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長長的壓水機手柄都是純鐵的,十分沉重,她一下一下壓着,十分吃力。潘美麗忙着走過去接過那根白蘿蔔,“我幫你。”
張小姝換成兩個手一起壓水,力度一下子大了,清澈冷冽的水流嘩啦啦流出來,沖走蘿蔔上的污泥。
藉着兩股水流,潘美麗刷刷刷很快把這根白蘿蔔洗得乾乾淨淨。
張小姝露出感激的神情,對潘美麗爽利一笑,“謝謝你啊,美麗。”
“不客氣啊表姐,我幫幫你應該的,還要洗什麼嗎?”潘美麗客客氣氣地問道。
這個張小姝是張家孫子輩的第一個閨女,長得白白的,臉也圓圓的,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好看,很像張桂花年輕的樣子。
這侄女長得像姑姑真是不無道理。
因爲她這長相,潘美麗對她的好感就多了幾分。
“不用幫我了,就這個蘿蔔,我要做一個雞蛋炒蘿蔔。”張小姝笑眯眯的,“對了,你進來啊,看着我,我們兩個說說話。”
“嗯!”
潘美麗點頭,跟着她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這屋子是大舅家張富貴家的屋子,因爲兩兄弟麼,據說但年張友肯只蓋了一套新房。讓兄弟倆抓鬮,抓到新房的人家要和老人一起住。
這新房是被張富貴抓到的,所以,這個大院裡是她外公和大舅兩家人住在一起。
這屋子裡砌着一個方方正正的青磚爐子,這寒冬臘月,生了火,屋子裡暖融融的,火苗也在爐子上往上竄。
張小姝幹活可麻利,跟她的性格一樣爽利。
先是把小案板拿出來,把蘿蔔擺上,全部都切成了蘿蔔絲,再切到蔥薑蒜末。
架上炒鍋,挖一小勺白色的豬油,看着豬油在鍋裡化開了也熱了,她迅速放進蔥薑蒜末煸炒。
等着煸炒出香味,立刻打雞蛋放進去。
雞蛋熟了,就着鍋子裡剩餘的油把蘿蔔也進行煸炒。
最後蘿蔔和雞蛋混合在一起,放上醬油醋就蓋上了蓋子。
雖然是最簡單的做法,但張小姝手法嫺熟,滿屋子都已經飄着雞蛋和蘿蔔煸炒過的香味了。
做完了,張小姝看見潘美麗還在一旁站着,一把抓了一把椅子過來,“你坐啊,你別站着了。”
“哈哈,我站一會兒也沒事。”潘美麗坐下來眼睛環視過四周。
這屋子是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一眼看過去就讓人心裡特別敞亮特別舒坦。
“表姐,你今年是多大了?”
“我比你大兩歲啊,這你都不知道。”
“嗯,那我二十,你是二十二了。”
“對啊。”
“你每天都在家裡嗎?忙什麼?”
“我有什麼好忙的,唉,我又不像你竟然能辦一個工廠下來。我啊,就是做做飯,洗洗衣服什麼的。有時候我們街坊忙不過來,我幫他們帶小孩。”張小姝說着,語氣裡掩飾不住的失落。
潘美麗的目光落在屋子裡的一角,那裡放着一大列整齊的書,遠遠看去,盡是一些《代數》《幾何》之類的高中用書。
潘美麗回憶了回憶以前,張小姝好像也是一個成績很好的女孩子,只是十分之差沒有考上大學而回到了家裡務農。
說來也讓人感嘆。
於是潘美麗道:“表姐,我覺得吧,機會這個東西有的時候是靠別人給你的。可有的時候呢,也可以是你自己提供的。”
“我怎麼提供?”張小姝搖搖頭。
“比如你擅長什麼呢?”
“我啊……唸書……打毛線……”
“都可以啊,你可以去考教師啊,對不對,那樣也挺好的。打毛線打得好你可以這方面的小生意。”潘美麗實實在在的說着。
很快就把張小姝吸引到了,“這樣真的可以嗎?我爸媽都說,姑娘家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我奶奶也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呵。”潘美麗可被張小姝的話逗笑了,“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是多少年的老一套了,你也當回事。你可是念過書的人,不能被周圍眼界不如你的人矇蔽了你的雙眼。”
這話,張小姝真是聽進去了。
兩個人聊起來很是投機。
這時候,外面傳來笑呵呵的女聲,是趙鳳鳳和張桂花她們過來了。
趙鳳鳳還吆喝着張小姝的名字,“小姝啊,你在哪兒呢?怎麼都不見你出來。”
“我在屋裡。”張小姝忙着盛菜。
厚重的門簾掀開,趙鳳鳳和張桂花一塊找了進來。
“誒呀,美麗在這屋呢,我說呢,我說怎麼看不見美麗呢。”趙鳳鳳看見潘美麗,快樂出了褶子。
“害,她們年紀差不多,聊得來。”張桂花道。
“嗯嗯。”潘美麗點點頭,“我和表姐特別合得來。”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趙鳳鳳合不攏嘴,“你也教教你表姐,讓她做點事情,她啊,一天天就會在家待着。”
“小姝還沒有說對象嗎?”張桂花在一旁話家常,“她現在的年紀也應該說個對象了。”
“那可沒少說,咱們家的家門檻子都讓人家媒婆給踩爛了,結果她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趙鳳鳳端着盤子一邊氣道:“也不知道她怎麼的,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挑三揀四。”
“太挑了可不好,就說我們婆家那靜香,到現在還沒有說到對象呢。”
“不是吧,那靜香得二十五六了吧。”趙鳳鳳宛若驚掉了下巴一樣,“那不行,我們家小姝可不能這樣成爲老姑娘。”
“就說呢,還是趕緊找。”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端着菜去了張友肯他們的屋子。
剩下張小姝也是氣惱,把鏟子重重地在鍋裡一丟,“美麗,你說她們過分不過分,滿腦子就是搞對象這種東西。”
“害,她們從那個時代過來的,可能理解不了我們的想法吧。走吧,咱們也過去吃飯去了。”
張家這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尤其是張桂花帶來的豬肉都已經紅燒了,擺在桌上紅澤澤得誘人。
張友肯抱着自家大酒罈子倒酒。
大舅哥和二舅哥輪番給潘國慶敬起酒來。
所言之詞,潘美麗只能用“苟富貴,勿相忘。”這句話來概括了。