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爲什麼這麼生氣?”尹澤泰笑意收攏,皺眉問道。
“不知道。”徐星藤也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眉頭緊鎖,抿了抿脣,李珂擔憂地看着蕭寧。他知道爲什麼,因爲受害者是孩子,那是蕭寧的逆鱗。
轉眼衆人便到了錢恬璐之前所在的教師,門口的標牌上還明晃晃寫着“中三班”的字眼,可裡面卻空無一人。
轉過身來,樑飛麗深呼一口氣,“你們也看到了,因爲璐璐的事情,整個中三班暫時放假,你們要是想拍裡面就拍吧。”
微微點頭,蕭寧在門口的墊子上揩乾淨鞋底的水漬,俯身走進去。
空蕩蕩的房間裡還縈繞着孩子們獨有的奶臭氣,對於蕭寧來說,這絕對不算好事,不過他沒有理會,凝神掃視着周遭一切細節。
沒有,沒有,片刻過後,蕭寧的臉上涌現出一抹憤怒而煩躁的神情,孩子們的寢具、書櫃,一切的東西都沒有差別,雜亂無章的房間有着讓他不願意接受的規律——錢恬璐和其他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
難道真的是無差別殺人?
“樑老師,請問當天負責的老師是誰?”俯身走出門,蕭寧看了看窗外愈加陰沉的天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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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葉老師,這件事給了她極大的衝擊,她過不了心裡那關,就請假回家了。”樑飛麗一五一十說道。
“請問有她的聯繫方式嗎?”這一次,蕭寧沒有毒舌,更沒有沾沾自得。
樑飛麗掏出手機,戳戳點點幾下,遞給蕭寧道:“就是這個,不過,希望你們措辭能稍微注意一點,她現在情緒很不好。”
蕭寧會意地點點頭,飛快地撥通了電話。
緊閉的房間裡,暗淡的光線下,女人披頭散髮地坐在地上,懷裡似乎抱着什麼東西,渙散的視線沒有目的地望着空氣,口中低聲吟唱着一首口口流傳的歌謠。
“小寶寶,睡覺覺......”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女人像是澆了熱水的貓,噌的一下跳起來,臉上充斥着不安的表情,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喂,你好,我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身份”,蕭寧單刀直入道:“請問錢恬璐爲什麼會從教室裡跑出去?你當時又在幹什麼?爲什麼沒有注意到?”
“這?”聽着蕭寧這番話,樑飛麗秀眉蹙起,嘆氣道:“這麼說肯定會刺激到她,不是說了要注意措辭嗎?”
“他已經注意了。”李珂臉上充斥着鮮有的嚴肅,冷聲說道。
電話彼端傳來陣陣大風吹刮的聲響,接着竟是喉嚨裡擠出的嗬嗬聲,女人歇斯底里地哭泣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到,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一連好幾個對不起,蕭寧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絕對不是在作假。
“對不起,打擾了。”心知這樣下去也問不出來什麼,蕭寧掛斷了電話,臉上的憂色又多了幾分。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幼兒園方確實存在失職,使得錢恬璐在午休時跑了出去,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兇手便對她下手了,真的會這麼巧嗎?
天色向晚,漆黑的夜空中隱約露出幾抹慘淡的星光,雨後的大風總是異常的冰冷,在幼兒園裡又詢問了一會兒,一行人失望地離開了。
“兇手是外來人員,這個推測是有可能的。”一直沉默的李予智忽地開口,“門口的鐵柵欄很容易通過,除此之外,其餘的牆壁也都是爲了兒童設計的,十分低矮,只要是超過一米六五的成年人,都可以輕鬆過去而不被監控拍攝到。”
“嗯。”應了聲,蕭寧沉默不語。
一直回到家裡,蕭寧的表情都如同定格一般,李珂見他這副模樣,心下擔憂不已。
嘆了口氣,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又翻找起往年的報紙。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或許裡面有什麼線索呢。
關上燈,安靜得躺在牀上,記憶如海潮一般翻涌而來,稚嫩的身軀,幼小的手掌。
他知道,這個世界存在太多污穢,所以有不少人願意觸犯法律,去制裁自己想要制裁的人,可是孩子.....
對不起,痛苦地捂住嗡嗡作響的腦袋,一張笑靨陡然出現在蕭寧的眼前。
身形修長的男人像是瞬間變成了孩童,瑟縮地躲在牆角,口中不停喃喃“不要”“放過妹妹”。
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淚水蒸發只剩下鹽分,侵蝕着脆弱的角質層。
這又是哪兒?
身下冰涼潮溼,可卻又帶着布帛獨有的軟綿,空氣中瀰漫着酸臭的氣息,慘淡的燭光下,映照着一個破舊的房間。
鄉下?電光火石之間,蕭寧的大腦飛速運轉,昌南市附近的鄉下只有暉沛區。
腦袋嗡的一聲,蕭寧的呼吸頓住,昌南市?瞳孔剎那間綻放出興奮的光彩,昌南市,沒錯,這些日子的案件都發生在昌南市,也就是說幕後主使人一定就在昌南市。
雙手因爲興奮而顫抖起來,然而沒過幾秒,蕭寧像是被人生生潑了一盆冷水,脊背一片冰涼。
血的味道,濃稠而新鮮的血液的味道。
瞪大雙眼,蕭寧努力讓自己適應房間裡昏暗的光線,沒過多久,他終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破舊而骯髒的牀上,牀褥和被子已經磨爛了邊角,露出發黑泛黃的棉絮。
狹窄的房間似乎只有十平米,大門是用稀稀散散的木枝圍成的,別說阻擋壞人,就連最基礎的遮風擋雨都做不到。
視線頓住,定格在門後的角落裡,蕭寧的喉結不安地上下滾動。
那是小孩還是老人?
昏暗的光線下看不真切,但是那人花白的頭髮還是清楚地映入眼簾,瘦小的身軀不似人,更像是動物園裡的猴子,如柴的手指攀在“門”的一根樹枝上,在樹枝的頂端,掛着一串古怪的東西。
鮮紅的液體從樹枝的頂端流瀉下來,蕭寧屏住呼吸,口水不受控制地流過喉嚨。
他緩緩挪動僵硬的身體,從冰冷的牀榻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