的跳樓?”
張宇立刻搖頭,“絕對不會,人都是畏懼死亡的,都有想要活下去的本能。除非這個人本來就已經想死了,類似於抑鬱症那種情況,外界的催化會讓他們更容易做出衝動的選擇。”
尹澤泰第一個聽明白了蕭寧話裡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有人讓他們跳樓?”
蕭寧沒回答,反而問向張宇,“屍檢結果如何?”
張宇翻開面前的文件,“我已經說服家屬解剖屍體,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始,目前沒有具體的屍檢結果,最多隻能知道一些表面上能看出來的東西。”
他開始一條條列出來,“首先,死者是從高空墜落,頭骨碎裂導致的死亡。”
也就是說,死者在跳樓之前是活着的,直接就可以排除被人殺害身亡,然後再僞裝成跳樓的可能。
這一點,蕭寧早便從夢中知曉了。
“其次,死者身上除了高空墜落之外的傷口,不見其他外傷,至於更爲詳盡的,還需要解剖之後纔會知道。”
張宇看一眼蕭寧,繼續說道:“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所有死者都穿着峻峰集團的工作服。”
半夜跳樓,本身就極爲不符合常理,而現在不僅發生了,所有死者甚至還穿好了衣服。
辦公室裡陷入寂靜。
良久之後,尹澤泰第一個開口說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斷定爲死者在跳樓之前,神志是清醒的,不然怎麼可能會穿好衣服,又走到樓頂,最後跳下去。”
神志清醒?
不對……
蕭寧回憶着夢境,有哪裡似乎不對勁。
他兩隻手按住太陽穴,頭隱隱作痛。
每一次的回憶,都代表着還要再去經歷一次痛苦,雖然相比於做夢之時已經少了許多,可那跳樓之時的冷風,猶似吹在身上。
“老大……”尹澤泰伸手按住他的肩頭,“如果太難受的話,就不要想了。”
蕭寧沒有說話,片刻之後睜開眼睛,“我需要休息。”
衆人立刻退了出去,只留他一個人在辦公室中。
不算寬敞的房間裡恢復了安靜,關上門之後,仿若和外面忙碌的刑警大隊是兩個世界一般。
蕭寧蜷縮着躺在沙發上,蒼白的臉上隱約多出了幾分痛苦之色。
昨天晚上那場夢讓他之後再也沒有睡着,他需要休息,可若是閉上眼,也許那夢,就又來了。
隨着安靜的氣氛漸漸擴散,蕭寧也終於慢慢睡着。
一直到了晚上,他被一陣開門聲驚醒。
“老大,你醒了。”徐星藤走了進來,乾笑一聲,“我是想來給你送屍檢報告的。”
蕭寧站起身,打開了檯燈,接過文件,開始逐字閱讀。
死者:李毅,男性,三十一歲,死亡原因爲顱骨碎裂導致內出血,當場死亡。死前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掙扎的痕跡,體內沒有發現任何藥物成分,從胃中食物殘渣以及傷口分析,他準確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兩點到兩點半之間。
徐星藤見蕭寧擡起頭,這才繼續說道:“我們去調了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